侧头又吩咐侍从们,“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与小姐去拿便好。毕竟是佛家的东西,还是自己动手显得诚心。”
侍卫们依言应下,只有朵儿非要跟去,子夜道:“你去也好,自己拿自己吃,这应当算是大大的诚心了吧。”
乐枫看了朵儿一眼,只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听说,大觉寺的方丈为人乐善好施,又精通佛理,朝中有不少大达官贵人都常与其谈经论道。乐枫自然也与之相熟,看他在寺里东走西绕熟络无比的模样就知道了。
可是走着走着,却是越走越偏,眼见前头只余下一间又小又旧的矮房,像是储物之用。
子夜不禁有些纳闷:“难道贡果就放在这里?”
说话间已见乐枫推开那间矮房的门,子夜刚刚站到门口便闻到一股尘嚣之味,她有帏帽作遮倒还好,朵儿已是连咳不止,而屋里除了几捆柴外再无其他。
子夜问乐枫:“你是不是带错路了,这分明就是柴房,哪有什么贡果?更不像方丈会呆的地方。”
乐枫道:“这里确实没有贡果,但是有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乐枫走到屋里挪开了一捆柴,然后又敲了敲地下,抬头问子夜:“听到了吗?这底下是空的。”
说着用手抬起铺在地上的青砖,露出个五尺见方的大坑来,“你们瞧,这里果然是空的。”
子夜和朵儿走近看了看,朵儿道:“这是地窖,冬天用来储存腌菜之类的物品。”
乐枫点了点头:“现在是夏天,寺后的田地里蔬果丰富,暂用不上地窖。不过用来装人倒是挺合适的。”
“装人?”子夜被他的话弄得一愣:“地窖怎好装人?你不是说要去方丈那里取贡品吗?为何带我们来这里?”
乐枫道:“这个地窖我事先察看过,挖得深,又因在山上,即使是夏天也凉爽得很。小住几日,做为避暑之居,倒也合宜。”
☆、软禁
“何意?”子夜心中隐隐地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要退出去时,乐枫却已先一步关上了柴房的门,并顺手上了门栓。
朵儿也看出不对来,赶紧就挡在子夜前头,“乐将军,你要做什么?我们小姐可是萧大将军的人,你不得放肆。”
乐枫还是那副笑嘻嘻、看上去一派纯良的模样,“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我乐枫又岂能不知?子夜莫要害怕,为兄不会害你,只是想留你在这地窖里住几日。虽说此地简陋比不得咱们府里,但我事先在里头给你安好了床褥等一应物品,尽可能的让你住得舒适。”
子夜推开身前的朵儿质问乐枫:“你到底要作什么?莫非你也觉得我配不上阿照,不想让我们成亲,所以用这个法子横加阻拦?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阿照总能找到我的。”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乐枫的脸色倏地大变,杀气腾气。不等她们主仆二人反应过来,他的手已掐住了子夜的脖颈。帏帽在挣扎中跌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这张绝美的容颜足以另天下任何男子痴迷,可是看在乐枫的眼里却只有厌恶,“自古美人多祸水。若非是你,阿照也不会要放弃我们多年的苦心经营!”
“乐将军你放手,你这样会掐死小姐的,你放手!放手!”朵儿扑上来纠打乐枫,却被乐枫一脚踢开,呕了一大口血,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子夜被掐着脖子,艰难地道:“你,你莫要伤她……”
乐枫恨声道:“早知如此,当年真不如叫你死在那孙垚手中,倒是一了百了!”
子夜已经翻起了白眼,他的手中只要再加一分力,便可轻易地要了她的命。可是在最后关后,乐枫却松了手,子夜便软软地瘫在地上,手抚着脖子连咳不止。
乐枫方才的暴戾之色慢慢地消失了,他蹲在子夜身前,语气一如从前般和气:“对不起,子夜。你是阿照的挚爱,我不愿伤你。你也莫要逼我,可好?”
子夜的气息顺了些,咳嗽也止住了。她看着面前的乐枫,不明原本相识多年,再熟不过的人,怎么就突然变得这般可怕?
“你恨我?”这是子夜的直觉,哪怕乐枫此时已恢复如初,也明确表示不会伤她,可是恨意却终是无法掩饰的。
“不错。”
“为何?”
这些年来,子夜除了与文昌公主有些过节外,也并不曾惹过什么祸,更不曾得罪过乐枫。
乐枫道:“五日后就是齐鸾的寿宴,你只一心盼着那一日得赐婚,名正言顺的成为阿照的女人。你可知,齐鸾早已对阿照动了杀心?阿照身为火族统领,又是大越灵力最强大的五行驭灵师。他心有顾忌,不敢轻易动下手。毕竟,以阿照的能力,还没有谁能压得住。可是如今不一样了,那魏国太子,对,就是你方才在山顶上见过的那个小白脸。他的灵力不在阿照之下。他此番迟迟不肯回国,为得就是与齐鸾联手对付阿照。”
子夜不期乐枫居然道出这一些话来,顿时吃了一惊。她一心沉浸在与萧照成婚的甜蜜之中,又哪里能想到看似威风赫赫,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萧照,居然身陷如此巨大的危机之中。
子夜道:“阿照向来尽忠职守、勤勉公事。这些年来,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无故请假。更何况,我听说阿照的父亲当年还有从龙之功,阿照的姑母又是当朝的贵妃。陛下就相当于是阿照的姑父啊……他们为什么要害阿照?”
乐枫听她话里尽是一片天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再勤勉又如何?陛下要立太子,恐阿照权力太胜,会影响到将来的太子。有道是匹夫夫罪,怀壁其罪。至于你说的姑侄关系,那就更是可笑了。皇家从来都是重皇权而轻感情。必要的时候,亲生之子尚可杀之。”
权阴之事弯弯绕绕,子夜越听越糊涂,心中最关心的只是萧照的安危,“你说的这些事,阿照可知道?这些事情你可与他说过?”
乐枫道:“他当然知道。但他一心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为了你,甚至以为只要交出兵权,让齐鸾认为他没有反心,便可保全。但那齐鸾又是何人?当年弑兄逼宫登上皇位的人,哪里会心慈手软?”
子夜越听越心惊,“既然这么危险何必做什么大将军,赶紧离开这里,离开建安!”
乐枫道:“一走了之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萧氏也好,乐氏也罢,都是世家大族,族中几百余口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说走就能走得脱的?”
子夜道:“那该如何是好?”
乐枫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若是我估计得没有错,齐鸾会选在寿宴之际对阿照发难。但按照惯例,寿宴前一天,齐鸾会到皇陵祭祀。我已部署好了,待齐鸾回宫的路上,逼使他退位,立最小的皇子为帝。过些年等朝中进一步稳定之后,阿照便可取而代之。一但这天下都是阿照的,他想娶谁自然是再容易不过的。”
子夜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方才道:“这是谋逆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乐枫,你疯了吗?!”
乐枫平静地笑了笑,“当年齐鸾为皇子时,太子是他的亲兄。他为了登上帝位,不惜陷害其谋反,又以平叛的为由杀了太子,自己成为新太子,不久又逼得先帝禅位。如今,他坐了十几年的帝位,又有谁敢说什么?所谓的皇图霸业,端看狠不狠得下心来。”
“那你为何意图将我关在此地?”
“阿照表面看上去冷酷无情,实则却是个心软之人。我会将一切都布置成你被齐鸾捉走的模样,如此方才能逼得他狠下心来。子夜你若是乖乖在此呆几天,事成之后我自会来接你。介时,我再向阿照请罪。”
子夜道:“乐枫,说来说去,你不过也是为了追权逐利。可是那种事,败了将会如何且不说。即使你们成功了,阿照掌了天下,可是你这般对我,这般逼迫于他,他岂能不怨你?”
乐枫沉吟良久,久到子夜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乐枫却悠悠地开口了,“权势再盛又能如何?可是当年的那个约定,我总归要遵守,总归要让他成为万人之上,受天下人的仰视。”
子夜和朵儿被关了地窖里。而地窖上头的入口被乐枫用土给堵上了,即使是寺里的人来查看,也只以为是年久失修,哪里会料到底下居然关了人。
地窖里头很宽敞,物品也很齐全。有床、有椅、有桌、有烛灯,床后还有恭桶。当然干粮和水也必不可少,份量足足可供她们吃上小半年。
乐枫在临走前告诉子夜,只要事情成功了便会来接她们出去。若是不幸失败了,待到入秋的时候,寺里的僧人们就会用地窖开始储存食物,到时就能发现她们了。她们不但能活下去,而且不会受到谋反之罪的牵连。
虽然乐枫将一切安排的很妥当,但是子夜想到萧照发现自己失踪后的焦急,想到谋反的重重惊险,就怎么也坐不住了。
窖口被堵住,子夜喊了半天,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倒是把自己的嗓给喊哑了。
乐枫之所以选在这里,看中的就是这里偏僻,即使有人靠近,怕是也听不到地下的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