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见诺顿奈了。”
“诺奈不是在天牢吗?”阿珩一惊,反应过来,“你闯了高辛的天牢?”
“嗯。”
“那你见到诺奈了吗?”
云桑点点头。
“你告诉他你是谁了?”
云桑点点头。
“他怎么说?”
云桑珠泪盈盈,泫然欲泣,“他看到我时看似无动于衷,不停地催我赶紧离开,可我能看出来他又是吃惊又是高兴。我鼓起勇气告诉他,我不是轩辕族的王姬轩辕妭,我叫云桑,是神农族的王姬。他的表情……”
云桑的眼泪潸然而落,“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他的表情,他的表情……从不相信到震惊,从震惊到愤怒,又渐渐地从愤怒到变成了悲伤。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种悲伤空洞的眼神,就好像他的心在一点点的死亡。他愤怒的时候,我十分紧张害怕,可当他那样悲伤地看着我时,我宁可他愤怒,宁可他打我骂我……”
阿珩问:“后来他说什么了?”
云桑哭着摇头,“没有,他一直什么都没有说,后来天牢的士兵赶来。渐渐把我包围住,生死关头,我求他说句话,不管是恨我还是怨我,都说句话。他却决然地转过身子,面朝墙壁,好似入定。我一边和士兵打斗,一边和他说你今天若不说话,我就一直留在这里,后来,后来……他终于说了句话……”
阿珩心下一松,“他说什么?”
“滚!他让我滚!”
云桑泣不成声,呜呜咽咽地说:“我当时也疯了,对他吼,你叫我滚,我偏不滚。我虽然有父王的灵药保护,可仍然受伤了,被士兵捉住。这个时候我心里十分害怕,如果被俊帝知道我的身份,肯定是一场轩然大波,但我不后悔!幸亏少昊赶来,他十分精明,下令所有侍卫回避,问我究竟是谁,我一句话不肯说。他说,‘我虽然看不出你的真容,可我能看出你是用了人面蚕的面具,这个天下能把人面蚕的蚕丝纺织成如此精巧面具的神只有轩辕山上的嫘祖。但听闻她也只纺织了四面,分别赠给了四个儿女,你的这面既然是女子的,想来应该是轩辕妭转赠给你的’我越听越紧张,豁出去地想,反正他没有办法摘下这个面具,只要我不承认,他休想知道我是谁。这个时候少昊说了句话,深深打动了我。”
云桑抬头看着阿珩,“他说,‘轩辕妭是我的未婚妻,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身份。那也不用告诉我,你只需告诉我哪里安全,我派心腹护送你去’。”
阿珩胸膛起伏,云桑轻轻叹了口所,“他这般君子,我岂能再猜忌他?所以我就告诉他,请送我回神农山。他立即明白了我的身份,沉默了一瞬说,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亲自送你回去。一路之上,他没有问过一句我为何夜闯高辛天牢,回到神农山,也只字不提我受伤的真正原因。父亲知道我说的是假话,不过他一向对我很放心,没有多问,若知道我做的事情,父王肯定……”
云桑低头,用手绢擦拭着眼泪。
阿珩默默坐了一会,说道:“姐姐,其实诺奈依旧很在乎你。”
云桑惨笑,“我是自作自受,不用安慰我。”
“他骂你,让你滚,其实是在保护你,和刚见到你时,不停地催捉你离开的心是一样的。”
云桑在人情世故上远比阿珩精明,可她关心则乱,此时听到阿珩的话,仍旧将信将疑,别的思绪却越来越清楚。夜闯天牢虽然严重,可也不至于惊动少昊,少昊能那么迅速赶来。肯定是因为诺奈,少昊肯定看出她和诺奈关系异样,所以从一开始就很客气有礼。少昊袒护她不仅仅是因为轩辕妭,也许更是因为诺奈和诺奈身后的羲和部。
云桑低着头默不作声,神情却渐渐好转。阿珩凝视着她,心中暗暗难过,云桑还不知道炎帝的病,等知道后还知道要如何悲痛。
云桑抬头,纳闷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悲伤?”
阿珩站起来,“我出去看看他们,少昊应该要告辞下山了。”
云桑重重握住她手,“替我谢谢少昊。”
阿珩点点头。云桑似乎还想说什么,沉吟了一瞬,轻叹口气,放开了阿珩。
阿珩向着山崖外信步而行,烈阳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绕着她打了个转,似乎也看出她心情很低落,安静地落在她的肩负膀上。
阿珩抚着烈阳说:“云桑迟早会知道炎帝的病情,瑶姬姐姐死时,云桑大概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所有痛苦终于爆发了出来,可哪里知道……这个时候,是云桑最需要诺奈谅解的时候,诺奈只要心中还关心云桑,肯定不忍心让她背负双重痛苦,一定会来探望云桑。”
烈阳歪头看着她,阿珩拿出一枚玉简,用灵力给诺奈写信。刚写下“炎帝病危……”耳边突然想起云桑的话“王族的事情永远不会简单”,她停下来独自思量。
炎帝的病情关系到天下局势,牵涉到神农帝位的继承,是最高机密,不要说其他国家,就是神农重臣祝融、后土他们都要隐瞒,只怕连云桑自己都不可能把炎帝的病情告诉诺奈,阿珩又怎么敢擅自将炎帝的病情泄露给一个兵权在握的高辛将军?
阿珩怔怔地站着,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普通人家,父亲重病,人生最痛苦时,肯定最渴盼恋人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可云桑居然连告诉诺奈的权利都没有。不管再痛苦,云桑都要装作若无其事,诺奈不可能知道云桑即将要经受的痛楚。
阿珩默站了半晌,把关于炎帝的话语全部涂去,只从诺奈在凹凸馆内错认了云桑的误会讲起。详细解释了一切都是云桑一时冲动的无心之过,绝不是有意欺骗,恳请诺奈原谅云桑。
炎帝向少昊再次道谢后,命榆罔和蚩尤送少昊,榆罔和少昊并肩而行。边走边谈笑,蚩尤微微落后几步,沐槿蹦蹦跳跳地跟在蚩尤身旁,叽叽喳喳地缠着蚩尤讲讲蟠桃宴。蚩尤压根不吭声,她却早就习惯,自得其乐地自问自答。
一行人出了山谷,看到阿珩站在山崖边,静看着远处,一只白色的琅鸟停在她的肩头。她听到他们的说笑声,回过了头,暮色苍茫。山岚浮动,雾霭迷蒙,阿珩的面容看不分明,可隐隐的忧伤却流淌在每一片飘拂的衣袂间。
少昊心中一动,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蚩尤快步走过去,琅鸟嘎一声,飞到蚩尤肩膀上。沐槿从没见过鸟儿长得这么漂亮神气,伸手去摸,琅鸟狠狠啄向她,幸亏沐槿手缩得快,未见血。可也很疼,她气得要打琅鸟,蚩尤警告她:“别惹它。”
沐槿委屈地叫:“蚩尤!”
榆罔和少昊彼此行礼告别,阿珩走过来,对少昊说:“王姬让我替她转达谢意。殿下,能借一步说话吗?”
榆罔知趣地避让到一边,蚩尤盯着阿珩,阿珩装作不知道,把一块玉简递给少昊,低声说:“麻烦殿下把这封信交给诺奈将军。”
少昊接过玉简,“姑娘放心,我会亲手交给诺奈。”
阿珩行礼道谢,少昊盯着她看了一瞬,摇摇头,“真奇怪,我总觉得见过你。”
阿珩心中一惊,少昊却未再深究,洒然一笑。跃上了玄鸟的背,对大家拱拱手,“诸位,后会有期。”
目送着玄鸟消失在云间,榆罔心悦诚服地感叹,“难怪连父王都盛赞少昊青阳。几百年前,我见到青阳时想,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哪个神能和青阳并驾齐驱?今日见到少昊,才真正相信了,高辛和轩辕有他们,真是大幸!”
沐槿不屑地说:“我们神农有蚩尤!”
榆罔叹口气,言若有憾,实则喜之地说:“可惜蚩尤和他们不同!”
“哪里不同了?蚩尤……”沐槿回头,看到蚩尤站在阿珩身边,一边和阿珩说话。一边指间蕴着一团火焰,和琅鸟在打架,显然压根就没听榆罔和她说什么。
沐槿气恼地跺脚,大叫:“蚩尤!父王叮嘱我们送完少昊赶紧回去,他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
阿珩神情一黯,和榆罔告辞,“殿下,我不方便……”
榆罔亲切地说:“父王让我请你一块去。父王说你是姑姑的女儿,咱俩也算兄妹了,我该叫你什么呢?”
“我叫阿珩。”
“珩妹妹,你叫我榆罔就好,或者叫我哥哥。”
阿珩跟着榆罔回到居所,炎帝独自一人坐在篝火前,看到他们,示意他们过去坐。
他对榆罔和沐槿说:“本来想一块告诉云桑,不过云桑如今有伤,这事先瞒她一段时间。你俩要记住,这件事情关系到神农安危,没有我的充许,再不可告诉任何人。沐槿,你明白吗?”
沐槿的神情一肃,竟有几分云桑的沉稳风范,“我和后土自小一起玩大,感情深厚,我知道父王担心我会不小心让他知道。请父王放心,我虽然平时蛮横了一点,但不是不知轻重。”
炎帝点点头,慈祥地看着榆罔和沐槿,郑重地说:“我中毒了,大概只能再活三五年。”
榆罔和沐槿震惊地瞪着炎帝,都不愿相信,可又都知道炎帝从不开玩笑,眼内渐渐浮现出惊恐。
炎帝也不再说,只微笑地凝视着他们,似乎等着他们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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