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垂下眼帘,浓密如羽的长睫遮住了他眼中涌动的思绪,难怪当时觉得紫徽的雷劫,来得比推算的更早,莫非和他的心绪波动有关?容姬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先前追杀阿妩的两名魔界中人,也提到了雷劫,是否和紫徽有关?
“容姬如今何在?”
文宇愤然道:“自从她离去,便再也未回紫徽宫,连君上陨落,她也没有回来拜祭。”他目注琅华,“真君,我家君上一直视您为知交好友,可否请您查出我家君上陨落的真相?”说罢,他深深叩首,伏地不起。
琅华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你先回去,此事我自有主张。”
九重天凌霄宝殿,层层宫殿交相掩映,琼楼玉宇,飞阁流丹,果然一片天家气象。
云缳帝姬停下逗弄青鸟的手,转向正在急步走来的小玉,有些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小玉摇了摇头,“禀帝姬,我问了娘娘身边的双成姐姐,听说琅华真君还是没有答应。”
云缳拿着逗鸟的玉挑子,面色一沉。他是真的闲云野鹤,还是在有意躲避自己?紫徽渡劫的那日,自己的心绪也深受震动,久久不能成眠,却无意中看到琅华和他宫里的玉女,叫什么萧青妩的,一前一后地从客殿外经过,神态亲密。当时已是入夜时分,这么晚了,他们干什么去了?最初听说琅华救了受伤的萧青妩,把她抱回宫的事,自己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后来在拜访琅华时,他又不顾礼数地撇下自己,去看望刚刚苏醒的她时,不安的感觉就更加重了。琅华和那丫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想到他们朝夕都像那晚一般相处,心里就止不住涌起阵阵酸闷,嫉妒得眼睛都有些发红了。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云缳低头一看,原来手上不自觉地加力,竟然把玉挑子都捏断了。
立在剑上,萧青妩茫然四顾,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云气,翻涌奔腾,仿佛东海汹涌的波涛。前方早已不见了君上的踪影。她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御剑速度还是太慢了。不过也好,这样就不会被他发现,被他赶回去了。反正君上是去紫徽宫,到了那儿自然就能再见到他。她背着的包袱忽然蠕动了一下,一条手指粗细,长约一尺,似龙似蛇的怪兽从包袱里伸出脑袋,呜呜地叫了两声。仔细一看,头上好像还长了两只小角。
萧青妩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雷,你怎么偷跑出来了?”原来正是把自己变小了的小雷。小雷不满地瞪大了眼睛,呜呜叫了两声,萧青妩忙苦笑道:“你是在说我也偷跑出来了?好啦好啦,我也不说你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君上可能都已经到紫徽宫了。”
她辨了辨方向,正要全速飞行,突听背后传来熟悉的清润声音,如冰玉相击,“阿妩,不是让你呆在宫里好好休息的吗?” 她吓得差点从剑上掉下去,小雷更是倏地缩回包袱里装死,一动也不动。
萧青妩以手抚胸,很想说一句,君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却又不敢,只是低头嗫嚅道:“君上,阿妩......记得那两个魔界中人的样子,也许去了紫徽宫,能帮得上忙。”
琅华已经转到了她的前面,看到她低垂着头,长睫不住地微颤,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但嘴唇轻咬着,又透露出一抹倔强,又瞟了眼她背上的包袱,不由叹了口气,“那你们就好好跟着吧。” 转念想到,离开前玉清还跟自己说,要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好好地享受享受青妩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由唇角微勾,这下玉清又要失望了。
因为萧青妩的飞行速度较慢,两人飞临紫徽宫,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此时夕阳西下,紫徽宫的重重殿宇,在云海上投射出巨大的阴影。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紫徽宫,觉得和流波宫相比,紫徽宫威严更胜,毕竟,这是实际掌管仙界事务几百年的紫徽真君的居所。文宇早就在宫门外恭候良久,把他们迎了进去。
萧青妩偷眼看了下琅华,他长睫微垂,掩住了漆黑眸底的微妙情绪,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想到那日紫徽真君陨落后,他一个人在桃花林里弹了几个时辰的琴,心里微微一痛,君上他,重临故地,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这么平静吧?想到此处,她快走两步,紧跟在琅华身后。
小雷也从包袱里伸出头来,好奇地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第9章 壁画
紫徽宫正殿雄伟威严,空旷高远,紫色华幔层层叠叠地垂着,逶迤在地。殿中香气缭绕,是贵重的龙涎香。穿过正殿,便是通向后殿的长长的回廊,回廊的一面,围绕着一座巨大的庭院,但是另一面,全是雕刻在墙上,高达两丈,长达四丈的巨幅壁画。
较近的一幅雕刻的是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宝光纵横,尸横遍野,纤毫毕现,战斗场面之激烈,令观者身临其境。萧青妩也曾听人说起过,据说仙魔双方,都有不少人在此战中陨落。但奇怪的是,画面靠右边的一处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似乎是被人有意施了障眼法,以她目前的法力还无法看破。
再往里走,还有一幅是玉帝加冕的场景,画面庄严肃穆,观者如云,据说当时仙界的巨擘大能们都想扶植自己的势力登上仙界至尊宝座,却始终相持不下,到了最后,反而是法力较为低微,但福缘最为深厚的玉帝得登大位。想到此处,萧青妩不由地低头偷笑,难怪玉帝先前依靠紫徽真君,而如今却频频游说君上掌管仙界,实在是以他的实力,不足以在仙界令行禁止,所以必须借助外力。
越往后走,壁画的风格愈为古朴,画面反映的年代也愈为久远,其中靠着后殿的一幅壁画中竟然出现了人首蛇身的形态,萧青妩微噫一声,秀美微扬,不由问道:“这是什么?”难道是妖吗?但妖又怎会出现在仙界紫徽宫的壁画上?小雷也从包袱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悬立在空中,瞪着大眼静静地凝视着画面。
文宇停下脚步,看了看壁画,道:“这就是远古神衹啊。” 萧青妩恍然,据说某些创世神,的确是人首蛇身的形态。再看画面,上面也描绘着一些凡人捕鱼打猎的场景,似乎还处在茹毛饮血的洪荒远古时代,还有另外一些凡人却已着麻衣素袍,头戴素冠,有些像如今人界的道士打扮,正在认真倾听远古神衹的讲道。
文宇自然也听说过流波宫青妩玉女的名号,又看她是琅华唯一带到紫徽宫的女仙,他一边暗暗猜测她和琅华的真实关系,一边殷勤地加以解释,“据说,最初的修道之法也是远古神衹传下来的。”
萧青妩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进入后殿。后殿不像前殿那么庄严肃穆,四周的华幔帷帐已经变成较浅的紫色,质地也不如前殿的那么厚重。
“带我去紫徽住的地方看看。”
文宇肃然领命,在前带路。一行人很快来到紫徽的寝殿。寝殿很大,却并不显得空旷,陈设十分雅致,既有男子的大气,也有女子的婉转,挨着南窗放着的梳妆台上,零乱放着女子的钗环等物。
吸引萧青妩的却是墙上的一幅画像。画中人身着紫袍,玉带峨冠,眉目清俊,负手而立。他的神态十分自负,眉眼中却隐隐约约含着温柔,正注视着坐在梳妆台前一位女子的背影。萧青妩以前见过紫徽真君,知道这正是他的画像。
萧青妩看了看画像,又偷瞟了眼身边的琅华,比较一番,不禁暗想,紫徽真君自然是仙界中少有的美男子,但却还是不如君上。
“有没有白容的画像?”
“有。” 文宇一边说着,一边从几案上取过一个卷轴,缓缓展开。这幅画像本来和紫徽的画像并排而挂,后来出于对白容的不满,被他取下收了起来。
画中的女子眉目宛然,栩栩如生。她容颜如花,眼波流动欲出,即使在纸上,亦嗔亦喜之间,也让观者觉得画中女子娇媚迷人。
琅华轻轻一叹,“这是紫徽的手笔吧。”女子的容颜形神皆具,宛在眼前,可见他用情之深。
“是,这两幅画都是君上一个多月前所画的。” 文宇垂下双目,紧握双拳,君上陨落后,白容却从未回来拜祭,她为何如此凉薄无情?难道这几年来,自己看在眼里的柔情蜜意,从来都只是虚情假意吗?
萧青妩却“啊”的一声,上前一步,“君上!”
“嗯?”
萧青妩迎上琅华的目光,“她的眼睛,君上,她的眼睛很像那日追杀我的魔界女子!”当日的场景,在她脑中一一呈现,那女子当日带着面纱,看不清她的本来面目,但是她的眼睛却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看来,真的很像画中的白容。
琅华微微点头,白容的母亲是如今掌管妖界的九尾狐一族,她有来自母亲的血脉,容貌远比平常女子娇媚可人。但如果那女子真的是白容的话,紫徽的渡劫失败,不仅是天命,也是外力所致。这件事看来和妖界魔界都有关系,要慎重行事。
夜色渐渐地沉了,虽然是暮春天气,处于九重天上的紫徽宫,依旧夜凉如水。客殿中的萧青妩却久久无法成眠。她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忙从榻上起身,小声叫道:“小雷!”没有回应。小雷天性喜水,听文宇仙官说,后山有个小潭,傍晚便溜出去玩耍,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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