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仪抢先道:“师父,徒儿去宓秀宫取宝时,刚巧碰上蜀山大弟子玉茕前来,替他们蜀山的逍遥道长取这琉璃盏。”
“正是呢,而且,徒儿还听说,宫主分明是将琉璃盏给了玉茕道长,却不知师姐手中的琉璃盏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师姐根本没有拿到琉璃盏,找了个假的来顶替吧?”芸幽漫不经心道。
芸仪笑道:“师妹远在缥缈宫,知道的还不少啊?师父本是派芸若师姐去取琉璃盏,芸若师姐却将此事推脱于我。我原本还在想,不就是一件小事,为何师姐要推脱于我呢?原来,是师姐以为自己强不过蜀山道士,所以让我来趟这浑水!”
芸若闻言大怒:“贱人,你胡说什么!我分明是身体不适,所以才让你帮忙!我怎会知道蜀山道士也要琉璃盏?”
芸妙善最讨厌芸若急躁的性子,且不理会她,皱眉问芸幽道:“幽儿,你如何听来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徒儿的婢女与诸宫婢女交好。今日我婢女出宫办事,回宫途中正好遇上她宓秀宫的好友,今日之事宓秀宫婢女都知道,故一人传一人,传到我耳中。”
“那你适才来我宫内,怎么不提起此事?”芸妙善冷言道。
“徒儿是怕自家婢女空口无凭,听他人瞎说诽谤。只是现在看师父如此重视这琉璃盏,便出言提醒一下师父,避免鱼目混珠。”芸幽果然不似她姐姐一般愚蠢,一言一语都毫无漏洞,无懈可击。
“小仪,你如何解释?”芸妙善即使再信任芸仪这个弟子,但如今的情况,她必须做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幽儿师妹说的没错,宫主确实把琉璃盏借给了玉茕道长。”芸仪不屑地瞥了芸若芸幽两姐妹一眼,“但是,玉茕道长宽厚,将此盏转借给了我。不过,待师父用完了琉璃盏,还得将它借给蜀山才是。”
“你与玉茕道长素不相识,他如何会将这宝贝让给你?”芸幽咄咄逼人,“还是说,你与玉茕道长早就有所来往,私相授受?”
早就来往是假的,私相授受倒是真的。芸仪心中腹诽道。
“天地为监,我与玉茕道长今日才初识。我猜玉茕道长之所以帮助我,一是因为我在去宓秀宫的路上碰巧遇到了他,当时他迷了路,若不是我带他去见翡瑶宫主,琉璃盏早就先一步被我拿走,他如何还会有机会?二来,翡瑶宫主将琉璃盏交给他后,我神思恍惚,生怕完成不了任务让师父您失望,玉茕道长是大善之人,他不忍我如此难过,便帮助我。”芸仪字字珠玑,“但若是玉茕道长知道琉璃盏的重要性,定然不会如此用情办事,显然,逍遥道长也没有告诉他关于琉璃盏的事情。”
“原来如此……”芸妙善满意地点点头,“为师更相信前者,想来是你好心帮助玉茕,他才会反过来帮助你。不管如何,小仪,为师没有看错你,你便是成大事之人!”
芸幽见状,即使是平淡的她也不由自主露出愤愤的神情。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与自家姐姐毗邻,芸若亦没有给她好脸色。
芸梦冷眼旁观几个师妹的争端,她从来不屑加入她们的争斗,因为在她眼中,她母亲势必会将缥缈宫宫主之位传授于她,因此她只需每日尽心练习,提升功力即可。可惜她不知道,她天资愚钝,根本比不了自己的几位姊妹,自家母亲又不是那种偏心自己儿女的人,如何会将宫主之位传给她呢?
此时的芸梦并不知道这一点,她道:“母亲,既然翡瑶宫主根本不看重这琉璃盏,母亲何必向她借,直接让她给不就得了么?”
“翡瑶那厮对嗜珍宝如命,怎么可能轻易给人?若向她讨要,她必定怒而反不给,不若向她借。她这人最大的坏处就是喜欢到处炫耀宣扬她的宝贝,这也成了她唯一的好处,就是愿意将宝物借给他人。”芸妙善与翡瑶素来不和睦,两人明争暗斗了多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若是芸妙善单方面去求宝还罢,若是和另一方争夺,翡瑶怎会将宝物交给芸妙善?
所以,此次芸仪当真是帮了大忙。
“师父,那琉璃盏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芸仪还是纳闷这一点。
“这个秘密至关重要,等你们当中有一位继承了缥缈宫宫主之位,我自然就会告诉她。其余人,不知道也罢。”芸妙善轻飘飘地看了芸仪一眼,转身离开了宫殿。
芸梦在一旁听着,腰杆都挺直了不少,芸若的眉眼间也流露出傲慢的神情。此二人一个自恃血统高贵,一个自恃天资卓越,都以为自己是缥缈宫唯一的继承人。只有芸幽冷冷地凝视着芸仪冰雪般美丽的脸庞,默然不语。
芸仪却没有注意到小师妹嫉妒的目光。她一直望着自家师父的背影,只有她知道那一眼真正的寓意。师父早就告诉了她,这缥缈宫宫主之位必然会属于她的。那一眼就是在说,你别急,你总会知道的。
但她从来不引以为豪。她一直认为,权利越大则责任越大。虽然师父总说她天赋异禀,但她现在却似乎还未悟出仙术的真谛,就别说天资卓越的芸若了,她连资质不好的芸梦和比她晚拜入师门的芸幽也比不上,她如何有脸面去面对一向对她颇有信心的师尊?
她狠狠地捏紧了拳头——她一定要成为这缥缈宫的强者,她决不能让师父失望,绝不要像那棵红豆木一样任人宰割!
☆、第一百五十七回:初雪(一)
第一百五十七回:初雪(一)
【仙界·瑶池】
【缥缈宫】
至红豆琉璃盏一事又过去了三个月有余,这三月倒是云淡风轻,平日里除了尽心修炼,偶尔与西房诸位师妹们来往外,芸仪整日里无所事事,有几日实在无聊,竟主动跑到北殿去找芸若和芸幽两姊妹。
芸若被红豆琉璃盏的事情磕了满脸土灰,哪里还敢再见宫中之人。她原本脸皮就薄,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这一次被芸仪狠狠地耍了一顿,她便没脸在去骚扰芸仪。每日里蜗居在北殿,也不知究竟在捣鼓些什么。
芸幽却仍是她那一副清高的模样,虽然她的计谋失败了,但她却并不觉得自己丢脸。她原本就瞧不上芸若的小家子气,芸若不来找自己,她又怎会特特去找芸若惹事呢?也就清闲了一阵子,两姊妹一人在北殿东,一人在北殿西,竟足足三月没有来往。
芸仪素来有些畏惧芸若和芸幽两姊妹,并不是真心畏惧她们,而是芸妙善有心不愿招惹她们的哥哥月华神君,芸仪自幼听师父的话,也就常常故意躲着她们。她们是欺负惯了芸仪,哪曾想芸仪动起火来也不是好惹的,芸仪这番胜了,也就渐渐不把芸若姊妹放在眼里。
芸仪好几次在西房大摆筵席,故意请人去北殿邀她二人,二人却总是避而不见。西房人原先多是站在芸若那边,颇为不把芸仪放在眼里,如今见缥缈宫好似变了天,横竖芸若一直待在北殿不出来,她们怎敢与芸仪作对?也就渐渐顺了芸仪的心。一开始是不情愿的,但芸仪是心宽善良之人,又慷慨大方,久而久之,那些人竟真心觉得芸仪好,芸若坏了。
芸妙善见缥缈宫一派和睦的气象,而众弟子又渐渐归顺芸仪,心情大悦。她时不时又弄出点什么事情来夸赞芸仪,她知道芸仪是经得住夸得,也就不吝啬给她奖赏。
三月后,六界又迎来一件大事,将平静如水的缥缈宫也掀起一阵热潮。原来,是蜀山将要举行剑术大会,其意在训练门下弟子的剑术能力,通过比赛的方式激起他们的斗气。蜀山的剑术大会百年便有一次,每一次是必定会弄得声势浩大,邀请六界人士前来观赛。
那时,六界泾渭分明,邪派虽偶尔崭露头角,但因为正派太过强大,常常将邪派捏死在襁褓当中。因此,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神还是邪魅的魔,都是礼尚往来。而道界素来以众多青年才俊而闻名于六界,道界的俊才与其他界的俊才不同,少了庸俗贵气,多了清雅书卷气。六界中女子无不欢喜。
仙界素来是美女如云的,而仙界又与道界毗邻,道界的剑术大赛自然是如风一般席卷了瑶池与诸大名山海岛,皆是,各家闺女都关在房中,日以继日地准备着最鲜丽华美的裙裳,只图在剑术大赛中成为道界才子追捧的对象。
按理来说,剑术大赛的主角是诸位才子们,而他们争冠的目的也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名利,与场外的女子本无相干。但蜀山的修道士们本来就不慕名利,因此在剑术大赛中,他们往往会为了避免伤害同门而有所保留,剑术大赛也因此办的平平无奇。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然,曾经有一次大赛,有二人为了一女子而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一度将大赛气氛鼓捣到极致,众人皆奋力参赛,使大赛首度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试问,哪个女子没有这样的虚荣心,不想让男子们为自己而争得面红耳赤呢?
眼看着剑术大赛即将来临,而此时芸妙善又开始闭关,三月来寂寥无人的北殿总算有了动静。芸若出了大殿开始在缥缈宫中继续恃强凌弱,常常威逼利诱一些绣艺高超的弟子帮她绣制裙裳。瑶池中数百家金簪玉石铺排着队猫着腰将时新的簪子玉器送到北殿任由芸若挑选。芸若挑挑拣拣许久,方才选了一条大红缎掐花月华棉衫,下搭石青云烟双丝绫鸾裙,外披紫蓝孔雀百褶大貂绒。凌云髻上插满各色金钗,虽然华丽却未免太过粗俗不堪。芸若自己欣赏地很满意,一旁的芸幽看着却忍不住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