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茕原本可以突破屏障到里面去,但他以为这是芸妙善设下的屏障,亦不敢随意进入,只得悻悻然离开。
雪下得越来越大,却掩盖不了芸仪的哭声。长孙宁霄蹲在她的身旁,抓耳挠腮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云儿姐姐,你之前所思之人,就是那玉茕?”长孙宁霄问道。
芸仪哭道:“我如此待他,在他心里,我却只是个仙界与他道界争琉璃盏的人而已!”
长孙宁霄刚才在一旁将全部事情都听去了,他默默记住了琉璃盏这一关键,决定之后就从琉璃盏查起。而此时最重要的,却是如何安抚眼前的女子。
“你……跟他很熟?”
“我们之前只见过一次面,算上今日,是第二次。”芸仪便将她与玉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长孙宁霄。
长孙宁霄听罢,只觉得男女之事真是复杂无趣。但他实在受不了芸仪这样嚎啕大哭,便道:“这样,等我查清楚你们缥缈宫有什么问题后,我就去蜀山帮你打探打探,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何?”
芸仪这才止住了哭泣,睁着眼睛问:“真的?你……你可别打草惊蛇啊!”
长孙宁霄只得点头:“但是……你可别再这样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接下来三个月,芸仪果真帮着长孙宁霄调查起来。先是着手于缥缈宫的珍宝阁、藏书阁、密室、暗道等地,统统不见红豆琉璃盏的身影。又派人去宓秀宫调查琉璃盏的出处,才发现此物居然来自于九天之上,凤凰族的老巢。
这三月形影不离,朝夕相处,长孙宁霄虽然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却仍然为芸仪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所心动。这个女子常常被他捉弄,却极少抱怨;处境艰难,却依旧笑颜常开。她就像一缕清风,一抹朝阳般,温暖了长孙宁霄冰冻千万年的心。
调查进行到尾声,再待在缥缈宫也无济于事。长孙宁霄终于决定离开缥缈宫,返回九天去查找琉璃盏的真相——毕竟,这关系到六界的安危,凤凰族的命脉。而此时,蜀山的剑术大赛还未曾结束。长孙宁霄在离开之前,决定履行自己的承诺,偷偷潜入蜀山去探听玉茕的心。
其实,越到后来,越与芸仪相处,越对芸仪了解的深,他越是厌恶玉茕。他总觉得玉茕不可能完全没有动心,可他既然动心了,又遮遮掩掩不愿意明说,反倒让人家姑娘苦苦等了这么长时间。
他原本是想,男女之事就算不肯明说,但也应该会让要好的兄弟知道。可谁知玉茕是个顶孤僻的人,自己一个人住在青云崖便潜心修行,从来不与人来往。长孙宁霄只得悄悄爬上青云崖看个究竟。
青云崖果然是常年冰寒之地,除了玉茕自家的一排厢房围成一个小小的院落外,四周都是松柏林,林下是万丈深渊。从青云崖往下望去,拨开云雾便可以看见人世中的山林,偶尔会有一些山下城镇的姑娘上山游玩。不过,大多数时候只能看到浓浓的白雾。
长孙宁霄身手矫健,几下便翻上了屋檐。那时,他看到玉茕独自一人坐在院落中,痴痴地望着院落里种植的一棵乔木。乔木上枝蔓众多,零星可以看到一些红色的果实。不过,显然青云崖的环境并不适合乔木的生长,所以玉茕特意在四周施法,营造出一个人为的环境,专门供养这棵乔木。长孙宁霄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乔木眼熟。后来才忽然想到,应该就是芸仪所喜欢的红豆了。
痴痴看着一棵红豆,果然也是在相思么?
又听玉茕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的手中,分明捏着芸仪赠他的那方锦帕。
长孙宁霄都用不着惊动玉茕,心中便已经了然。他返回仙界缥缈宫中,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知芸仪,芸仪当然是欢喜地不得了,一时间变得疯疯傻傻不知所云。长孙宁霄只得扶额提醒她,若她不主动的话,以玉茕的性子,恐怕他们一辈子也只能互相思念了。芸仪这才明白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便着了三月前初雪那日所穿的衣裳,欢天喜地往道界去。
长孙宁霄看着芸仪离去的背影,心中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事实上,芸仪不过就是他漫长生命中的小插曲,就好像在九天之上时,他曾经的那些朋友一样。可不知为何,在离别之际,他心中十分的惆怅。
芸仪得知了玉茕的心意后,早就将长孙宁霄将来离开一事抛之脑后。然而,她还未到达通往道界的太墟洞,就遇上了从道界回来的芸若和芸幽。
“哟,芸仪师妹,你居然能打破幽儿所设立的屏障,真是厉害!”芸若此番去道界,看来收获不少,心情大好,见到芸仪时也没有过分恼怒,更多的是吃惊。
芸幽知道以芸仪现在的法力,是不可能破解她施展全力制造的屏障的,她心知肚明,必定是这三月内有什么人进入了缥缈宫,帮助了芸仪。
“小仪师姐,你这么高兴地,是要往哪儿去啊?”芸幽甜甜地笑道。
☆、第一百六十回:初雪(终)
第一百六十回:初雪(终)
【仙界·太墟洞】
“切,看她那样子,肯定是一出来就想着去道界看比赛咯?”芸若冷笑道,“可惜啊,你来迟了,剑术大赛已经结束了。 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你的情郎玉茕道长并未参加比赛。”
此时,她们身旁还有很多仙界的弟子们,听了芸若的话,都纷纷侧目,低语议论,原来芸仪和玉茕之间还有这一桩事情。
芸仪的脸顿时煞白,她本想掩盖,但又想起长孙宁霄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喜欢玉茕也没什么错。她理直气壮道:“我却是与玉茕道长熟络,我也却是心系于他,你又能如何?”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你们也别这样看我,你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也是去道界看俊郎么?大家都是一样的!”芸仪又道。众人听了,觉得不无道理,看芸氏三姊妹的阵仗,应该就是平日里自家门第不和睦吧。众人这样想,就不愿在沾边,而是纷纷散了。
芸若被她这样一顶撞,塞得说不出话来。芸幽上前一步,将芸若拉到一边,对芸若耳语道:“姐姐,以她的功力肯定不能自己出来,必定有人帮她!”
“是谁?”芸若低声回应。
“还能有谁?缥缈宫中这三月来不只有一人?”芸幽的语气中带着不甘,显然是暗指师父芸妙善。
“师父?”
“姐姐,此人不除,他日必将成为我们接任缥缈宫的祸患!”芸幽的脸上阴云密布。芸若先是一惊,随后想起种种厉害之处,不由下狠心道:“你……打算怎么做?”
芸幽只是浅笑,恢复了原本善良可人的面孔。她回过身,高声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与小仪师姐还有话要说。”
此时,芸幽是笃定要下手了。她早有这样的想法,如今却是最佳时机。芸妙善远在缥缈宫,芸仪只身前往道界,路上惨遭不测……
芸若不知道芸幽是怎么想的,但她素来相信自己的妹妹,也就速速离去了。很快,太墟洞附近之剩下芸幽和芸仪二人。
“你有什么事就罢,我赶时间。”芸仪此刻怎会想到芸幽已经起了杀机呢?之间芸幽大呵一声,挥掌飞身前来。
而芸若这边快步往缥缈宫赶,一路上旁人与她打招呼她也不理。其实,芸若的胆子并不大,不似芸幽一般狠辣,她除了日常动点手脚为难一下芸仪,却从未想过取她性命。虽然此次是芸幽动手,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也赖不到她身上去,可她还是莫名觉得害怕,一路上风风火火地赶着,满头都是冷汗,到了一处陡坡,更是跌打滚爬直接翻了下去。
不巧,这一幕却被即将前往九天的长孙宁霄看在眼里。长孙宁霄只在初雪那日见过芸若一面,却因为芸若张牙舞爪的模样把她的面孔牢记在心,这次见她如此慌张,必然有事情发生。便飞至她跟前,拿出冥王的印鉴,勒令她说出实情。
冥界虽然微不足道,但不会有人如此愚蠢敢和冥王较量。芸若本来就担惊受怕,被这样一威胁,自然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过,她把一切都怪罪到芸幽的身上。
可长孙宁霄听了这些话,气急败坏,扬手就取了芸若小命,之后又飞身前往太墟洞,却翻山遍野都没有见到芸幽和芸仪的影子。
他不知,芸仪此刻早已被芸幽带走,关押在天昏地暗不知名的角落,等待着未知的宿命。
暮色,漫长而孤寂。风雨大作,破败的林间小屋内,芸仪双目被蒙住,身体被施法的麻绳困住,冻得瑟瑟发抖。
“芸幽,你个小贱人,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芸幽如此蛇蝎心肠的人,怎会轻易让芸仪死去呢?必先好好折磨一番。她笑道:“小仪师姐,幽儿如此善良的人,怎会让你死去呢?小仪师姐不是特别思念情郎么?所以幽儿就找了个如意郎君给你,让你快活如登极乐啊——”
芸仪一下子便听出了她的龌蹉想法,骂道:“我告诉你,师父、师父不会饶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