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将先前那扫帚的木柄给拆了,又将这灰布包着的棍子装在扫帚上面,将其伪装成一把普通的扫帚,这才带着它走了出去。一路无言,云衿很快来到了空蝉派宽敞的广场上,平日里空挡的广场上,此时正有一人在舞剑。
空蝉派终年白雪皑皑,自是极冷,而空蝉派除了她,全派上下连带着宗主门主一共六个人,皆是宁愿在殿内冥想修炼也不愿出来练剑的人,会精神这么好大雪天出门练剑的,也就只有新弟子了。
云衿走近那处,果然见练剑的人是昨日刚来那名叫做花晴的少女。
花晴应是已经入了空蝉派,穿着的是空蝉派白色的弟子服,舞起剑来飘逸空灵,确是好看,云衿带着那棍子在不远处看了许久,花晴才终于结束了练剑,转而回过头来,朝着云衿浅浅笑了笑。
云衿没料到她会理会自己,见了对方的动作,只得也轻轻颔首。
只是云衿没想到,那棍子似乎是看花晴练剑看上了瘾,第二日也疯狂拍打着云衿的床头,强烈表达了自己要出门的愿望。
于是云衿又将它装成一柄扫帚看了一天的练剑。
本以为花晴不过是图个新鲜劲,所以才大清早在雪地练剑,云衿也只当是看上几天就不必再来了,却没想到花晴这剑一练,就练了整整一个月。这期间云衿闲着也是无事,便依着那棍子的意思每日也都去看剑,她与花晴两人虽无交流,但却总会相视一眼,或是一笑,或是挥手,一来一去也稍有些熟悉了。
然而这日,花晴练完剑之后,却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收剑离开,而是在犹豫了半晌之后,抿唇朝着云衿走了过来。
云衿没有动作,只将双目凝在往这处走来的花晴身上,不知她是想要做些什么。
花晴走近了云衿,这才笑了笑,拉着云衿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两人随意寒暄几句,她才试探着问到:“我看你每天在这里看我练剑,其实你是不是……也很想修炼?”
“……”云衿蹙眉,怎么都没料到花晴会往这处想去。
花晴见云衿不语,只当是自己料对了,于是又道:“我听掌门说你在空蝉派当了三年杂役了,你既然想修炼,为何不干脆拜入空蝉派门下修行?”
云衿听得花晴的问话,才终于明白眼前这少女究竟想要说什么。
她目光一瞬复杂了起来,声音亦低了下去,摇头道:“你想错了,我不想修炼,也不想拜入空蝉派。”
第二章
云衿不喜欢与人接触,也不愿意对人透露自己的太多事情,所以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很快便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云衿没有再去那广场看花晴练剑,那棍子在屋子里死活折腾着,云衿亦是视而不见。
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般的话,便已经表现得足够疏离,却没想到这位刚入门的女弟子似乎丝毫没有看懂她的意思,几天之后,她便又出现在了云衿的小屋外面。
眼见花晴突然出现,云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那根本来在房间里四处蹦跶的棍子迅速扔到了墙角。
花晴没有看清云衿的动作,她站在窗户外面,隔着窗朝云衿笑道:“我最近练剑都不见你来了。”
云衿默然,片刻才道:“有事,就没去了。”
她这才知道,这新弟子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在大冷天里练剑的习惯。
等了一会儿,花晴才又趴在窗口,低声对屋里的云衿道:“我从师父那你听说你的事情了,那天问的那些话,对不起。”
云衿本低头拨弄着桌上的花,听见窗外的花晴道歉,才终于扭头过来,平静道:“没关系。”
她知道花晴为什么会说“对不起”三字。
如今空蝉派中掌门早已不收弟子,花晴口中所说的师父,应是掌门之女梅霜梦,而梅霜梦,也就是三年前将她收留在空蝉派中之人。
花晴应是从梅霜梦的口中听说了关于她的过往,所以才会道歉。
那段过往也十分简单,三年前她重伤昏迷在空蝉派的山门外面,是梅霜梦将她捡了回去,她伤势严重,梅霜梦花了很长时间替她治伤,梅霜梦看她与空蝉派有缘,便也起了收徒之心,想要将云衿留在空蝉派中继承她的衣钵。
然而等到云衿伤势痊愈之后,梅霜梦才发觉,云衿体质特异,经脉脆弱,似是先天不足,根本无法修行。
梅霜梦惋惜连连,云衿倒是十分看得开,她不需要修行,她只需要一个能够容身的地方。
所以她依然在空蝉派留了下来,平日里只做做杂役的工作,也算是十分自在。
云衿回忆着三年前的情形,半晌没有开口,花晴只当她介怀自己无法修行的事情,是以连忙开口打断云衿思绪道:“其实修行也不好玩,又累又苦,我倒是宁愿做个普通人。”
云衿听得此言,抬眸又往花晴看去,花晴连忙岔开了话题又道:“说起来空蝉派如今究竟有多少人?我来这里这么久了,除了掌门和师父,就见过你一个人。”
见她没有再提修行的事情,云衿语气也稍柔和了些,应道:“你还有一个师伯,三个师兄师姐,不过这几人时常不在,在的时候也极少出门,将来你总会见到他们的。”
花晴点头笑笑,随之又拉着云衿说了些上山以来的事情,云衿本就闲来无事,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两人就这般聊了不短的时间。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日相处的时候云衿没有太过排斥,接下来的一个月当中,花晴更是特地将住处搬到了云衿的对面,每天修炼结束便会来找云衿闲谈,两人渐渐地竟也熟悉了起来。
直到这日,花晴一大早与云衿打完招呼之后便去练剑,云衿则拖着那装成扫帚的棍子开始去扫雪。
。
一夜的大雪让整个空蝉派再次变成茫茫雪白一片,这雪景在云衿初来的时候见到还觉新鲜,见久了便也索然无味了。她本要如往日般开始打扫,却没有料到,平日里极少有人会走的山径上,竟是出现了不少的人。
来的人是穿的是同样的枣色衣服,见到外面扫雪的云衿,便开口要见空蝉派的掌门,云衿见他们语气不善,不由得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却听得另一道声音自旁传了过来道:“你们是何人?”
这声音云衿十分熟悉,她转头往声音传来处看去,便见到了一名身着道袍,容颜清雅的女子,修道之人本就难以看出年龄,这女子虽看来年轻,一双眼睛却是睿智深沉,叫人难以琢磨透彻。
这女子便是空蝉派掌门之女,也就是当初将云衿自雪地里捡回来的梅霜梦。
梅霜梦出现之后,便朝着云衿使了眼色,是要她先离开,云衿会意,这便退到了一旁,只是她也没有立即离开,只躲开了那些人的视线,抱着那棍子靠在了一侧墙后角落里,静静听着梅霜梦与那些人的对话。
空蝉派很少有人会来,这些人特地来此,言语还十分冷厉,一看便非善类,且修为亦是深不可测,云衿一眼看出了端倪,便在此地等着,想知道这些人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云衿的猜测果然无措,梅霜梦与那群人交谈不到片刻,语声便冷了下来。
从这群人的交谈当中,云衿才终于明白过来。
他们是来找花晴的,花晴是身负家族仇怨而来,这些人来此,便是要向空蝉派要人,取花晴的性命。
听到此处,云衿眸光不由一沉,正要离开此地,却听得那边梅霜梦与那群人一言不合,竟是动起了手。
云衿沉默的听着那打斗声,只觉得手中的棍子隐约颤抖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宣泄而出,她连忙将其紧紧拽在手中,想要叫那棍子平复下来。
然而便在此时,那边打斗的人一阵动静,竟叫其中一名枣红色衣裳的男子砸穿了墙壁,直直倒在了云衿的面前。
云衿骤然顿住脚步,其余打斗的人也都冲了过来,云衿本置身事外,此时却莫名的被卷入了战圈之中。
好在梅霜梦及时到来,替云衿挡住了几名男子的进攻,随即一把将云衿推开,急促道:“先走!带花晴躲起来!”
眼见几名男子朝着自己追来,云衿亦是知晓自己这回被卷了进来,想要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她无奈的点了头,趁着梅霜梦拖住几人之际,赶紧转身离开,朝着弟子居而去。
花晴每日练剑之后都会回到弟子居找她,如今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花晴回来的时候了。
云衿抱着那棍子很快喘息着回到了弟子居,果然见花晴正站在她房间的门边,似乎打算要敲门进屋。
见云衿匆忙赶来,花晴微微诧异,出声问到:“你怎么了?”
云衿知道花晴的性子,一旦问起来没完没了,于是也不愿解释太多,只简短道:“你跟我来!”
花晴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云衿给带着穿过弟子居四周小道,往另一处方向而去。
她来到空蝉派已有三年,对于此地的地势亦是十分熟悉,带着花晴不多时就钻进了一片梅花林中。云衿也不知先前的那群人不知与梅霜梦交手到了何种境地,但他们人多势众,梅霜梦纵然再强也不过是独身一人,无法将他们统统拦住,他们随时会追上来,所以云衿也不敢停留,只想将花晴给带到安全的地方,找到空蝉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