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后院,院中一口水井,院墙上爬满了绿绿的爬山虎。重韫轻车熟路地穿过月洞门,绕到正宅,找到了他的卧房。
他的房外的廊下栽了两杆青竹,青竹下卧着一个白衣人,那人戴了一条妃色织金的抹额,正抱住一棵刚破土的笋子,将脸贴在上头呼呼大睡。
荨娘走到他身前蹲下,见此人五官精致,双眉秀气,皮肤白皙,长得颇有几分脂粉气。
她被金逐月欺压久了,此时见他醉倒,怎能不趁机报仇?当下搓了搓手,捏住他脸上的肉,狠狠朝两边扯开,用力地搓揉了几下,再伸指在他额上弹了两下,见了红印,这才稍稍发泄了下心头一腔恶气。
重韫将人扶起来,交到荨娘手上,道:“劳烦你了,趁他酒醉未醒,把人带出去吧。”
荨娘才想要问,“那你呢?”
忽觉天上风云变色,一条长龙似的风卷俯冲而下,将她与金逐月裹在其中。
荨娘只觉身子一轻,人便不受自主地飘了起来。她朝下望去,只见重韫站在那秀气雅致的江南小院中,负着手,目送她逐渐远去。
荨娘不知为何竟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心头莫名地有些感伤。
“紫宫定,六魄归位,出来——”
荨娘再睁眼时,只见那穿着青色道袍的老道士右手虚握,像是抓住了一团什么东西。他探手,将昆仑淬月从重韫腰间抽出来,忽地张开手掌,将手心里拢住的东西往剑身上一拍,手指顺着剑刃滑下来,就着指端的血在那窄窄的剑身上画了一串符咒。
最后一笔落下,他将剑拿在手里耍了一招花哨的“雪里弄梅”,手指点着那剑得意地嘿了两声,“师叔祖,对不住了,请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我这大徒儿可是要继承老道儿衣钵的,怎么能由着你折腾呢?”
那剑铮地颤鸣了一声,只听金逐月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从剑里头传出来。
“褚云子,你敢欺师灭祖?!”
褚云子嘿然道:“你早自请脱离崂山了,算得上是老道儿我哪门儿的师叔祖啊。”
言罢回头朝小倭瓜挤了下眼睛:“对吧,小倭瓜。”
小倭瓜哪有功夫理师父,他一见大师兄睁开眼睛便嗷了一声,在洞庭君的腿上踩了一脚,一个借力直接扑过案桌,如同只小猴儿般张开手脚,挂到重韫身前,抱住重韫的脖子连喊了数声“爹爹”。
小白默默地叼住一个盘子,将盘子里头剩下的葡萄都倒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它的嘴里甜津津的,心里却苦涩涩的。本来嘛,多了个荨娘来跟它分道长,已是令人十分郁卒了,现在又来了一个。
哼,宝宝心里苦,可是宝宝说不出。
荨娘本来也很高兴,可听了那声“爹爹”之后,脸色倏地冷得如同三冬里的冻萝卜。一甩手,索性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跑出宴客的大厅。
洞庭君瞧着重韫把小倭瓜扒拉下来,放上肩头,他大袖一挥,放出一道屏障将众宾客与此间隔绝开来,这才笑呵呵地问:“你就是那个误杀了钱塘君幺儿的小郎君啊?呦,真是,都长这么大啦。”
此言一出,洞庭君头上便挨了一下。
褚云子倒拿着剑,将剑柄对着他,气得胡子直翘:“你他娘的死洞庭,你要再胡说八道,老道儿我把龙宫都给你拆咯你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写的时候总想到哪吒哈哈哈哈哈哈~~
第50章 风流龙王私/生子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洞庭龙宫上的青穹宝镜洒入龙宫内的水晶楼阁里。
一众鱼女虾仆早早便起来布置起宴客的大厅。
洞庭君的生辰宴要摆上七天,据说这是因为洞庭君她娘当年临盆时,愣是憋了七天,才生下这混小子来。这还是亏了一个陆上来的崂山道士,他用道宗秘法催开产道,王妃才将这团生了七日也生不下来的肉球生出来。
那道士便是褚云子的师父。
因了这一段缘分,洞庭君成人后也曾拜入崂山门下习过一段时间道法,与褚云子算起来也有一番同门情谊,再加上两人臭味相投,感情便更是深厚了。
可这对情谊深厚的师兄弟昨日竟在宴客大厅上大打出手,将一众宾客吓得是鸡飞狗跳鸡犬升天。也亏得昨日来的都是洞庭湖附近的水族,大家惧于洞庭君威势自然不敢将这事大肆宣扬。可外人不敢传道,不代表洞庭龙宫里的人私下里不会嚼舌。
重韫昨夜将师父与龙王劝开后,便带着小倭瓜绕着龙宫巡了一圈。
小倭瓜坐在他师兄肩上,叽叽喳喳地问道:“爹爹,你瞧小倭瓜长高了没?”
重韫认真地打量了下小倭瓜那两条胖胖的小短腿儿,做出一副郑重的神态。
“嗯,高了。”
小倭瓜“啪叽”在重韫额角亲了一下,高兴道:“那太好了,再过几年我就能长得跟爹爹一样高了。”
重韫垂下眼,心中有点苦涩。小倭瓜今年七岁了,可外表看起来依然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他天生身患怪疾,这辈子注定无法像普通的孩子那样长大成人。
可这样残酷的事实,叫他怎么忍心告诉一个还不谙世事的孩子呢?
小倭瓜的手闲不住,便去玩重韫头上的木簪。
“爹爹啊,我们出来干什么呢?”
“我带你逛逛。”
“骗人。”小倭瓜无情地戳穿了自家师兄的谎话,“爹爹一定是出来找那个漂亮姐姐的吧?”
重韫万没料到被一小小孩童一言道破了心思。他犹豫了会,见四周并无他人,才从鼻腔内哼出一个模糊的单音,算是承认了。
小倭瓜哼道:“爹爹要找人,干嘛不早点告诉小倭瓜?小倭瓜可以帮你找啊。”
言罢单手抬起,在眉骨上搭了个眼帘,作出一副远眺的模样,只见他眸中无数幻景轮闪而过,最后定格于一棵五人高的红珊瑚上。
“爹爹,我找到她了!”
师兄弟二人绕到洞庭龙宫的宫墙边,只见一棵红珊瑚贴墙而生,形似鹿角,枝枝杈杈的。一条碧色的丝绦垂下,在湖水中漂来荡去,顺着丝绦往上看,是一双小巧的足,套着双精致的绿缎鞋儿。
那足的主人本正摆出一副无语望苍天的样儿,突然心有所感,一低头,正好瞧见自己落进重韫眼中。
荨娘一见重韫,便摆出一副臭脸,也不跟他说话,手脚敏捷得如同猴儿一般,刷刷两下,顺着珊瑚的枝桠爬下来,又回过头来,瞪了重韫一眼,这才一溜儿跑了。
整个过程中重韫只来得及开口喊了一句:“荨娘……”
这天晚上重韫躺在龙宫的客房里,破天荒地失眠了。他虽然向来浅眠,可失眠还真真是头一遭。他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透在金逐月占了自己躯体的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使得荨娘对自己的态度幡然大变。
由于失眠,重韫第二日便起得极早。他替仍自熟睡的小倭瓜掖了掖被子,穿戴好衣裳,慢慢地朝龙宫西面踱了过去。
龙宫的客房分为东西两部,男客住在东面,女客住在西面。
宴客的大厅就处于东西中轴线上,要到西面去,便要穿过宴客厅前的花廊。重韫才走到廊下,忽然感觉无数道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他狐疑环视一遭,只见一众宫人们正低着头认真地擦洗着手中的物什。
他平静地收回视线,负着手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三步,然后,猛地回头!
这下子正好与一众探究的视线撞在一处。他以一敌百,淡漠地睨视着众人,直将一干宫人看得几乎按捺不住体内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终于,一只红衣红裙的鲤鱼精捧着拂尘,走到重韫跟前婀娜地施了一礼。
“敢问这位郎君,今年贵庚几何?”
重韫默了一会,才道:“二十有三。”
那鲤鱼精脸泛喜色,忍不住朝身后抛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便翩翩然退了下去。
重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终究不好深问。他怀着满腹疑绪走进西面的园子,只见月洞门内一人气势汹汹撞将出来,正好撞到他怀里。
“诶你不长眼怎地……”
重韫扶住荨娘,待她站稳了,便收了手。
荨娘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嗓子眼里,怔怔地瞧着重韫。她的手里提着昆仑淬月,一脸怒意盎然,也不知是要去何处。
两人僵持了一会,还是重韫先开口:“为什么避着我?”
荨娘别开脸,“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重韫脸色白了又红,心道:我做了什么?难道……金逐月用我的身体轻薄她了?
剑里传来几声怪笑,金逐月哼道:“小道士,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了这小娘子发怒,我可是清楚得很。你将这剑上的符咒解了,我就教教你,如何?”
两人一齐道:“闭嘴!”
金逐月活了几百年,何时被人勒令过闭嘴?他愣过之后,便冷笑道:“小道士,你要不想听这个,我还有别的可以告诉你。也是跟这小娘子有关的,你一定很想听。”
荨娘脸上倏然变色,气道:“你敢!金逐月我告诉你,你要敢胡说八道,我把你扔茅坑里你信吗?本仙子说得出做得到!”
许是真怕荨娘把他扔进茅坑,金逐月总算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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