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娇 (严歌玲)

“当然不是了。”
“那是什么？”
天娇望着她三哥憨憨的模样，轻笑道：“咱们得给花小姐治病。”
“不会吧！咱们又不是真的大夫。”龙天霖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嘘！”天娇望了望窗外，还好这会外面很少人走动。
“三哥好好想想桂嫂说的话。”龙天阙提醒道。龙天霖这才恍然大悟，“你们是说花家小姐……”
龙天阙止住他，“咱们只需在这里留意花家小姐的动静，一定可以找到进山的路。”
“四哥说的对，我觉得花家小姐一定知道什么，也许会与碧水石有关。别忘了母后曾说过，碧水石在虚空里，并不是藏在某个地方等咱们去拿。这个虚空一定得借助一些力量才能破除……”
天娇话还没说完，门外有人传话，请另两位大夫过去诊病。
天娇急忙抓住她三哥的手，俯在他耳边说，“一定记得要说南凤山源头活水是药引。”
龙天霖噢了一声，和龙天赐出门。蓝喆想跟着一起去被天娇拉了回来。
龙天霖和龙天赐回来得很快，他们身后还跟来了两个小丫头，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纸袋。
“徐妈妈说了，各位大夫必须把南凤山的源头活水找来，只要我们大小姐病治好，各位大夫尽管开价，花家都尽量满足。”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我们是外乡人，不熟悉南凤山，最好找个人带路。”龙天阙为难的样子小丫头迟疑了一下，将纸袋子放到桌上。匆匆回去禀徐妈妈知道，再来回话。
龙天赐笑得前仰后合，“小妹，你不知道，刚才三哥瞧病的样子就跟垚老爷子一模一样，假如我不是他亲弟知道实情，都得被他懵了。”
“我是看那姑娘可怜，跟垚老爷子私混，也多少能学到些皮毛，摸了摸那姑娘的脉象，也算不得懵人！”龙天霖搓了搓厚实的大手憨笑。
天娇也笑了，真不知道她三哥是怎么隔着绢帕替花家小姐诊脉的。“那三哥可看出些什么？”
龙天霖摇摇头，“脉细而滑，时断时续，要是寻常人，我可以断定活不过今晚。可是人家都这样子一年多了。还好你提醒我说要南凤山源头活水做药引，我边走边想这个，不然那个徐妈妈问起我差点答不上来。”
见大家都好奇地看他，龙天霖憨笑道：“人家部为什么要用南凤山的源头活水，我说南凤山乃天地蕴生的灵地，源头活力更是灵力之源。”
龙天阙拍拍他，“三哥关键时候出语惊人啊！要是人家这么问我，我都未必想得出这么好的说辞。”
大家哄笑。天娇拎起桌上的纸袋，好奇地闻了闻，“这些草药又是怎么回事？”
龙天赐有些得意，剥开纸袋，“咱们总不能闲着，好歹找些事情来做。这些草药是我让他们预备的。放心，都是些醒神趋风的药草，咱们制些药丸备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垚老爷子给的丹丸毕竟不可常用。”
“五哥说得对。”天娇跟着分拣草药。
“那是，天赐哥哥最棒！”蓝喆伏到龙天赐背上撒娇。龙天赐哪里还能腾出手摆弄草药。两人又你追我嬉地跑了出去。
龙天阙摇了摇头，“蓝喆从小太过娇宠，性子养得越来越像个女孩子。”
“芊芊姑娘倒是被调教得有担当有魄力的样子，谁娶了谁有福啊。”龙天霖说者无心。龙天阙却眼神有些微恙。
天娇赶紧打圆场，“五哥找来的事他自己却甩手不干，这些药够咱们熬制一下午了。”
傍晚时分，龙天赐和蓝喆从外面跑进来。“花家找到去南凤山带路的人吗？”
天娇正在封丸药，摇了摇头。抬头见龙天阙和龙天霖从外面进来，“这是最后一盘了吧？”
两人点点头，他们身上散落着炭灰，脸颊上也挂着尘。龙天霖抓住龙天赐，“瞧瞧你给我们找的活，你跑哪儿去玩了？”
龙天赐不好意思地推开他三哥的手，“为小妹的事，我哪有心思玩呢。我们在河岸边兜了一圈，说也奇怪，这河水倒不向远方流去，仿似又转回了南凤山。”
“天赐哥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奇怪噢，兜兜转转都像是又把水吸了回去。对了，刚才我看见有一队人马朝这边来了。不知是不是花家派来的人。”
“小喆喆，你刚才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龙天赐拉着蓝喆有点生气，刚才蓝喆轻身纵起，把他吓得够呛，生怕让山民看见，少不得又要引来一阵恐慌。
“弄疼人家了！”蓝喆也不高兴了，“人家还不是为了看清楚河水的流势吗！顺便就看见了远远来的一队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里偏僻，来了一队人马的确奇怪。我去看看。”龙天阙说着往外走，天娇也跟了出去。
花家前院只有两个看门的家丁，也不拦他们，打开院门，几个人站在门前朝河岸望去。
几匹赤兔马远远奔来，在晚霞中像一团火跃动，马上坐的人披着霞光，身上的银色锦裳闪闪发亮。

第八十九章 夜惊情！

天娇心里格愣一下，那霞光里的身影如此熟悉，她的眼框旋即红了。
“三哥，快开晚饭了，咱们快点进去吧。”天娇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先回身进门，脚步飞快地回到花家后院，平息了一下心绪，坐在池边的石凳上出神。
龙天霖认出了霞光里的人，他怔了一下，难道他小妹认出了河岸上的人？
他招呼大家，“没什么好看的，都快回去准备吃饭吧，也不知晚饭给咱们预备了什么。”他边说边匆匆往院子里去追天娇。
“小妹，你还好吧？”龙天霖试探地问。
垚老爷子说天娇这次回魂再生等于脱胎换骨。红尘往事她还记得多少，龙天霖不敢肯定。那夜他从大幽宫里把天娇带走，就没打算让天娇再陷入俗世的纠葛里。他也不打算追究天娇那时为什么会死，平日里说话也尽量避谈那一段往事。
天娇眼眸里的水光褪去，轻笑着，“三哥说什么呢，我一直挺好的。这回咱们把碧水石找到，你和四哥就可回去了。族里的事不少，大哥又闭关练功，二哥要照顾二嫂，你们也该帮父王母后分担些。至于其他四缕龙犀应该不难找。”
天娇想起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知道，即使找到碧水石，要寻其他龙犀也非易事，只一个姜篱，就可让她头痛难安了，何况还有不知其他什么人。她只能心里暗叹。
“小妹说的都对！”龙天霖憨笑着摸了摸头，看样子天娇不记得俗世的往事了，他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世事险恶，留下你一个人，我总是不放心。你四哥五哥也肯定担心。到时候再看怎么帮你，先把眼下的碧水石找到。没想到一个南凤山就把咱们难成这样，还得冒充大夫在人家混饭吃。”
天娇笑了，知道她三哥故意逗她开心。抬眼瞧见龙天阙他们也回来了，轻唤了一声，“四哥，你真不打算去凤凰谷了吗？”
龙天阙摇了摇头。
蓝喆急了，“龙四哥，我的好姐夫，你这是见死不救，我姐哪能跟莫珈成亲呀，那是往火坑里跳呀。看着莫珈我都吃不下饭，你说我姐还得和他同床……”
“说什么呢！”龙天赐敲了敲蓝喆的头，蓝喆委屈地靠在他怀里，“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欺负人！龙四哥也欺负人！”说着呜咽起来。
龙天赐赶紧哄他，他又破涕为笑。
龙天阙无奈地摇摇头。
“四哥你就去吧！不论你和芊芊姐成不成，总得要劝劝她，真不能让她嫁给莫珈。那是自讨苦吃。”
天娇接住一粒掉落的树籽，随手扔进池水里，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龙天阙望着池水出神，那涟漪就好像他的心情，一圈圈往心里漾去，有种揪心的疼。
小丫头来传饭。
正厅里摆了一桌子菜，徐妈妈客客气气地请大家吃好喝好。
龙天阙问起进山带路的人找到没，徐妈妈有些为难。
“南凤山也不高，你们各个都年轻力壮的，能不能自去寻进山的路？”
“这个……”龙天阙迟疑了一下，龙天赐抢话道：“不是不能进山，只是这山邪门得很，我们怕是进不去。”
龙天霖责怪地望了龙天赐一眼，龙天赐才意识到说露了嘴。很明显是告诉别人他们这些人去过南凤山。
蓝喆夹了一块油亮亮的三层肉放进龙天赐碗里，又抚了抚他的胳膊，龙天赐的自责才稍稍淡了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天娇。
天娇轻笑一下，“不瞒徐妈妈，我们兄妹听闻南凤山封山日久，必定有珍稀灵药，所以特来寻药，没想到与花家有缘，能有幸为花小姐诊病。”
天娇望了望龙天阙，龙天阙会意，接话道：“我们刚到河岸村，就觉这河水清澈甘甜，源头活水更可入药增效，我们就想先进山，没想到却原地打转，进不去。”
龙天霖悄悄树起大拇指。总算把话圆满，不至于让人起疑，也不算说谎话，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
徐妈妈犹豫着道：“不是不想找带路的，可村子里没人应这差事。我们虽居此两年多，和村里的人也不来往，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人。”
“村东头的桂嫂家肯定有人知道路。”
徐妈妈将信将疑地望着天娇，没想到他们外人到比她更熟悉村里。“好，我让人去请。”
桂嫂的男人来得挺快，起初说什么不答应。直到徐妈妈出了一个让他心动的价钱，他才应下这差，答应明日一早带大家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