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提此事,我就抹掉你所有记忆,逐出师门,再废你全身筋骨。”
瑟瑟抖着,那晚师傅的颤栗,在她心尖也好似剜了一大块肉。
那夜,她明明想的是与浅何过招时,他的让步,他眸底的担忧,她明明觉得应该是个春~梦,或是一个悲凉点的,结果却是一个毫无关联的噩梦。
第八章 遇公子,误终生
楚蕴出来时,日光已经大作,神清气爽的走向早餐铺,却见一失落女子。荆邪正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
楚蕴走近,倒了一杯水推过去,又指了指她碗里已经开始冷凝的豆花:“要换一碗吗?”
荆邪猛醒,瞪了他一眼,摇头。
楚蕴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要了一碗面,细细的打量着她,良久,欲言又止,又欲言又止。
荆邪被看的怒火中烧,质问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蕴挑着筷子,指向她的脸:“你,你、不会真的喜欢浅何吧?”
荆邪摇头,立刻回绝。
楚蕴:“那就好,我还以为这世间,这女子,谈婚论嫁时,都喜欢那小白脸呢!”
轻轻咯笑。
荆邪起身,还在沉浸于那个梦魇,扣手,后退一步:“我吃好了,先走~~”
楚蕴立刻抢道:“那就陪我再吃一遍。”
荆邪:“我不想。”
楚蕴沉声:“那就去一趟药铺吧,荆泽那小子的病,普通补药只能保持他跟常人一样,若要根治得需要极稀有的千年参,外加灵芝慢慢调养。”
荆邪顿住,又回到早餐桌前:“那他到底是什么病?”
楚蕴表示的意味深长:“你是他姐姐,你不去问他吗?逍遥门弟子,初到京城就收个孩子做弟弟,你不问他真实身份,他前往苗疆的缘由,倒来质问我一个爱帮闲事的人?”
荆邪皱眉,一切全都醒了,用力一句一句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怎么知道荆泽,又为什么要帮我们?”
楚蕴耸肩:“我只是看着有趣,帮了便要帮到底。”
荆邪又问:“那我如何信你,你又如何身份?”
楚蕴抿唇,唇角一勾:“日后,你便会知道。”
他不想说的话,那是绝对不提一字。自七岁便在巫灵司长大,拜伽若祭司为师,师傅管他的时候有限,伽娜司命又纵容他,所以他向来不羁,想帮谁就帮谁,想灭了谁,便灭了谁。
日头越来越烈,楚蕴吃了面,便令那两名(木)偶人在灵州府守着。正午的时候,楚蕴又特别要求荆邪去灵州府把二小姐备好的灵芝、人参拿来。
逍遥门的轻功向来好,半个时辰荆邪便已经回来,外面无风,楚蕴所在屋内的房门却在晃动。
荆邪把东西放好,搁在床角让荆泽看着,便握了备剑,往楚蕴的房门靠近。
一推门,顿时屋内一片冷寂,楚蕴、浅何纷纷后退一步,但浅何的刀依旧指向楚蕴。
荆邪怒了,上前一把挑了浅何的刀,又将楚蕴护在身后,推着他又后退了几步。
她看向浅何,鼓足了勇气与他对视:“你究竟想怎样?”
浅何眸中深沉,饱含深情:“你记得我是谁?”
荆邪扭过头,一撇嘴:“当然。”
那句话她说的一本正经,浅何却一低头,沉沉的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转身,走到门口他又转过来看楚蕴,只见楚蕴那一副神态,冰凉,手指紧握,眸子似要把他扎出血来。
伽若祭祀与逍遥门的现任掌门曾有一约定,说待日后收了弟子,一定要定一门姻缘。但伽若祭祀没有女弟子,而逍遥门十二内门弟子却只有荆邪还算个女娃。
楚蕴是七岁拜伽若祭祀门下,浅何十三岁。
原本定了楚蕴去迎亲,结果浅何在师傅面前求了七天七夜。
后来,浅何回家通知长辈,曼陀山庄的二小姐,浅何的妹妹浅画以死相逼,不准浅何成亲,不准浅何迎娶任何人。
这门亲事,伽若祭司本来便不太同意,八年前剑圣入魔,屠杀武林同道,是伽若祭司与荆邪的师傅联手才破解。
自来武术、术法不可同时兼学,浅何十三岁入师门,入之前曾经在其它门派习过武,后来学习术法,也因为习武的原因始终不能有所大乘。逍遥门定下联姻的弟子是内门弟子,伽若祭司自然要拿出他最为得意的弟子。
浅何走后,楚蕴走上前,握住荆邪的手,眸子低下,突然要溢出水来:“姑娘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嘭的一声,楚蕴被重重的拍在地上,紧抿着唇,要还手却又不能还手,捂着胸口,吱吱呀呀的喊痛。
荆邪哪里是记仇的人,他非礼时,她给他一掌,他倒在地上呼痛,她又看不得,便稍稍小心着走过去:“你,没、没事吧?”
楚蕴停止了呼痛:“你觉得我这模样,会倒贴的吗?”
荆邪摇头,但也说不准。
楚蕴气急,咳了一口血:“你、你,你怎么这么没情趣,玩笑开不得,还重创了我两次。”
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荆邪那一掌其实不重,却是楚蕴在与浅何的相持中受了内伤,此刻却又硬生生的挨了一掌。为防她以后再下狠手,自然要装的委屈些。
荆邪吸了口气,楚蕴这模样,细看的话,是真真精致,哪怕是面色苍白,倒地吐血,还是那样的惊艳,眸底丝毫不露任何退让姿态。
高傲,自满,招惹了她,处于劣势后,嘴巴却不轻饶。
荆邪蹲下了身,也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当下触上他的衣襟,要去查看伤口。
楚蕴却又拖着身子后退,一手捂着胸口:“你,你别非礼我。”
荆邪大惊,眸子睁的大大的,被倒咬一口。
一甩手,荆邪:“我不管你了,你自己也懂医术,你自己弄。”
楚蕴瞪她一眼,恶狠狠的:“都说女子毒,真毒。”
荆邪:“你?”
楚蕴头一别,恶狠狠的,捂住胸口,又吐了一口血。当下,荆邪眉头又皱,心头又怒,当下,是真真走不得,也留不得。
干脆心一横,走到他身边,不顾楚蕴抗拒,拉过他一只手,积聚内力,从掌心传到他的体内,以功力补伤。
楚蕴扭过头看着她,神色复杂,以功力疗伤,会损伤体内的元气,而且这些损失的,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半年才可逐渐恢复。
楚蕴心思沉重,用另一只手,将自己又伤了一遍,一口鲜血再次喷出。荆邪以为传送的内力不够,于是面对面坐着,四掌相对,憋足一口气,加大了力度。
第九章 御风行,灵剑山
逐渐,楚蕴面色好转,也不再吐血,荆邪收了手,盯着他看了良久:“许二小姐备的灵芝、人参我已经带回来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
楚蕴咳了咳,捂着胸口疲乏道:“先把荆泽的药熬好,三日后,去灵剑山。”
午时已过,阳光开始往西偏移,楚蕴送了客,一挥手将地上一滩血迹清理了去,又将体内荆邪输注的过多内力,一一驱散。
一柄风云扇,半是水墨烟雨,半是素白画纸,只在扇角绘有朵朵梅花。署名:巫灵司。
楚蕴打开折扇,看着那水墨烟雨,又翻过看看那面绘有朵朵梅花的素白纸页,十三年前的恨与怨,那场宫廷争斗,容妃死了,左皇后瞎了,帝宫里的旧人,每年的祭日,无一不是片刻难捱。
那场争斗之初,宫内一名贵妃与左皇后同时生产,然左皇后所生孩子与国师极像,怕被责罚,便陷害容妃,说容妃下蛊,令其生下一怪胎,偷偷的把孩子转移。
那一年,楚蕴名长恭,刚被册封太子,谣言起,命格变,容华殿的日子越来越难熬,那日,他亲眼看见母亲饮下毒酒,她说,她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她说,她诅咒晋王朝百年内必亡。
容妃生于苗疆,懂得苗疆的术法之术,懂得苗疆的下蛊之术,一时间宫廷大乱,也就在那时伽若祭司用得以他那只能翱翔天际的鸟,带他离开帝宫。
而荆泽的病根便是源于那时,所以不管是不是母亲的错,他都会去救治。
那些年的恩怨,血仇,他十三岁那年跟随伽若祭司目睹剑圣一念成魔,屠杀满城时便已经了然。迦娜司命说,她从未见过母亲伤过任何人。
如果是,那也是为了他,能够顺利的逃出京城。
雨,似乎外面下起了雨,一面水墨烟雨,一面白纸画扇,世事情仇,十三年,要淡,也该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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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内,背对着门,荆邪突觉耳根灼热,本来浅何转身走时,心头还是有点酸酸的,可是经过楚蕴那一闹,竟什么都没有了。
荆泽坐在桌子旁,正托着下巴看她,目光担忧:“姐,三日后,你们走时,带上我好不好?”
荆邪回神:“不好。”
荆泽低下了头,面色更沉沉,声音也带着点沙哑,停下片刻又抬头看着她:“姐,你们不会是要丢下我,把我扔给他们当人质吧?”
荆邪面色冷凝,:“怎么可能会留你当人质,此趟凶险,而且铃医、楚蕴都说你的病由来很久,更得好好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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