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颗毫无生命的巨石,任凭她歇斯底里的,或怒吼,或撕咬,或捶打,一双深渊黑眸,始终蒙着一层氤氲水雾,痴迷地望着她,
平日那嘲讽惯了她的清朗眉宇,居然一皱未皱,深藏着无限纵容和宠溺,淡淡地望着她……
“哈哈哈……疯了,疯了,你疯了……啊,,”
她咬不动他,亦挣脱不开他,突然放弃了挣扎,蓬着一头乱发,虚无缥缈地望着那片绽血的胸口,失神地哈哈大笑起來,
那里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赤红空洞,不断地往外涌出鲜血,然后流淌成河,泛滥成灾……
“凉九欢,姚骗子,你疯了,,”
背着凉九欢的战奇,突然大叫一声她的名字,就将她从背上松了下來,心急火燎地环抱着她躺在地上,他颤抖着手,探触她的鼻息,
而他们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清圣的紫衣身影,
这才是我的战奇嘛,喜怒哀乐尽在脸上,所以刚才那个一脸忧郁的战奇,一定是被鬼附了身,
这是凉九欢失去意识时,想到的,
心急火燎的战奇,一把握住凉九欢的手腕,给她把脉,探出她只是怒极昏厥,方松了一口大气,复方抬起头怒瞪着眼前的紫衣身影:“姚应华,你为什么一而再地逼迫她,她说她要回枯骸黄昏,你为什么要把她带这里,”
是的,那清圣的紫衣身影,正是姚应华,
只见从他出现那一刻,就像失了魂一般,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身浩瀚紫衣,如被寒霜尽打,再也风华不起來,
“要不是看在你为她从悦千冢手中抢过她的躯体,老子才不会让你的元神,像乌龟一样,瑟缩在老子的身体里,真肮脏,”
是的,他堂堂上古凶兽之王高贵的身体,居然被另一个人占有,而且还有一个自己平生最厌恶之人占有,实乃巨大污点,
可是,可是,当时他又沒办法,可恶,都怪那个魔皇悦千冢,
他不是在装疯卖傻吗,怎么不知不觉就将魔界的兵力防卫加强了数十倍,刚化成人形的他,法力受限,这防卫逼得他差点变回凶兽原形,撑破他们魔界的上空,
但又怕自己的行踪被天界所知,知道仍受姚应华的前來,接住他的修为,从魔界一声不响地抢走那魔绝魂棺,
不,不能说是一声不响,而是那悦千冢故意放水,不然他怎么能悄无声息地跟在他后面,跟到枯骸黄昏,继续装疯卖傻痴等凉九欢,,
呵呵,这整整三个月,他都被姚应华胁迫着,交出自己的身体与一半意识,同悦千冢装疯卖傻一般,欺骗着凉九欢,陪在她身边,
说到他们二人的骗,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欺骗凉九欢,
而且一骗,就是整整五百多年,
当初姚应华到洪荒蛮地寻找凉九欢残魂,正看到自己在欺负那一丁点残魂,就将他制服了去,并把他一并骗出了苍花莲境,关至婆娑双树的虚无之境中,整整五百年,更欺骗他吃下药丸,只能边做兔子那般大的蝼蚁动物,至今都让它难以消气,
后五百年,他无意间从青童君口中得知姚应华失踪,并不在苍花莲境,便趁机挣脱婆娑神力的囚禁逃了出來,
跨出苍花莲境的结界,它随手抓了一个小妖怪,问出能医治世间奇病的九天第一琴艺花事了,便一路杀來了花事谷,
沒想到,天算不如人算,竟然他第一眼就看出了一只小兔子脖子上的紫珠,乃是它朝朝暮暮都想得到的姚应华神源,
那时,他才恍然明白,这姚应华又设计了他栽一次,
他故意让青童君无意间泄露他不在的消息,故意让他逃出苍花莲境,因为他姚应华太了解他的脾性了,甚至出了苍花莲境,他就会跑去找花事了要身体解封的解药,
那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一下子就算计到了凉九欢身边,
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如今神源已经被凉九欢丢还给其主人,那他的主人难道不应该履行承诺,按照契约,将神源还给它,
可是,姚骗子就是姚骗子,欺骗他一千年不够,还想继续利用他,用强大的元神,企图强占他的身体和意识,蒙骗凉九欢,
从他在六界的逼杀中它救出凉九欢,将她带到安全地方开始,这姚骗子就在半路上截住他,占用他的身体和意识,一直到现在,
更可恶的是,害得他时而是自己,时而是要骗子,以至行为言行严重不一,害的他每次都心惊胆战不已,生怕凉九欢知道他与姚骗子的交易,
要是曾经,他堂堂上古凶兽之王,何來惧怕一说,
但是,此时的凉九欢,在解封体内的神魔之力之后,实在聪明强大的很,具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害怕她的,
她削骨断肉,抚琴大杀的时候,他不怕,听闻她不听话被云水州百姓追杀的时候,他不怕,在她从魔绝魂棺中睁开眼那一刹,他不怕,当她要夺那两个双胞胎时,他不怕,
可是,有一次他确确实实怕了,
望着一双深渊之眼,战奇道:“姚应华,你可知道,她怕火,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再有一丝弱点,她,她竟然在枯骸黄昏中,摆下火沙魔阵,一步一步地走进去,做在那里抚琴,”
“无论多么痛,只要她抱着上古远琴,她就能忍,我不知道当年,你给她亲设的酷刑焚梯是如何凶残的一条烽火路,但是看着那火沙魔阵的挣扎着,却不肯发出一丝声音的单薄身影,我就知道你究竟对她有多很,”
不过,兜兜转转,若不是如今这般局面,他还真不会知道,眼前的紫衣人消失的千年究竟去了哪里,
“刚才在黄泉炼狱,我听到冥王当初问你是否后悔,你却摇了头说不后悔,千年前你亲自将她推入焚神火中焚烧,你居然仍不后悔,那为什么现在还要纠缠她,”
“姚应华你知道吗,这五百年,我是亲眼看着她无灵无智,却无忧无虑地生活过來的,是你,是你亲手摧毁了她重生后,所拥有的一切,”战奇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阻止到底,为什么要让她亲手打开这场轮回死局,,”
“是我欠她,我……还,”
凉九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來的,一模一样的花事屋摆设,她慌忙看向朝南的窗户,那里有一玉白美人榻,一处青凝花座垫,一张琴案几,一个香坛,
推窗望去,望着漫山遍野的青凝花,还有一道竹海云梯,那是通往浣音崖的地方,太好了,她这是在做梦吗,
还是这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美人师叔,”
朝着竹海云梯高喊一声,凉九欢飞快地跑出花事屋,飞跑在青凝花群中,笑语不断,
青凝花与美人师叔共命,现在它们正鲜活地生长着,是不是就说明在这里,就能等到美人师叔傍晚从浣音崖抚琴回來,
“你來干什么,”
苍华负 第二百零九章 烽火轮回路
凉九欢扭头看向竹林中走出的紫衣神影,“对,当初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你的,你走开,你不要出现,你一出现什么都会变的,你快回去,回黄泉炼狱去,”
“你别碰我,”她跑过去一把推开他,提起裙子就往浣音崖跑去,
“美人师叔,美人师叔……”浣音崖空无一人,只有萧瑟的东海之水,幽幽动荡,
“啊,,为什么要骗我,,”
东海之水蓦然炸开一道激烈水幕,凉九欢低头望着浣音崖底,“为什么,为什么……”
“欢主大人,你在哪里,呜呜……坏人要杀我们,容哥哥都被他们打伤了,呜呜……”
水中忽然呈现出一片厮杀画面,两个双胞胎躲在床底下,对她嘶声痛哭,
“姚应华,你骗我,”凉九欢大喝一声,一掌震开身后走过來的清圣紫衣人,
“小欢,盗用人界三千军尸,是眼中破坏轮回纲常的,你可知这些亡军的家人哭天抢地……何其悲惨,”
“与我无关,”凉九欢再出一掌,震开姚应华,
“小欢,我知道你本性一直不坏,还是曾经那个天真善良的小欢,你回來,好吗,这里从此以后至于我们两个……”
“你做梦,姚应华,你只是想困住我而已,”凉九欢大笑一声,大袖子一挥,眼前的山谷,蓦然变作了苍花莲境,“低劣的障眼法,说到轮回纲常,我到要提醒一下神君,当初违背神规,也要救活我,继续为祸六界的第一罪神,若是沒有你,怎会有今日的我,和今日的烽火连天,”
用神魔之力震开姚应华,凉九欢急急飞向枯骸黄昏,
回到这里时,已经硝烟一片,只见黄昏沙漠中,灵智子神君、昆仑掌尊,还有新任天孙太子,带着各自的兵马,围剿在一片宫殿前,
而宫殿前,则是三千人样的寐尸军,
“是她,果真是她,”昆仑掌尊看见她飞來,大叫一声,漫天顿时沸腾气來,
“她就是千年前被焚神寂灭的神魔之体,灭世黑莲,”
“她果真沒死,现在恢复成了本体,的确妖魅惑众,”
“小心她的神魔之力,与三千沒有生命气息的怪物沦为一体,指不定有多可怕,”
……
凉九欢停在三千寐尸军前面的半空之中,扫射过众人,眸光落入云霞:“呵,怎么各位是想來做客吗,”
“魔女,人界的三千人尸,是不是你带着这些怪物,盗走的,,,”
“呵,是又如何,”
“灵智子,你听听,她都亲口承认了,你还质疑我吗,”昆仑掌尊得意地看向灵智子,“所以,必是她杀了岚音女神,杀了她,给天界和岚音岛一个交代,给六界众生一个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