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凉九欢陪她哭,她笑,她陪她笑,她悲凉,她陪着她悲凉,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无论皎月如何欺负她,大骂她,她都恨不起來,
哈哈哈,她仰头痛苦,
“我不管你是谁,你出來,你出來,你千方百计要我來,现在我终于來了,你出來见我啊,”
以前,她一直因为体热怕火,所以总是像饥渴一样,喜欢接触凉凉的东西,如果沒有冰凉之物,她从未感到寒冷是何滋味,
如今,她却感到通体冰凉,她仰天哭了很久,她憎恨那个让玉哥哥等了一千多年的女人,她痛恨那个让美人师叔即使是死,才能见到的那个女人影像,她痛恨那个狠心抛下糖糖和皎月的女人,她毁了他们一心维护的一家三口之幸福,
都是她,都是她,现在她却清晰的肯定,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因何而伤了那么多人,
“九欢姑娘,”隐约中,她感到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几近陷入疯狂的她,“你何苦如此逼迫于她,”
那声音是独属于男子的焦灼与低沉,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來,如云端环佩逐渐蔓來,有点低哑,却带着说不出舒适与熟稔,
惊梦连连,凉九欢如受惊的小鹿,想睁开眼,伸出手抓住这一丝温暖,却发现自己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些都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以及必须要接受的宿命轮回,”
这声音似是看透世情苍凉的,从时光的最深处,幽幽传出,听不出任何悲喜情绪,
仿佛她所说的,只是今日的天气而已,
“宿命,就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要承受这样的宿命吗,你说过,你从不相信命,”
男子抱着她,质问女子,
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子,似沉默良久,方道:“我不相信,可是她却再次爱上了那个人,爱上那个人,就必须接受这样的宿命,”
男子叹息一声,虽然低哑,却充满黯然与凄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泪尽的时候,凉九欢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望着陌生的房间,她沒有惊慌与好奇,
是啊,自化成人形后,经历那么多,还有什么比她失去美人师叔,还有玉无瑕他们,更让她痛彻心扉的,
靠在床头,双臂抱着双腿,头深深地迈进膝盖中,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脑海却空洞一片,
突然,窗外出來一缕琴音,划过阳光,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浣音调,
这是美人师叔才会弹奏的曲子,
“美人师叔,美人师叔,”
凉九欢赤着双脚,跌跌撞撞跑出去,望着一望无际的冰川,四处根本看到那个熟悉到骨血里的天青身影,
冰冷刺骨的雪飞声,打颤四肢百骸,突然一股钻心之疼,向她袭來,
又是这种熟悉到刻骨的痛,
面前白茫茫的冰川如高峰险据,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条纤细的云海长梯,就像女子的一股乌发凝结而成,身行其上,上无天顶,下临深渊,而其两侧,则是以长梯为界,一侧是凛冽寒风,另一侧则是炙热火焰,如此泾渭分明,诡谲非常,
这不是当初她被姚应华所暂安的岚音岛吗,
只是眼前的景色,是当初她站在云海长梯的另一头,看向尽头的冰川银峰,此时她却站在冰川银峰,望向云海长梯的另一头,
为什么她又回到了这里,为什么美人师叔的琴声会在这里响起,
难道是美人师叔在这里,想到这里,凉九欢深信这是美人师叔才能弹奏的曲子,又是惊又是喜,于是寻着琴声,顺着旁侧的冰川阶梯,攀向其高顶,
苍华负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孪生孽子
攀向冰川银峰的高顶,只见一抹天青烟雨衫美人,背对着她独坐,抚琴回弦,
纤纤手中,一缕清澈的换音调,倾泻而出,
美人随风漫飞的长发竟是乌青碧色,宛如从天而落的烟雨瀑布,松松软软地滑落过美人肩头,伏贴柔顺地垂至纤腰之际,
通身简单的只有发后的一根青竹枝,将一小束头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周边散发而出的清淡之气,宛如吹散不尽的青雾缭绕,使得其格外像一浮停在碧江烟雨中的天青细舟,
“美人师叔,”
凉九欢惊喜地大喊一声,生怕他转眼就消失在自己面前,立刻飞奔了过去,
直到那单薄的背影被自己紧紧抱住,琴声停了,凉九欢脸上的泪落了,
脸颊趴在他后背上,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这一切仍然是梦,
如果真的是梦,她绝不睁开眼睛醒來,
“美人师叔,欢欢终于找到你了,欢欢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出谷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单薄的背影始终沒有出声,
可是他所散发的体温,让她知道这是真实的,
“美人师叔,你在怪我,是不是,欢欢错了,欢欢贪玩不懂事,你罚我吧,只要你能消气,”
这时,背对她的人终于肯转过头,露出一张温婉似水的脸宠微笑着,溺地望着她,
那肌肤是纯粹的雪白,白中透出一丝苍茫;那纤细如柳的眉,似诉不尽的温柔;那不染而朱的薄唇,给纯粹的雪白添了几许生机,
“欢欢,何错之有,”
这声音真真是温柔入骨啊,不见斥责一分,倒是无限宠溺有十二分,
凉九欢终于敢睁开眼睛,仰头看向面前之人,
真的是美人师叔和那张不染纤尘之容,许是被其宠溺之色看的羞涩,她忐忑道:
“我,我总是让美人师叔独守花事谷,总是在外面惹了祸才肯想回花事谷……”
“嗯,是该罚……”花事了说到这里,故意停顿道,“那就罚你抄经书10遍吧,”
“抄经书,”心中划过一丝奇怪,但是还有什么比见到美人师叔更开心的呢,连忙笑着“嗯嗯”点头,
“只要美人师叔不再悄无声息地离开欢欢,就是让欢欢上刀山,下火海,欢欢都愿意,”
这时,花事了看向她脖颈中的紫珠,眼中划过一丝异光,不动声色地笑道:“欢欢,可是已知这紫珠的來历,”
“美人师叔……”奇怪,关于紫珠的來历,除了赤潮巨人,她至今谁都沒有告诉,美人师叔怎么知道,
再偷偷撇去眸子打量他,那双烟眸中好似有些小小的不开心呢,呵呵,美人师叔果然聪明,
“嗯,这……这是君上的,我本想还给他的,但是一直沒有机会见到他,”
是啊,自在赤潮巫谷,她沒有等到他那一刻起,他们已有将近两个月沒有见过面,
“來,取下來,我们将它丢掉,”
“啊,”
“怎么,”
美人师叔指着他们面前下面的万丈深渊,勾着眼,睨着她的惊讶,
“不是,不是……美人师叔,这……”虽然她也想赶紧将这紫珠还给君上,毕竟听赤潮巨人的话,这是牵扯到君上万古修为的神源,如果就这么丢了,那君上……
“你,不,你不是美人师叔,”
“哦,何以断然,”
此刻心中下了这么一个恐慌的决定,她忙松开抱住他的双臂,往后一步步倒退,
“因为你的烟眸里,就如这片深渊,黑无底洞……还有美人师叔的换音调充满思念深情,而你刚才弹奏的,根本毫无感情……以前我只要看到经书就头晕,所以花事谷根本找不到一本书,那是美人师叔根本不准许一丝让她难受的东西存在……”
“啧啧啧,哎呀,这般就被你轻易发现,真的有些不甘心呢,”“花事了”摇头轻笑,转瞬间,身上的烟雾白衣,变成了一身华贵锦衣,
不变的唯独那张与花事了一模一样的容颜,
“你是谁,为什么和美人师叔长得那般像……”凉九欢一边难以置信地倒退,一边喃喃自语,“一模一样的容颜……琉璃子始祖……朝衣衣……孪生子……”
而假花事了却始终勾着一股邪笑,望着她无助的一举一动,不言不语,
仿佛看着她的宿命,无论她怎么倒退,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一般,
“你是美人师叔的孪生兄弟,,”
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望着始终笑意不明的男人,
她怎么还是这么笨,一拒染烟尘,一邪肆张狂,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她怎么就会认错了呢,
“聪明,终于不再笨的那么可爱又可……恨了,呵呵,”男人轻笑出声,话带三分激赏,却七分讥讽,
“那你就再睁开一双大眼,好好看看我,就像你刚才看他的那般,专注,”
话音落地,男人的容颜与身姿,一会儿变作一个山林老神仙的模样,一会儿变作一个小男孩的天真模样,一会儿变作一个少女的模样……
“你你你……”
凉九欢惊恐地浑身发颤,脑海中划过三个在记忆路过的画面,
那个山林老神仙,就是一千年前,她为了救雪妈妈,撒着兔子腿,在山林中四处求医,直到看到天上的七彩云上飞下一个老头儿,
她激动地扒住他的老腿,凄惨地向他哭求,
老头儿说他是天上下來云游的神仙,见她极通人性,就好心地将焚神山有一株起死回生的黑莲,告诉了她,
于是,她急匆匆地跑去了焚神山,
原來,那个老头儿是,是眼前男人变的,
那么,那个小男孩的天真模样,就是当初在岚音谷的水晶园,引导她一步步走向冰川银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