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心底仅存的唯一的一点渴望。她也知道依照师父的脾气,若是肯将她留在身边,便是不忌讳她的过去,但是她自己忌讳!她嫁过人,怀过孩子,早已经不贞洁,怎能还有窥觊师父的心思?更是不允许自己存这样的歹念!如果还能在师父身边,她必要脱胎换骨,洗心革面,剔除一切杂念,一心一意的只做他的徒弟。
就在落花胡思乱想的时候,立在帘外的那掀开珠帘的手,又悄悄放下了。
屋里没有掌灯,甚至连水声都没有,他本想看看她是不是睡下了,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她倚在木桶里,背对着门帘,黑发掠到了一侧肩头,无意间露出来的一截肌肤比雪还白,她一动也不动,睡着了一般。
忽然想起那夜他在华清池抚琴,她在池里洗澡,她露出水面的肩头也是一样的凝白……下意识的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一眼。眼睛虽没看,但那抹白却烙在了脑里,他再不敢停留,悄无声息的退到屋外,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莫名心里有些懊恼,撞见就撞见了,本来只是寻常的一件事,为何要像做贼一样?无可回避的,他又想起了那夜……刚才月下那抹白的耀眼的肌肤;那日醒来,她探身坐起,长袍滑落,她满是斑驳印记的前胸……
他的心乱了。
他知道她再不是当初桃花林里那个爬出襁褓的小女孩;再不是那个抱在怀里,哭闹不休,一直吮吸他手指的小东西,她长大了。
难道他想将她留在身边继续做徒弟,这个决定是错的?不,花儿一心为他,如今害她的人已经死了,因着她有魔力,仙界又要杀她,若是不将她留在身边,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死?莫名她一身火红的嫁衣立在雪地里,哀哀凄凄的模样,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既然现在他有能力护她周全,怎能再看着她为别人所害?
复立在杏花树下的人儿早已经不复开始的心境,这些没来由的恼人情绪困住了他。不经意间,有些东西悄悄改变了,只是他还不知道。
☆、月夜
落花不知道师父来过,她朝窗外望去,见他依然站在杏花树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赤脚走到床边,拿起一块绢布擦拭着身上的水气。这屋子不似洛世奇的别院,也不似魔宫的大殿,没那么奢华,却别有一番雅致,像是书香门第的宅子。赤脚站在大理石铺设的地面上,触觉冰冷,速度套上了衣袍,对着半人高的铜镜,扣着领口的盘扣。
这一刻,她想起了洛世奇,想起无数次她站在镜前,他总会出现在她的身后,笑意深邃的看着镜里的她。落花一惊,忙转身去看,屋里除了她,根本没有旁人,一片幽静漆黑里,唯有窗口的月光落在大理石地上,泛着一层冷冷的清辉。她沉思了一刻,整顿了一下情绪,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师父!”
秦子净循声看去,见她一身男子的粗布青衫,立在不远处,盈盈的笑着。
“怎么换了男袍?”
落花不答,朝树下走去,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不时有水珠滴下来,背后的衣裳已经濡湿了一小片。
“你是凡人,湿着头发是要生病的。”落花乖乖的站着,由着他运内力将她发上的水汽熨干。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头发,温热的气流经由头皮蔓延到全身,落花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好了。”秦子净打量了她一眼,赞许道,“恩,男袍也不错,极像当年的凤来仪。”
“果真?”
“只是你毕竟是女孩子,总穿着男子的衣服也是不妥当。”
“当初在阑珊谷,师父也没觉得不妥当啊。”
“那时你只是个小孩子,现在你长大了,女孩该有女孩家的样子……”
落花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师父,这不像你!平日里,你是最不讲究这些的!”
秦子净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说:“许是一直把你当成小孩子待了。”
落花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既是这样,那么还请师父继续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吧。”
秦子净没答,心里想的却是当初那个抱在怀里嗷嗷哭泣的小婴孩,再看看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怎能将她二人混为一谈?不禁感慨,时间落在凡人身上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师父你的琴呢?”落花这才想起开始他是抱着伏羲琴的,莫不是他已经回过屋里?难道竟是撞见了自己洗澡,又折回来的?
“怎么,你要抚琴?”见他神色无异,又猜许是自己多心了,听他又说,“去休息吧,春寒料峭,不要着凉了。”
“师父你呢?”
“我再待一会。”
“那我陪你!”
秦子净没有再说什么,落花却开始没话找话:“师父这杏树是你当年栽的吗?”
“不,是我们发现的。当年我跟钟离……我们到海底玩,无意发现了这个结果,进来后发现是一处空宅。原本以为这宅子已经不在了,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一成不变。”
“这么说来,师父你也不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
秦子净点头:“不管之前是谁,以后我们住这。”
“师父,你……玉虚子让你把我囚禁在东海的暗牢,你……岂不是违背了……”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待在一处吗?怎么又想着一个人呆在暗牢了?你们女孩家的心思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落花都不信这直接又颇为轻佻的话能是师父说出来的,她愣住了,一时接不了话。半响才反驳他道:“师父你又怎么知道女孩的心思是什么样的?你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吗?”
秦子净微微摇头:“这有什么奇怪,我在袭月的时候,师姐师妹总是有的,只是最近几百年住在阑珊谷,这才没有接触外人。”
落花忽然好奇起来,拉着他在杏花树下坐了下来:“师父你给我说说,当时你们袭月是什么样子的?你的师姐师妹,是不是这些女孩都悄悄的喜欢着你?”
闻言,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个笑:“既然是悄悄,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她们都不像你,她们都矜持……”说到这,他忽然顿住了,他这是在暗示落花的毫不矜持,死缠烂打吗?
落花也不在意,淡定道:“那是以前的我,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秦子净意识到自己失言,略有尴尬,便不再说什么。落花又问他:“师父你跟我说说你在袭月的事情,你的师姐师妹现在都还在袭月吗?可都许了人家没有?有没有谁还喜欢着你,至今都没有出阁的?”
秦子净茫然的摇了摇头,心想难道女孩子都如此八卦吗?
落花又凑到他跟前,转了下眼珠:“涟漪呢?天帝的女儿涟漪,你跟她有接触吗?怎么她竟也喜欢你?”
秦子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满月如盘,疏星黯淡。“没有接触,上次仙魔对峙,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忽然他想了一下,又说,“许是太液池宴饮有见过。便是仙界也是一样,闺阁里的女子是不能随意在仙门走动的,尤其还是天帝的女儿,更是不宜抛头露面。”
“我的母亲,覆疏说她是凡间的官家小姐,想她也跟涟漪一样,不得出门,更不与男子接触,整日待在深宅大院,看些《女诫》,《内训》,学些女红,却不知她是怎么遇见了我的父亲,凤来仪在仙界都甚是耀眼,他又怎么会爱上一个凡人?他们之间定有一个不寻常的初遇,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真想亲自问问她!”
“凤来仪与梵天一役,不过是十来年前的事,只是不知道你母亲姓甚名谁,不然兴许还能找到她的亲人,就是你的外公……”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回头我去问问覆疏,他说当日是左使魏然劫持了我母亲,不知他这话是开脱之词,还是实话,等我出去,定要问一问他!”
“所以你要跟我修炼,切不可再像从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激发了魔力,成了真正的魔神,你才能出去,那时他们就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也就安全了。”
“我若真成了魔神,是不是要住在魔宫?覆疏和云川他们就成了我的属下?我岂不是要统领魔界?”落花一副为难的样子。
秦子净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怎么?你不想统领魔界?千万年来,五界纷乱,一直是仙界引导其他几界,但是仙界从未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魔界的势力一直割据一方,叫仙界头疼不已。甚至还流传着一个说法,说魔神才是六界真正的主宰。所以,兴许到了你这里,会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
落花嘿嘿笑了两声:“师父这是在说笑吗?你看着我长大,怎会不知我的脾气?这不是我的理想,我也不会领导别人。我老早就想过,我若是男子,定是个整日不务正业的浪子……”
“你这是在说我是个不务正业的浪子?”秦子净忽然笑了出来,月光照着他的脸,蒙了雾一样的迷离。
闻言,落花也不自觉的笑了,言者无心,但表达的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秦子净又说:“我不是个好师父,把你也教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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