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桃花!”落花兴奋的叫着。
却听秦子净说:“这是杏花。”
落花这才发觉,这花看起来与桃花相似,却又不似桃花那般红艳,粉□□白的,别有一番清淡的味道。
“杏花?这是哪里?海底怎会有杏花?”落花喃喃自语,心里却在寻思那句“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再细看去,果真有一枝杏花探到围墙外面。
“有围墙!围墙外面是哪里?”
秦子净看出了落花的意思,看着那一缕粉白的花枝,轻声说:“是海水,花枝是伸不出去的。”
杏花树是种在院子里,院子后面是几间连在一起的青砖黛瓦的屋宇,抬头去看,瓦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分明是杏花、院落和人家,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哪里像是暗牢?落花忙问:“这是哪里?东海的暗牢吗?还是师父你的结果?”
“你试试看,能不能破了结果走出去?”话刚说完,忙又拦住她,“还是等你身体好了再试吧。”
说着他走到杏花树下,随手摘了一朵杏花,淡淡道:“我多年不来,想不到这花开的还是跟从前一样。”
落花静默不语,心里大约明白了些:袭月仙山紧邻着东海,想必这处海底的结果,便是五百多年前师父设置的,这里许是他跟钟离沫一起待过的地方。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涩,又忙制止了这个想法,如今他只是师父,他跟谁来过,对她这个徒弟来说又有什么要紧?
整顿了一下情绪,抬头去看杏花树下的那袭白衣,他背身立在树下,缎发如瀑,泻在身后,遗世独立,孤高清冷,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心生爱慕。待他回头,那脸美的任什么花都黯然失色!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对比如今的自己,落花不禁自惭形秽,刚想低下头,却见他的嘴角上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也微微苏张开,一个勾人心魄的笑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更是在落花的心湖投下了一枚石子,荡漾开层层涟漪。
师父从来没对她笑过,她根本想象不到他的笑容竟能如此魅惑人心,颠倒众生,她简直是傻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木头了一般。却见他走了过来,将那枚粉白的杏花轻轻插在她的鬓上,左右端详了一番,没有言语。落花不知道其实这一刻的秦子净,想起了仙魔对峙前夕,阑珊谷外的空地上,她小心翼翼将那枚紫色野花插在鬓上的情景。
杏花树下的俩人各有心思,这个陌生的环境,会是他们崭新生活的开始吗?秦子净心里似乎隐约明白了一些,又似乎仍然模模糊糊,但他却不愿细究。落花呢?今日的落花早已经失了当初的锐气,她根本连想也不敢想。
一阵风起,杏花摇曳,婆娑作响,随着一起荡漾的还有杏花树下那两颗未解的芳心。一寸芳心未解,三两杏花飘落,知否知否?应是雨疏风骤。
☆、不经意间
落花在悠扬古朴的伏羲琴声里醒来,天已经大亮,她知道师父又在弹琴。
她翻身朝里,看到枕头内侧的那朵杏花,便是刚来那日师父戴在她鬓上的那朵,而今这花已经黯淡枯萎,是呢,算算已经过了五六日了。
那天晚上她小心翼翼的将鬓上的花儿摘了下来,放在枕头里侧,每天睡前还是醒来,都要看上一眼,尽管现在花儿已经枯萎,她却还是不舍得丢弃。
刚来那天晚上,师父竟然端了药给她,师父是个十指不沾水的神仙,竟然会为她熬药!
秦子净看出她的惊讶,淡淡说道:“我用了一点法术,希望不会影响药效。”
落花心里感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然愣在了那里。秦子净端着药碗等了一会,看她不接,便在床沿坐了下来,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一下,递到她嘴边。在他温柔目光的注视下,落花鬼使神差的张开了嘴巴,尽管那药苦的让人反胃,可是到了她的嘴里,好似蜜一样的甜。
喂她吃了药,师父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落花也乖乖的喝了,等他端着药碗走出房门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尽管他们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那天晚些时候,落花听到门帘掀开的声音,连忙闭上了眼睛,接着是衣袍摩擦的簌簌声响,她知道是师父来了,但是不知怎么地,她却不想睁开眼,任那人在床前站了很久,她依然紧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他把她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她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门帘外响起了古琴曲,她这才睁开眼来。
时刻关注着师父的一举一动,心里盼着能看到他,刚才他来,却又不敢看他,落花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帘外响起的依然是那曲《凤求凰》,无限的憧憬中糅杂了淡淡的求而不得的哀伤,在师父茫然迷离的琴曲里,落花默默的掉下了眼泪。
后来的几天师父依然每日给她熬药,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无甚大碍,大夫的药方能医好她的身体,可是什么药才能医疗她千仓百孔,斑驳不堪的内心?这些时日,她多半都躺在床上,大夫说她需要静养,其实她知道她没那么虚弱,但是她却躲在房里,不肯下床,也不肯出门,师父早晚都会送药来,落花兴致不高,师父也不多话,两人的相处总是很沉寂。
这天秦子净照例端了药碗来。
“这是最后一副药,明日你就可以下床活动,春日景色宜人,你若再不出去,门外的杏花就该辜负了。”
落花接过药碗,看了黑褐色的苦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听他又说:“再过两日,你就可以跟着我修炼了。”
落花心里一震,玉虚子是让他将自己囚禁在东海海底的暗牢,原以为师父是看她身体没好,才带她来这处歇脚,现在听师父这话,难道他竟不打算将她囚禁在暗牢吗?他是想与她住在这里,继续做她的师父?他是想把这里当成另一个阑珊谷?
落花不敢再想,低着头,咕噜噜的喝着苦药,心不在焉,一不留神竟被药给呛住了,直咳嗽。秦子净接过她的药碗,轻拍她的后背,半响她才缓过气来。
“还剩一点,不喝也罢。你要好好修炼,等你成了魔神,任何伤都会自行修复,便再不用喝药了。”他扶着落花倚在床头,又坐了片刻,见落花没有言语,这才出去了。
落花虽没有说一句话,心里却早已经炸开了锅。师父是真的不打算将她关押在海底,而要留她住在这里,与他住在一处吗?他这不是违背了玉虚子的意思,天帝知晓又岂能饶过他们?怕是即便将她关进暗牢,天帝也是不能饶过她。
落花的私心是不想离开师父,她怕师父将她关进暗牢,但是又怕这样日日与师父待在一起,她怕她那压抑在心底的喜欢又会重新萌芽!她更怕连累他,天帝已经知道她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定要想方设法将她除去,纵然师父内力高深,但又怎么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天帝?
落花的内心很矛盾,整日都煎熬着。当她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悄然来到,又悄然消逝的小生命,想起他总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洛世奇。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就又立马岔过去,想跳过这段记忆,甚至想抹杀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尤其是现在,在师父身边,在这样一个梦境般的世外桃源,她的过去污秽不堪,别说继续喜欢师父,就是让这样一个污秽不堪的自己留在师父身边,继续当他的徒弟,都是一种亵渎!
落花的内心矛盾、自责又愤恨,她将关于洛世奇的一切都装进了案上的妆奁盒,其实只有两样,曦娥留给她的一方鉴水镜,还有洛世奇给她绾发的白玉簪。但是这还不够,她还迫切的想要洗个澡,换掉身上的这一身白衣——这身衣裳,还是在魔宫的时候,洛世奇为她准备的——她怎能到现在还穿着他的衣服?
想到这里,这衣服竟然一刻也穿不得。她叫了一声师父,帘外无人应答,外间是书房,寻常师父会在那里看书抚琴。透过窗棂向外眺望,满月的清辉里,一袭白衣抱着伏羲琴站在杏花树下,莫名显出几分清寂和落寞。
人闲杏花落,又到了落花时节吗?春夜的晚上无风,杏花也自然的飘落,一瓣两瓣,犹如细碎零星的花雨,和着清冷的月色,月下孤独的人儿,连成一幅意境清幽的画卷。
忽然落花的心里一阵伤感,自己曾说只要活着便会永远陪着师父,再不会叫师父孤单,如今……
她收回目光,施了一个变化术,屋里多出一个沐浴的圆形木桶。吹熄了桌上的灯,褪了衣裳,探到桶里,狠狠地搓着身上细嫩柔滑的肌肤。没有灯光,也看不出受了凌虐的雪肌是怎样的发红,连疼痛都被悔恨取代了,到最后连她自己也累了,只得倚着桶壁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脑子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才杏花树下的那袭白衣。她洗了澡,换上新衣,她的身体和她的过去就都能洗刷干净了吗?其实她想留在师父身边,但是此时的她如何开的了口?便是连问一问师父是否真的打算将她留在这里,都是没有勇气。
但是落花又存着一丝侥幸心理,这是每个身处绝望的人都会有的心理:洛世奇死了,孩子没了,她的过去已经过去了;师父救了她,又带她来了这里,师父说等她好了,就可以跟着他修炼。这里是东海的海底,并且有结果的保护,天帝兴许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或许……或许在这个新的环境里,她能抛却过去,重新做回师父的徒弟,只是一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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