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是你解的么?”她皱眉看向他,初初接近封印时她便感知到封印确实是有所松动,似是被人蓄意破坏,但这破坏之人的分寸又拿捏得极好,破坏的程度刚好令这八重冰梅结印处于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她及时赶到,随着封印灵力的消耗,封印自然而然便会被破坏,哪怕是朝良也无力修补。
看着人在漫无目的与徒劳无功中被绝望淹没,这算是长离最古怪的癖好,他却丝毫不察,坦然默认了她的话。
能将封印破坏,那么长离如今的修为便要重新估量了,九知在心中忖度片刻,只有与她一脉相承的精气与修为才能破除她设下的封印,而天地间与她的精气相同的便只有那早已归入混沌的帝神。
若说长离是帝神转世,九知无论如何也不会信,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长离已经集齐了十三圣物。
九知向来藏不得疑虑,想到便径直问了出来,长离也未否认,笑容邪气地看着她,脉脉道:“我若不集齐圣物,那你为何又会重生呢?”
差一点她就信了,九知瞥了长离一眼,冷笑:“我重生是在三千年前,那时你手中的圣物尽有两件而已,你救我?救一救你自己吧!”
“我要怎么救我自己啊,”长离轻且柔地叹,缭绕成了梅花的凋零,苍白的手指撩起她耳旁发,小心谨慎地像是怕将她碰碎一般,“该你救我的啊,师父。”
他这一声师父让九知有些恍惚,这样漫长的岁月里,时光都化成了虚无,她险些忘记了自己还曾是长离的师父。
她勾起一抹似悲似喜的笑,慢悠悠地道:“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
“自然。”魔君看向她的神情充满了痴迷,像是梦寐以求的至宝近在眼前,却又不忍心触碰,毕竟梦境都太过容易被摧毁,烟消云散后再也寻不到踪迹,他忍不住探出手碰了碰那欺霜赛雪的肌肤,指尖传来酥麻的颤栗,他眼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那翻弄风云的双手止不住颤抖,泛红的眼角眯起,似有水泽要润出:“您回来了,徒儿等您太久了。”
久到他都心生绝望,那一腔曾为她而沸腾的热血都冷凝下来,岁月都被冻住,连风的呼啸声听起来都孤寂得令人麻木。
她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满是戒备的神情也从她那张冷丽的面容上褪去,他终于窥见这万年来都不曾得见过的绝美景色,她眉目间流露而出的悲悯,像是从不为世事所撼动的神像留下的那一滴泪,他记得,当自己还在血海中挣扎沉浮时,生死间隙中恍然入眼的,便是她现在这般的神情。
那样令他沉沦。
“是啊。”她轻轻叹息,冰梅因她的到来而盛放出绚烂的华光,她的眉眼看起来出尘不染,那双曾从血海中将他救起的手又再度朝他递来,近了,就要将他拥住了,长离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只觉得周遭的梅香越发浓烈,窜入鼻息间,侵蚀了神识。
魔君却没有等到自己意料中的拥抱,那双美丽柔软的手倏忽一顿,便揪住了他玄色的衣襟,继而将他重重的摔了出去。
轰地一声,结印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向上生长的冰梅突然活了过来,枝干如藤蔓般涌来,将他牢牢地束缚在结印之上,九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下颌倨傲地扬起,矜贵且不可一世:“孽徒!”
她一声轻斥,继而慢条斯理地在他身侧半蹲下来,竹玉杖化成一柄青色的长剑,她用剑柄敲了敲长离的脸,似笑非笑:“为师的教诲,你都喂给陶吴吃了么?”
俊美的魔君一副任她宰割地模样,没有半分受人挟制地不自在,反倒享受地眯起了眼,也不答她的话,反倒是用脸蹭了蹭她的剑柄,还在她未反应过来时蹭到了她的手背。
啊,真是柔腻的触感,美妙极了。
九知甩手便是一巴掌打在长离的脸上,连最后那一丝笑也收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神情陶醉的长离:“为师正在教训你,严肃点。”
“您教训便是了,徒儿听着呢。”长离摆明了一副无赖面孔,要说无赖,他能比朝良更甚,朝良多少还会顾及一下自己的神君形象,然而长离身为魔君,早就跳脱出这些羁绊枷锁,形象是什么?有用么?要形象能吃到九知的豆腐么?不能!
那他还要形象做什么?
许久未曾应付他这般的痴汉面孔,九知竟有些手生,同时生出一种无力感,她抿了抿嘴角:“薄朱瞒不过朝良的。”
长离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徒儿晓得,那不过是替师父您施的障眼法罢了。您还记得徒儿此前说的么,您此番重生有九条命,待您寿命尽时,便有天劫降临,躲过了便寿与天齐,躲不过便就此灰飞烟灭,再无重生的可能。”
他确然是说过这番话,在忘北宫的那一座雪莲池中,九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您当初替神族渡化了那样大的劫数,功德却全都被天帝天后抢了去,您重生的消息是天后偶然在天命石上窥见的,您想想,天帝不仁且多疑,这帝位本就坐得名不正言不顺,那是窃了您的功德。如今您竟然要重生,那必然要担心您是不是会将他们这对欺世盗名的狗男女给拉下至尊之位来,是以,天后来寻到了我。”
他此话甫一出口,九知便有些懵,她向来打架在行,于勾心斗角的权谋一类却是全然不知,她只听懂了是天后知道她重生后去寻了长离,便啊了一声:“天后来寻你?做什么?”
记忆中天后是个很温婉大气的神女,但在长离口中却如同变了一个人般,长离道:“天后告诉我,你已经重生了,并要历九次死劫才能归于正位,前八次死劫避无可避,问我想不想帮你度过最后那一道死劫。”
长离嘴角的笑放肆又邪气,他的目光不加丝毫遮掩地流连在她的脸色,红唇因惊愕而微微张开,隐约能瞧见粉色的舌尖,这让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对她眯眼笑道:“这样的条件,我怎么可能拒绝呢,您说对不对呀——”
“师父。”
☆、第58章 参透
九知的喉头有些发干,死劫二字像一双扣在喉间的手,教她隐隐有些喘不过气,她将这词在嘴角咀嚼念了出来:“死劫。”又再看向长离,“什么死劫?”
长离却惬意地闭上了眼,梅花自枝头落下拂过他凉薄的唇角,他探舌去将冰梅卷入口中,嚼芳弄蕊,说不出的放浪形骸,他挑起笑来:“死劫还分哪种么?不就是一死,不过您和旁人不同,旁人只有一次,而您有九次。”
贪欲在他暗色的眸中燃成无尽的业火,将他的灵魂都灼烧得烫手,他的笑里带了些意足:“你为六界死过一次,却独独为徒儿死了八次,您说,徒儿在你心中是不是比这六界还重要得多。”
九知冷然一笑,青锋出鞘堪堪从他脸颊划过,她性子里的暴戾再难压抑住,尤其是长离将她干过的混账事一览无余地摊开在她面前,教她避无可避。竹玉剑在长离面上划开一道口子,红艳艳的血珠从伤口渗出,快/感伴着辣痛从脸颊处传来,长离笑道:“怎么,您不承认?当初您为了我可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啊——”
啊字生生被他吞了回去,只因他的话将她激怒,她站了起来,那只绣了双叶莲的鞋履踩到他的喉间,施压着力道剥夺他呼吸的自由,她眯起了眼,眼底有着冷戾的情绪,像一把葬于雪峰的剑:“你趁本君这辈子少不更事,诓本君做的那些事情,也有脸拿上台面来说?”
“怎么不能了?”长离笑了笑,喉间被她软底的鞋踩着,声音断断续续地,“我可真怀念当时呀,您叫着我师父,我还手把手地教您使剑,那使剑的路数都是您从前交给我的,我都原原本本的还给了您。非是徒儿想占您的便宜,只是被您那样信赖着的感觉……”
他觉得意犹未尽,目光在她毫无表情的面容上流连,惋惜道:“真是很好。”
九知觉得荒唐,也未打算在这上面同长离多做纠缠,长离比朝良还不要脸,心中的沟壑也输不了朝良多少,她是直肠子通到底,被长离歪歪绕绕地就将原本自己想问的话给带跑了,扔去了九霄云外。
她干脆将腿收了回来,谁都不晓得在她乖僻无常的表象深处其实是很念旧的,比如开明兽,她喂过它一段时间,便一直惦念着等它改过自新了要将它放出来给自己当坐骑,再比如朝良,她重生后见他的第一面就觉得莫名眼熟,这大概也是念旧的情绪在作祟。
前世自己是没有心的人,动了情却不动心,这一世对他动情又动心,但又有太多的顾忌。
帝神尚在时,告诉她这世间最要紧的便是一个恕字,让她自个儿好好地去参悟,她对此道想来不大感冒,帝神的话说了也当耳旁风,如今想起这个字来,便觉得是她一直未曾恕过这世间的种种。
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缓缓叹了一口气,对长离道:“你好好地同我讲,最后一道死劫是什么?”
她这边是想心平气和地同长离谈,长离却不依,露出牙来对她笑:“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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