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的在耿山等了两万五千年,看耿山上最尖利的石头被风雨磨圆,衣洛终于华丽丽的修成上神之时,决定要找一找那杀千刀的男人。四海八荒间将所有曾有过他身影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其间衣洛也看尽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最后终于打听到他在方赫手下做人质的消息。
茫茫西荒,终于找到个叫白洛城的地方,衣洛本来两万多年没有远离过耿山。白洛城,这么招摇的名字,真是唯恐听说的人不知道谁在这里。
衣洛喝了口茶:“本姑娘不止是个痴情的要不得的人儿,还是个聪明的人儿。”既然远白洛是做人质,衣洛便留了个心眼先去西方魔君府探了一探,化成小白蛇在房梁上伏了两日。
没看出什么异常,正要走时,看见个绿衣的人儿跪在方赫脚边,方赫手抓住那张妖媚的小脸,“你说你能控制的了他?就凭你?”
绿衣的小妖道:“所以我来求魔君赐我噬心情毒,毕竟我是在他身边的不是么。”
方赫扔给她一个小瓶子,“你说你为情成魔?本君从来不信这些。”
噬心情毒,乃是说中毒的人会为情所困,其痛噬心,下毒的人自己也要喝下一半,中毒的人若是对她有情,便自此生死相息。
衣洛在花楼舞台的幕布后悄悄看过去,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时,心里比蜜糖都甜,又看到不远处直直看着他的绿衣女子,想了想,从从容容的走到台前,径直的走到他面前点了点他的眉心。衣洛真想说,你看我的眼神都呆了,这么直白,也不收敛着点。
远白洛横抱着他回九层塔时,他觉得很幸福,彼时那白玉瓷娃娃都学会了说话,可见日子真是过了很久很久。衣洛不懂远白洛为何看不出,白玉与阿绿,一个灵气腾腾,一个妖气阵阵。
衣洛本以为或许远白洛本来是魔族,对于阿绿心中生出的魔性便没察觉。夜里在他身旁小心的查探他的元神,才发现他的魂被生生砍去了一半。怪不得,怪不得他走不出西荒,怪不得他极能掩饰还是看得出那一丝憔悴。
衣洛心疼的好几个月都睡不着觉,每每在夜里抚着他因疼痛紧皱的眉心,衣洛说:“从前喜欢穿女装,便任性的一直穿着,那一回为他穿了男装,就为那一个人,穿了十年的男装,我倒也是十分的庆幸。”
灵蛇一族擅作妩媚之态,勾人心神。衣洛为了远白洛,使了两次魅惑之术。衣洛轻蔑的笑,“那千把年的小竹妖哪里是本上神的对手。”第一次是对那阿绿,阿绿心魔太重,魅惑她乃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阿绿将情毒放在了远白洛的茶中,自己要喝另外一半时被衣洛抓住,衣洛使出魅惑之术,看着在幻境中爱自己爱的不能自拔的阿绿,从容夺下阿绿手中另外一半的毒喝下,道,“我早就为情所困了,可惜不是同你,何况你也太小看他了,他心里头,只有我一个而已。”
衣洛不愿意说他其实是担心远白洛心里对这个小妖有怜悯之心,轻轻道:“人总是这样,觉得爱了自己的那个,不论其他,那份情实在难得,可是总是不去看看,情是真是假,心是好是坏。”
将远白洛设计进去,乃是个下策,却是个趁手的法子,看远白洛望着自己与阿绿的沉痛眼神,衣洛心里其实还是甜蜜,想说,你爱我爱的这么深,自己知不知道啊。
接下来一步,是要找回被魔君握在手里的远白洛的半魂,在魔君殿上挥剑砍死阿绿时,用她的心魔,为魔君又使了一回魅惑之术。方赫不信情,自己却轻易的着了衣洛的道。衣洛往前走了一步,“殿下真是会说笑。”接着穿了身大红的衣裙,诱着方赫探知了进祭坛的法门。
第一次看见九根铁链锁着的那半片破碎不堪的魂,衣洛狠狠心疼了一把。彼时两族情势紧张,远白洛隐忍了几万年不想触发大战,自然不能让魔君知道远白洛拿回了自己的魂,所以不能劈手砸了祭坛,思来想去,办法只有一个。
那夜衣洛匆匆披了件男装来深深吻了吻远白洛,心里想着,你且为我伤心一阵子,但是我知道你放不下我,迟早要来寻我。
转身潜入祭坛,使出了捕魂术,这噬心的法术,衣洛用自己一半的魂,换了远白洛一半的魂,小心的放在心口,又亲手把自己的魂弄得破碎不堪。阿绿说的对,诚然他从没想过他们俩个有什么相似,其实乃是有诸多的相似。
取了一半的魂,又遭捕魂术反噬,一身的修为尽散,衣洛留了一口气回了耿山。方赫梦醒冲到祭坛前一看,铁链中破碎的魂前扔了件男装,以为衣洛为了救远白洛灰飞烟灭在祭坛上。方赫轻蔑一笑,“情,我从来都不相信。”在他看来,阿绿,衣洛,都是卑微愚蠢的弱者。
将远白洛的半魂在自己身体里藏着,近五千年衣洛慢慢养回一些修为。两族大战爆发之时,衣洛在耿山顶上望着东方与西方漫天的魔气,捂着心口,死死撑着结界,听到铁链断裂的声音,衣洛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魂飞魄散的最后关头。留着的一口气也要最后散去的时候,远白洛终于握着一把白伞翩翩而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一身的血腥与尘土,但衣洛已经没有力气抱怨,他觉得,能这样死在远白洛怀里,很圆满。
衣洛不知,远白洛拼了身上的一半魂力祭了白玉簦将衣洛破碎的魂片拉了回来,自己则终于抵不住最后一次的反噬。衣洛醒来时摸着远白洛冰冷的逐渐消散的身体,噬心情毒发作,心痛的不能自己,撕了扇子上的“人”字。
衣洛说,“原来有人可依,人都死了,便不能叫做依洛了。”拿着撕破的扇子,衣洛将魂力仅剩的修为都护住心口那一半魂魄,跌跌撞撞找到离歌。噬心之情毒,昏过去之前衣洛心痛的对离歌说,“我爱的人死了,我只得了片魂做念想,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离歌出手相救,衣洛一万年才勉强养回来,但那一片护着远白洛的魂却带着全部的记忆沉睡在了心里。醒来的衣洛拿着撕破的扇子,“衣洛,是个矫情的名字,不错。”继而没心没肺的活了下去,离歌有一次对衣洛说,“我羡慕你,羡慕你能忘了,能活的这样没心没肺。”
衣洛回她,“哎哟,羡慕我什么,没心没肺?”
所谓苍天不负有心人,十万年心口上的将养那一半魂,竟然慢慢将远白洛的魂修补了回来,而转世而来的白玉也再一次守护了师父,重造了仙体救回了远白洛。
衣洛摸了把离玉的脸,“瓷娃娃,这一次干的不错。”又说,“我那段丢了的记忆最后,都是觉得该是我羽化而去,不过他拼了全力救我也是情理之中,他爱我,虽然不说,但是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
离玉:“所以师父没提过你的名字,百蕊却断定你是他心尖上的人。姐姐你真是一场豪赌啊,你就坚信他无论如何都会回来找你?”
衣洛笑的十分骄傲,“没办法,本上神实在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离玉:“……师父他的记忆最后,也觉得死的是自己,你们两个这一场纠葛真是。姐姐你说他爱你,你也爱他啊,你看你多爱他啊。”
听了离玉说的衣洛终于涌出泪来,“死相的,非要惹的姐姐我掉几颗泪珠子,哎哟哟,我这脸上的粉可不要花了,拿镜子拿镜子。”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汹涌,“哎哟,回来了回来了,没想到真的回来了。你快跟他说,他知道我在哪里等他。”
十年羁绊,千年情毒,万年相思,再十年绝恋,十万年后,再相见。
离歌轻轻叹气,揉了揉眉心:“衣洛真是机智,留的一丝魂魄十万年终于是把他救了回来,可惜十万年前魂飞魄散的人,却是回不来了……”
诚儒起身,有些惆怅的道,“是个感人的故事,在下诗意大发,回去钻研了。”说完潇洒的遁了,背影依稀有些落寞。
离玉摸出怀里的信笺,写了一句,“衣洛姐姐哭花了脸,要见你。”
衣洛不满的喊,“哎哟你个小妮子,瞎写什么呢,给我改成衣洛姐姐依然貌美如花!”说着抬手假意要打离玉,离玉跑远了衣洛又忍不住问,“快给姐姐我说说他回的什么?”
离玉站在台阶前的玉兰树下,捧着发光的信笺,“他说,好,还有,他说,你穿女装也好美。”
☆、三只狸猫
第七十一章
远白洛与衣洛二人互相的故事虽然曲折,背景悲凉无奈,但总算缘分未尽,得了个好的结局。衣洛费心的入了一回西荒,偷得了远白洛的半魂,两人两度借助白玉簦,随后终于重聚,虽然去偷魂魄有些不大气,但对的是西方魔君,也就没有什么光明磊落一说。离玉佩服了一把衣洛,也羡慕了一把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墨玉看着眼前的青菜,豆腐,菩提瓜炒肉和灵芝炖鸡汤,认真的说,“我觉得你天天做饭很是辛苦,我们也该再去碧山了,我已经写了信给东雨山的仙官,那地方对两个小姑娘来说算是个好去处。”
离玉觉得有道理,临走前念叨,“墨玉君你这么喜欢这几样菜,该叫银狐姐姐给我府上后院弄一块菜地,种些青菜,豆腐,菩提瓜和灵芝,以后回了九天,就可以随时的摘了来做,也不用我老叫他们从雾山给我送来。墨玉君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