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自己从生到死,重生的远白洛端着茶杯轻轻拨着盖子,“我从没想过还能活过来,现在看来,一定是当时衣洛想办法留住了我的一片魂,这十万年来慢慢补齐的。”没想到玉魂辗转,最后化成了白玉你又回到了为师身边,没想到我还能醒过来。
离玉听完道,“父君说天劫之时有一道灵光飞来雾山,在小玉峰炸出一道泉水,几万年祥云不散,或许就是玉魂飞到了雾山,我阿娘又喝了那泉水生了我吧。听完这个故事,瞬间让人沧桑了几万岁。没想到白玉簦在师父你手中,和我是完全不同的用法。”
远白洛:“所以说白玉你才是师父的宝贝,从前在西荒的三万年间,你从未染上邪气,干净的如同至纯的水一般,为师之所以没有入了魔障,大抵就是因为有你在。如今白玉簦回到你手上,也算是个圆满。白玉,为师欠你太多。”
离玉问:“你还怪衣洛他在西荒做的那些吗?”
远白洛面色有些沉重,“衣洛他,有时候还是让我看不懂,他从来都任性,不愿解释。或许我待他太凉薄,日子久了他便弃了我,所以我才不知他还想不想见到我。”
离玉:“最后诀别时说的话那样动情,怎么可能不爱呢。”
远白洛看着喝完的茶,抬头一笑:“白玉,茶喝够了,为师也该走了。若他醒了,你告诉为师一声,我去找他。”
离玉点头,给了远白洛一封可以互通信的信笺。又同她说了百蕊与年轮岛在北海水君府的事,远白洛点头,“既然醒了,有些人要去见一面,有些事一定要去办。”离玉末了想起北空桑山,对远白洛说,“我曾在那里试着结过你的魂,没想到你还见过云织娘娘。”
远白洛:“云织…我很佩服她,看似柔弱,其实坚强。她曾经说过为自己爱的人做的事,哪怕再渺小,也有它的道理。她曾经把她自己和我做比,都是无奈,但总要做些什么。”
临走前离玉塞了一堆丹药给远白洛道,“师父你原本应当用丹药养着再睡个几年,你这身子做的不容易,小心着些啊。”
远白洛露出一惯对白玉才有的温和笑容,摸了摸离玉的头,“好。”
远白洛走后,离玉身心俱疲的闷头睡了两天,醒来又不知道折腾什么折腾了一个早上,满身油烟的拉着墨玉坐在院子里第一次开花的玉兰树下,磨磨蹭蹭摆出四个小菜。
墨玉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离玉。
离玉:“墨玉君快吃呀快吃呀,喏,炒青菜,拌豆腐,菩提瓜肉片,灵芝炖鸡汤。咳咳,虽然青菜有些咸了,豆腐又有些淡了,菩提瓜切的太丑,灵芝又切的太碎,好歹比粥强多了吧。”
说完自己吃了一口,自卖自夸的说,“嗯,不错不错,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以为我会把厨房烧了,嘿嘿,看来我还是很有天分的么。”
墨玉每样菜都吃了一遍,点头道,“嗯,是比我想象中好吃太多了。”
离玉:“墨玉君你这到底是不是夸奖啊。”
墨玉:“当然是啊,本仙君对你从不吝惜夸奖。”
第二天又是一模一样的菜,离玉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咳咳,你说好吃的嘛,你看,今日有没有长进。”
墨玉点头,“有,青菜淡了,豆腐咸了,菩提瓜切的太碎,灵芝……没切就扔下去了么。”喝了口茶悠悠的道,“不过没关系,我也不会做饭,以后日子长,可以一起学,或者其实不学也可以。本仙君觉得,吃什么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离玉觉得墨玉是在拐着弯的说好听的话,脸红了一红,又端出一盘挑好的鱼肉,“我听说墨玉君不吃鱼,是因为有刺吗?喏,这个是挑好的。”
墨玉执箸,顿了一顿,“倒不是因为有刺,凡是你做的,吃什么都是可以的,以后不用费心挑了,要挑也是我来挑给你。”
夹了一筷子鱼肉到离玉碗里,“你这筷功,太差了。”
☆、白洛衣洛
第七十章
转眼离开碧山已经近两个月,离玉心里记挂着答应了阿春阿桃要回去,便张罗着准备要再去碧洲城。正要出府去还阿姐的安魂灯,看见诚儒一身玄袍负手与墨玉站在门前,诚儒迟疑道:“我特来瞻仰一番,听说这灵玉府的牌匾是老天君亲手给写的……离玉小主,好笔法啊,摆在这成元府的金字招牌旁边,真乃是一道奇景。”
墨玉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诚儒接着道,“墨玉能直接连人带府搬到自己身旁,脸皮可谓厚的是用心良苦,在下佩服。”
墨玉:“那你把整个山头都据为己有该怎么算,一向以诗书礼义以德服人的诚儒君,原来是山大王的脾性。”
两个人互相挖苦的不亦乐乎,离玉上前打了个圆场,“灵玉府如今这个位置我倒觉得是不错的,清境山也被诚儒君治理的是个仙乡福地,你们就不要争了。”
恰好这时候歌台的小仙使来通报,说衣洛像是要醒了,问小主要不要去看看。于是两个无事可做的仙君顺理成章的随离玉一道去了歌台。看见离玉手上的安魂灯,墨玉问了诚儒一句,“我那一盏是不是在你那里。”
诚儒点了点头,“碎了。”
墨玉惊讶的看着他,“好歹是个宝贝,你,你就给我毁了?”
诚儒假咳了两声,“如今你有离玉小主这个宝贝,就不要计较那些了,一盏灯而已。”
墨玉点头,“如此我便不同你计较,啊,只是你那副星耀石做的棋子,我看着还不错,就留在我府上吧。”
诚儒:“……”
一路往歌台内走,诚儒赞叹了一句,“九天仙境号称是三界之内最清净的地方,那我便要说歌台是九天仙境最清净的地方。”
离歌坐在回廊的一处栏杆上,听见离玉几人远远走来,侧首望着他们。诚儒拱了拱手,“离歌女神无论何时见,都是一道风景啊。”
离歌:“诚儒君最近是又看了几本酸诗来寒碜我了吗?”说罢起身同他们一道往衣洛睡着的院子里去。
离玉打开伞看了一下,衣洛元神归位,气泽顺畅,即将要醒的样子,于是几人在院中的玉兰树下,摆了张茶台,悠闲的坐了下来。离玉大概说了远白洛的故事,诚儒道,“早听说魔尊的大儿子乃是个玉面修罗,一把白伞使的是让人闻风丧胆,不想还是个断袖,娶了北海鲛人的公主,还与衣洛有一段情,也算是魔中翘楚了。我说,你们两个真是人才,在天君眼皮底下居然复活了魔尊的大儿子,可怜司炎活脱脱上了贼船。”
墨玉:“若天君知道些什么,他听说的也是是你诚儒君开的炉子助我们引的天火,司炎那些天里,乃是在火神祝融府上做客的。”
诚儒:“……”
墨玉:“不过衣洛与远公子这一段,也算是历了个情劫。”
离歌:“大抵与魔族中人生了情愫的,都是虐心的故事,衣洛没心没肺惯了,这一回想起这些过往来,性子不知会不会变。”
离玉:“他再变,也只能是往温和了变吧……”
“瓷娃娃,你说姐姐我现在性子不好吗?”传来衣洛娇滴滴的声音,屋门打开,腾腾粉云之中衣洛妖娆的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门框。
离玉:“呵呵,没有,没有,不是那个意思。”
诚儒:“衣洛上神每次一颦一笑的,身法都摆的不错。”
衣洛便理了理裙子边走过来坐了,扫了周围人一圈,开口道,“诚儒君,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于是离玉觉得阿姐担心他性子会变,完全是个多余。
诚儒摸着自己的脸,“我觉得我如今长的,还算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人。”
衣洛皱眉摇了摇头,略带嫌弃的往远挪了挪,“我跟你们这帮人在一起实在是心累,个个不修边幅的,真怕我有朝一日变成你们这副死样子。”
离歌淡淡道:“那你便说上一说,你自己如今捡回了记忆,心累不累。”
衣洛嗔怪的说,“讨厌,诶,原来本上神也是个痴情的种儿……”
衣洛的故事里,起初并没有两族仇恨,没有毁天灭地的大战。一切从耿山脚下的初遇开始,衣洛道:“那个人初看只觉得长得好看,一开口一说话,我就不由的被勾了魂儿了。我同他,真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断袖爱啊。”
离玉手里的茶洒出来几滴。
从互报了名字,衣洛便一直相信这个白衣黑衫的男子乃是他的有缘人。“以他的本事,磨个石头哪里用得上十年,嘴上不说,我都知道,不过是想多与我处些日子罢了。”
窑洞之中,两个人轻轻倚靠,衣洛拉着远白洛的手,从来就没相信过他是个什么匠人。那一日在洞外,看他抬手将妖花枯荣焚尽的时候,红绿交加的魔火才让他知道他爱上的乃是个魔族。
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这玉面的公子乃是魔族赫赫有名的王子。衣洛说:“像我这样的美人,自然是要王子来配的。”
与妖花的一番打斗留下的毒一千年才化解干净,真可谓是十年羁绊,千年情毒,万年相思,再十年绝恋。衣洛或许想过远白洛一定是要走,但绝没有想到他走的那么快,那么不可挽留,且更不知道他要去西荒,要去西方魔君手下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