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间屋子可以住,布置简朴但干净整洁,虽可以多加一张床,离玉还是让给了灵心与予馨予德,道“你们两个挤一张床吧,也好照顾灵心”。女主人刘嫂不好意思的道,“家里屋子不多,只能再在柴房铺两张地铺,委屈两位将就一下了。我先去多准备些斋饭。”
灶房中炊烟袅袅升起,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院中特意为灵心加了张小桌子。主人家的小女儿抱着小木碗凑到灵心的桌边,稚声稚气的问了句,“你没有头发,你是小和尚吧。”
大家都被逗笑,男主人故作严肃唤了句,“燕儿,乖乖去你娘跟前吃饭,再捣乱小心西边林子里的妖怪来抓你。”
叫作燕儿的小女孩听到似乎很害怕,乖乖走回娘亲身边,略有歉意的瞄了灵心一眼。
吃完饭予馨予德抢了洗碗的活,刘嫂便将柴房里两侧的干草堆成两堆,各加了层毯子,又对离玉墨玉道了抱歉。离玉摆手道,“大嫂不要客气,我们已经很是打扰你家,何况这样铺着睡着也很舒服的。”
刘嫂道,“对了,听小方丈说你们要一路往北走的,明日正好镇上赶集,你们同我一路走就是。”边说边走到院中坐下来整理竹簸箕中的针线活。予馨予德也凑过来坐在一旁帮忙。
墨玉站在屋檐下问,“方才吃饭时听你家相公说西边林子里的妖怪,是吓唬小孩子的话还是……”
刘嫂顿了顿,接着一边将许多绣花的手帕小心的折好包起来,放进一个小竹篓中,一边答,“公子是这样的,我们村子再往西北有一片树林,再往西走便是深山。村中养了牲畜的常去那林子附近放牧,从几月前开始听说牛羊进了林子便再也不见出来,后来去寻牛羊的人也不见出来。都说是林子里有古怪,也没人再敢去查看,大家平日里也离那林子远远的。你们要往北走倒是不路过那林子的,公子不必担心。”
墨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离玉拿过一方绣了只燕子的,夸奖道,“这燕子绣的栩栩如生,真是可爱。”
刘嫂腼腆一笑,“平日抽空做些针线活,赶集时拿到镇上也能换些钱补贴家用。对了,我去烧些热水,几位睡前洗漱一把能舒服些。”说罢起身拿了木盆去灶房帮大家打洗漱的水。
离玉不由得佩服这位热情周到,勤劳能干的年轻主妇。予馨予德拿着针线,几下就绣出好几块精美的手帕,于是离玉对于自己又添了几分惭愧。
灵心在屋中打坐,燕儿便转移目标,摇摇晃晃走到墨玉脚边拽着墨玉的衣角问他,“哥哥你是和尚吗?”
墨玉脱不了身,只能蹲在燕儿旁边耐心的说,“我不是,你看我有头发呀。”
燕儿指着离玉又问墨玉,“那这个姐姐是你娘子吗?”
墨玉挑眉看了眼愣在一边的离玉,摇了摇头,“不是。”
燕儿不解的问,“那你为什么和这个姐姐睡一个屋子,娘说只有成亲了的人才可以睡在一个屋子的。”
“这……”墨玉被问的一时不知该怎么跟这小女孩解释。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难道…哥哥你不是好孩子…”燕儿不依不饶的问着。
离玉忙转移话题,挥着手里的帕子逗燕儿,“燕儿你看你看,”说着指尖一道银光一闪,变了个小法术,帕子上的燕子便活了过来,挥动着翅膀飞出帕子,绕着燕儿飞了两圈。离玉又一指,帕子又恢复原样。
燕儿看的呆了,欢喜的拍手喊,“燕子,燕子。姐姐再变一个再变一个。”
离玉食指轻轻在空中一点,竹簸箕中其余几块绣了燕子的帕子飞起来在空中排成一排,银光飞过,上面的燕子都扑腾着翅膀飞出来绕着低矮的屋檐盘旋。燕儿开心的直跳,突然离玉听到身后木盆落地的声音。
“刘嫂……这,是这样的,我以前学过怎么变戏法……”离玉话没说完,刘嫂就走上来要跪,“小民眼拙,没识得姑娘乃是修得仙术…”离玉忙拉住刘嫂,看了眼燕儿食指搭着唇使了个眼色给刘嫂,低声说“咳咳…哄燕儿开心的小法术罢了。刘嫂您就当看了个戏法,不要再说什么了,不然我就不好办了。”接着收了法术,对燕儿说,“燕儿乖,该去睡觉了,明天姐姐再陪你玩好不好。”
刘嫂目光激动,却会意的没有再说什么,收拾木盆重新打水递给离玉后抱着燕儿先回了屋中。
离玉把木盆往墨玉手边推了推,扁了扁嘴道,“啊,我忘了墨玉君说的话,方才情急用了点小法术…墨玉君,墨玉君?”离玉抬手在墨玉眼前晃了一下,墨玉才回神,苦恼的道“我还在想该怎么同这小女孩解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离玉捂嘴一笑,“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记得这些。这样,她再问你你告诉她你是女的不就好了。”
墨玉显然不太愿意告诉燕儿自己是女的,懊悔的道,“早知道就该说你是我娘子。”
☆、再遇岭南
第三十章
第二日一早,离玉起来时予馨予德已经帮刘嫂准备好了早饭,刘嫂拉着离玉的手道,“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两位仙姑昨晚一会儿就帮我绣了几十块帕子,我便是不吃不喝的做上三月也做不出半数来。”
予馨笑道,“大嫂就不要再客气了,我与妹妹也是好久没有绣花了,做的东西不好看不入你的眼……”
刘嫂道,“几位仙姑真是折煞了我,你们绣的莲花同真的一样,哪是我这等凡人做的出的活计。”
出发往镇上去时,燕儿吵着要跟,刘嫂故作发怒的样子,道,“路太远你走不动的,乖乖在家玩好不好。”哪知拉着墨玉的衣角喊,“哥哥背我。哥哥背我。”
墨玉被她拉着走不动,倒也痛快的答应了她,离玉心里赞这丫头好厉害,墨玉君居然拿她没有办法。
就这样到了离刘家村不远的镇上,日渐中午,集市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灵心孩子本性毕露,开心的一路从集市这头逛到那头。墨玉坐在河边茶楼里喝茶听书,离玉逛累了便到刘嫂跟前休息。
刘嫂在河边两棵树之间拉了根绳子,挂了花花绿绿的帕子。今日生意出奇的好,许多丫鬟小姐停下来看那些花纹精致的帕子。
突然一片乌云飞来挡住了太阳,没来由的刮起一阵大风,卷着树叶尘土瞬间变成灰蒙蒙的雾遮了众人的视线,人人抬起袖子挡住脸不让灰尘进眼睛。刘嫂眼前绳子上几块没夹好的帕子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先前离玉拿过那块绣了燕子的在空中卷了几圈落在了不远处的路中间。
离玉定神往风刮来的方向,大路的尽头一看,集市的入口处立着一个头发衣衫凌乱的人影,面目看不清楚,只觉得似乎那人周身有一股邪气。一声马嘶,两匹马受了惊吓脱了控制往这头疾奔而来。
离玉喊了一声,“什么人!”那人影似乎被吓到,跌坐在地上。邪气突然消失,风也小了。
这边燕儿一看手帕被吹走了,着急的喊着,“燕子,燕子,”追到了路中间。那两匹受惊的马却没有要停的意思,眼看就要踩到燕儿,听见刘嫂尖叫了一声,离玉赶忙往路中间扑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马嘶,烟雾渐渐散开,方才两匹受惊的马竟瞬间退回了原地不知发生何事的牵马人旁边。离玉对面,路的另一边,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茶色劲装,身材挺拔的男子一手抱着小手里攥着那方帕子的燕儿,另一只手握着那柄通身漆黑只有剑柄嵌了红色宝石的剑。
离玉赶忙走上去,燕儿有点呆住,睁着大眼睛看着抱着她的青年。离玉走近了才看到那年轻人斗笠下隐隐可见的一头银发,剑眉星目,骨骼俊逸。正是上次降服了白虎的那人。那人看到离玉也微微一愣,这时急忙跑过来的刘嫂接过了燕儿,嘴里不停道谢,“谢谢这位公子,谢谢谢谢……”
那人却不看刘嫂,目光停在离玉脸上,低沉的声音冷冷的说,“又是你,你,叫什么?”
离玉不满的说,“哪有公子你这样打招呼的,就算问我叫什么不说敬语,也该先报上自己叫什么吧!喂,上次的事情——”
“岭南。”那人简短的吐出两个字。
“什么你说”
“我的名字,岭南。”岭南说完看了路尽头集市入口处,先前那人影站着的地方似乎被街上往来的人围了起来。
“岭南,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喂,你——”离玉念叨之际岭南已经提着剑往人群聚集的相反方向走了。离玉冲那个高大的背影喊了一句,“喂,岭南公子,谢谢你救了燕儿,我叫离玉,离玉。”喊完往人群聚集处奔了过去,先前那一瞬间的邪气,一定有蹊跷。
岭南脚步一停,在脑中搜寻了一圈这个名字,又自语重复了两遍,“离玉,离玉.”似乎对这名字极其陌生,最终头也不回的走向集市深处。
人群已经将先前独自立在大路尽头的人影围了起来,几个鼻青脸肿的泼皮围着那个头发衣衫蓬乱的年轻人,嘴里骂着,“也不知哪里来的疯子,居然敢惹爷爷们!快说!方才是使了什么鬼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