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云织,墨玉叹气,“罢了罢了,本仙君就去一趟三清,只是不知找不找得到老天君,便是找到了也不知他愿不愿来……这换作别人还可以绑了来…老天君……”
离玉说,“我可听说老天君是很宠爱云织娘娘的,十万年前天地大乱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看他一定会来的。”
墨玉道,“我听说的却是,老天君在云织受罚的判书上,写的是百年之后,再相见,或如陌路。”
离玉在头顶布了些云,守着云织的魂哪儿也不敢去。墨玉君也不耽搁,回成元府换了身衣服,是瑶台法会时穿的绣银线青衫,戴了白玉冠,虽是书生打扮,却不失威风。
回到瑶台时,穿墨蓝官袍的司命星君与另一位天象府的星君也刚到,拱手行礼。墨玉也拱手,“司命,司炎,好久不见。”
司命从袖中抽出两本命格簿,答道,“墨玉仙君为何急着要这旧册子,小神一通好找。”
墨玉接过两本册子,翻开其中一本。道,“司命大人就不要再自称小神来揶揄我,在下还要谢你来的这么及时。”
司命指了指墨玉翻开的命格簿最后一行朱笔画的一个交叉说,“天妃的命格十万年前就已终止,所谓终了,便是…”司命看一眼离玉,又看一眼不远处的云织,“听说地藏菩萨神物白玉簦出世,我也是来长长见识,离玉小主竟能捕到十万年前天妃的一抹残魂,在下佩服……只是依我看,这残魂仅存一线念力…”
离玉点头,“司命大人,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既然是我起伞招的魂,这事总要有个了断。天妃的命格,可否写了她是何时何地因何而…死的?”
司命摇头,“离玉小主你有所不知,十万年前的命格簿子,大多寥寥数字,天妃发配凡间之后,就只有最后这个叉号,天命如此,其他的无从考证了。”
墨玉翻开另一本,最后一行是两个点号,“那么炎炙的呢,司命,他没死,应当是有新的一本才对。”
司命点头,“炎炙犯了重罪,他的命格演化来来去去,都是六道之中最苦的轮回。”
墨玉把册子递还司命,“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司命,“这……”
墨玉对另一位唤作司炎的星君说,“司炎,你主火神宫观四方火象也很多年了,炎炙就算打入六道,也是火龙转世,你就没有看到什么异象?”
司炎看一眼司命,“墨玉君,起初的万把年他是极不安分的你也知道,只是天命不可违,近几万年他气息尽收,似乎在轮回之中颇沉静。”
墨玉道,“你们两个倒是将话说的滴水不漏,”简短的说了昨晚遇到炎炙一道魂的前后,又问,“不提炎炙,我只问你昨晚那强大的火光飞去了哪里?”
司命惊讶的翻了翻炎炙的命格,“如此说来,炎炙十万年不挣脱轮回乃是因为这个…这,墨玉君让那道魂跑了?这,要出大事的呀。”
墨玉没好气的说,“所以才急召你们来,那火龙快如闪电,我昨夜往东北追至约莫一千里处那光突然消失,很是蹊跷,你们这样藏着不说也罢了,到时真出了事,你们也脱不了玩忽职守的罪。”
司炎掐指算了半天,“回墨玉君,昨夜从瑶台飞出的强劲火光先往东北,在东北方向一千二百里处突然消失,大约半个时辰前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血海,鬼都附近……”
司命抹一把头上的汗,“我需回去翻翻炎炙的最新的命格,看看他这一世轮回在哪里,该不会到了鬼都去……”
墨玉一听眉间带忧虑之色,交代司命速去查,自语,“如此便要跟天君报备一下,此事你们两个先对谁也不要提起。查到什么都来告诉我。”
两位星君急急走了之后离玉问,“他们两个一听炎炙的魂要回去这么惊慌。炎炙领天命受罚,怎么可能挣脱轮回。”
墨玉皱眉,“炎炙生来桀骜不逊,只追求至高至强的力量,一般的神仙飞升上神三道天雷便可,他,听说是生受了九道,不但没有受伤,且功力大增不止五六倍。自那之后,就与同样追求力量的魔族越走越近,最终成魔。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九道……,若是照司命说的,他补全了魂,八成是不会愿意乖乖待在轮回之中吧。”离玉听说九道天雷,惊的捂住嘴巴。
墨玉看她一眼,又舒展眉心,安慰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他如今身在六道之中,无法瞬间迸发同以前那样巨大的力量,等了了碧波湖这桩事,再去寻他便是。”
离玉突然想起什么,冲墨玉眨眨眼,“昨夜混乱中,龙尾巴扫过时,我在上面绑了根锁魂的红线,即便那魂找回原身归位,只要有那红线在,破魂咒他便消受不起。”
墨玉唇角牵动,笑道,“看来都在你离玉小主掌控之中。那我写个帖子给天君便去三清了。”环视一圈湖的周围,“兴许要去一两天,你只守着天妃,不要妄动。”
墨玉走后离玉闭眼凝神打坐,织了结界围住自己和云织,碧波湖中莲花开的绚烂,云织则依旧以浑然不知万物的姿态坐着。
天光流转,一直静坐到日渐西斜时。第一个来的,是如今的天君,九天上境金云玄光府天君皓阳,号安宁。
与上次在瑶台身佩大绶带,头戴冕旒冠的气派不同,安宁天君一身明黄的常服,胸前两臂绣青龙,头戴乌纱冠,独自走来,左右也没有随侍。离玉觉得走近了看,更显安宁天君身材高大,容貌也是极俊朗的,只是兴许公务太操劳,稍显疲惫。
离玉站起来行礼,一边的云织则歪头看着周身金光腾腾的安宁天君,半晌,竟露出一丝笑容。
安宁天君抬袖一挥,变出两把椅子,自己坐下,上下打量了离玉一眼,示意她也坐,说了句,“你就是雾山离玉,雾山……”
离玉虽心想,对啊,我就是那个上次被您说生性顽劣的离玉,您老人家倒是贵人多忘事,点点头算是答了天君,嘴上问,“不知天君您来此是?”
天君看着云织,道“看了成元君的帖子,没想到,十万多年前的故人今日能再得见。”
自第六次天劫后,魔族蛰伏已久,一场大战在暗中酝酿,天生异象,是以安平天君亲自领兵指挥练兵备战。彼时安宁天君还是皇子皓阳君,做副将跟随父君安平天君左右,一日北部虫尾山有异动,三个魔族的统领挟持了天族的铸剑师,扬言要杀三千凡人血祭铸魔剑。
安宁天君领一千仙兵出击,那是一场恶战,魔族虽被驱逐,仙兵却也折损过半,天君自己也受了箭伤,于是领兵在丹水河畔扎营休整。
皓阳在天府领命带人送药品衣物补给,增补兵力,随行的当中就有司织府的女官,云织。
回忆往事,安宁天君眸中略带沧桑,“父君与云织初遇,便是在丹水河畔。”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道歉啦~今天才发现段落之间空一行看着更好,以后统统改过来!!
☆、皓阳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三节是从不同人的视角回忆云织那件事~~
第二十一章
天君的军帐内,皓阳扶着父君坐起,那支漆黑的竹箭还扎在安平天君的右肩上,箭头深入皮肉,肿起的地方皮肤发黑。军中的医官此战不幸蒙难,皓阳带医官赶到时,因为连续两天不退的高烧,安平天君脸色苍白,额角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皓阳对身边的医官说,“还不快把箭头取出来。”
医官为难的答,“回大皇子,箭头扎的太深,且有两排倒刺,要拿出来,恐怕要生生带出一块肉,且不说疼痛万分,陛下难以承受。右肩牵动右手,怕伤及右手的筋骨……好在陛下及时运气毒没有扩散,臣想等肿消下去一些……”
“魔箭剧毒,留在体内有百害无一利,你---”
“皓阳,医官怕我受不住疼痛,怕害我右手残废,不要为难他。来,你集中力量,帮为父拔了这箭头。”安平天君虽嘴唇发白,声音虚弱,却语气淡然,不怒自威,左手轻轻拍了拍皓阳。
皓阳看看父君,眉头紧皱,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接过医官递上的白色麻布,包住箭身,深吸一口气,用力快速拔出那乌黑的箭头。喷出的血溅在皓阳胸前,随着箭头扯出一块皮肉,伤口涌出的血顺着天君右肩流下。
“啪---”云织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手中端着要呈给天君的新龙袍的托盘落地,崭新的明黄袍子落在粉色的绣鞋旁。
天君原本闭眼紧咬牙关,闻声看向帐口,云织穿着白裙紫衣金领的女官服,双手握拳举在胸前。
医官忙着拿白布包了止血的草药堵住伤口,天君吃痛眉头皱的更紧,目光却还停在云织身上,略带疑惑。
皓阳见云织愣在原地,开口道,“放了东西就先退下吧。”
云织闻言头微微一低,迅速的蹲下捡起托盘和袍子,看了一眼天君,轻咬嘴唇站在原地想了一下,目色忽然坚定,大步走上前将托盘放在一边,伸手轻轻按住天君肩后的药包,粉唇微启,“陛下的伤口一直流血可不是办法,须这样包扎起来才有效。”说着拿起手旁的白色布条手法细致的帮忙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