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吧”
晓晓仍不说话,只是用牙死死地扣住下唇,眼圈泛红。
伏鸢深吸一口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伏鸢虽然力薄,但也好歹能帮着出出主意,再不济,也还能给当个听众顺顺心。”
“先生为什么……”
晓晓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只留下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话头。
“为什么什么”伏鸢做出了循循善诱的模样。
“为什么,没能阻止花摇呢”
兴许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伏鸢竟猛地一个怔忪。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佯装冷静道:“阻止什么”
晓晓的眼圈红得厉害,却始终没有眼泪掉下来。这样看来,这条街上的女人,比我想得要厉害得多。
“花摇前段日子天天急急匆匆的,是来给先生做饭的吧”
伏鸢“嗯”了一声,回应得有些含糊。
“因为她每次回来都显得很高兴,我家姑娘还笑说,估摸着她要跟先生好了。”
伏鸢埋下了头,手微微地握拳,“怎么可能呢,她可是有夫之妇……”
晓晓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斩钉截铁地就打断了他,“可是她丈夫已经死了。”
伏鸢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神情。但猜想,可能好看不到哪里去。
“既然她丈夫都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先生不阻止花摇呢”晓晓突然拔高了调子,甚至一掌拍在桌上,霍地起了身。
伏鸢一惊,眼睛从那书桌上泛红的手,一直望到了她涨得通红的脸。
“她……做了什么吗”
晓晓的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从紧抿的嘴唇里,挤出了一句话,而就是这一句话,彻底将伏鸢推向了黑暗的深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因为前几日下了雨,巷子里积了不少积水,那些积水被秋天的阳光一晒,便干成了一团团的淤泥,乍一看去,就像是青砖上破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窟窿。
伏鸢踏着这些窟窿,失魂落魄地走。
太阳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显得格外的干净,就连阳光,都好像是被人用细细的筛子筛过的,落在人身上,都稀薄得如同纱幔。
花街的白天,总是很冷清。
伏鸢走了好一会儿,也没遇上半个人影。
大约是这条路他着实很陌生,又大约是他着实犹豫,所以这条去芙蓉阁的路,他走得分外的慢。直到日上三竿,晚睡的姑娘们有不少已经迷迷糊糊地起床打水洗脸了,他才好不容易地晃到后门口。
说来也是伏鸢在这条街上的人缘太好,就在他在门口徘徊,不知道以什么理由进去的时候,却正好被几个出来倒洗脸水的姑娘看到了。
“呀,这不是伏鸢先生嘛!”
一个黄莺嗓子的姑娘大声吆喝了一句,整个楼里立刻回声阵阵。一时间,那些个已经起来的,正在起来的,还有准备起来的,都是一个骨碌身,齐刷刷地推开了窗户。
那几十扇沾花窗同时被推开的场景,真真叫一个气势磅礴。瞧着那些个花枝招展睡眼迷离的姑娘,这么柔若无骨地倚窗站着,我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有些把持不住。
不过好在,伏鸢的把持水平明显高了我好些档次。
他除了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之外,倒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想想也是,人家在花丛里这么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跟这些姑娘们哪个不是交情匪浅,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矫情的。也怪我,知道要来花街真正地见识一把,却没有好好做好心理建设。
思及此,我连忙清了清喉咙,坐正了身子。
就在我琢磨这么些个的时候,先前的那个好听的黄莺嗓已经凑到了伏鸢的面前,小姑娘长得虽不如她那把嗓子漂亮,却也是挺水灵的。只见她一把勾住了伏鸢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拉进了门,末了,还用脚尖一勾,灵活地将后门给踢上了。
“哟,这到底是哪位姐妹的面子如此大,竟然把伏鸢先生都给请来了,我可记得,楼里不少姑娘都请过先生,可都被先生笑着给推托了,说起来,那可让不少姐妹的心都碎成破瓷片儿了。”
这姑娘嘴皮子真不是一般的利索,被她这么稀里哗啦地一说,伏鸢根本没有任何插嘴的余地,只能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往里走。
楼上看热闹的姑娘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有几个年纪小爱凑热闹的,早已撂了窗口,蹬蹬蹬地下了楼,一时间,原本还睡意朦胧的后院变得人声鼎沸。
“先生今日可是来找乐子的……”
“才不是,先生来肯定是找人的,先生你说,是不是找我的……”
“你们都胡说八道什么,先生肯定是听说楼里来了新酒,想来尝尝……”
“先生先生,我这正好要写封家信回家,先生现在去我房里可好……”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些聒噪的姑娘将伏鸢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他一脸无奈,只能木讷地站着,任由她们像群燕子似的,在自己身边直转悠。
终于,一直在上头观望的某位受不了了,冷冷地抛下一句,道:“你们都消停些,伏鸢先生,是我请来的。”
说这话的,正是晓晓从前伺候的姑娘。这姑娘在芙蓉阁里很出名,倒不是因为长得多么多么出众。平心而论的话,她的姿色也就是个中上等,说起来,都还不如花摇长得清丽动人。可人家就胜在了善解人意上,严格说起来,这点倒是和伏鸢在这条街上的意义有些相似。
姑娘们似乎很服她,她一开口,方才还咋咋呼呼的小麻雀们一下子都噤了声,都只齐刷刷地盯着他瞧,似乎是想把话从一双眼睛传达给他。
伏鸢如蒙大赦,对那姑娘点头示意之后,便略带歉意地同周遭失望的小姑娘们打了招呼,上了楼。
我赶紧跟上。
这是我第一次到凡间的勾栏院,所以,当我抚着香木雕成的精美扶栏,踩上铺着柔软馥郁地毯的楼梯,望着那垂着纱幔的宽大高台时,心真的是砰砰直跳。
虽然老实说,这与仙界的勾栏院没什么大差别,但我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把。
要问仙界也有这样人性化的场所吗
那自然也是有的。
用阎君的话说,这是个无比明智而伟大的发明,也是社会进步和发展的必要设施。这样的地方,仙界怎么可能没有
再说了,神仙的寿命比凡人长得多得多,如果说凡人在某些时候会感到空虚寂寞冷的话,那么即使算上广大仙友的英明神武,我们会产生如此负面情绪的机会也是要比凡人多上好些倍的。既然如此,天界凭什么没有这样的地方
要问天界的勾栏院在哪里吗
这个嘛,我们也是有花街这样的存在的。不过,天界的人要比凡人来得隐忍得多,所以呢,天界的花街自然不像凡间这样遍地开花。天界的花街,有且只有一条。
这条街,存在于四海中东海与北海的汇集之处。此处生有一岛,常年为蜃气所环绕,每月只有满月那天,才能有浮桥从海水中显现出来,也唯有这时,才能进岛。别的时候,任凭你本事再大,也不过只能在远处围着那海市蜃楼绕圈罢了。
因此,天界的人要不就是不piao,一piao就是一个月。就是如此任性,就是如此放纵不羁。
要问是谁这么牛气冲天,拥有这么一座真正的世外桃源吗
咳咳,这人嘛。倒还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就是曾经差一点被我煮成鳖汤的玄武,传说,这岛就是驮在他的壳上的。不过对此,我持怀疑态度,因为他的本体我见过,不过也就是个普通老龟的大小,要想驮一座岛,那是远远不够的。
要问岛上的姑娘都是些什么人吗
唔,说起来,神仙精怪,什么样的都有。用玄武家的宣传语说就是,总有一款适合你。用阎君的话说就是,你总能找到让你心甘情愿掏银子又劳力伤神的。
不过,虽说话说得响当当的,这岛,我满打满算的,也不过就去过半次。
本来,我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变了个男身,想着和阎君好生地去看个热闹的。可是怪我上岛后太过激动,一个得意忘形,就忘了要收敛神气,结果,就被一直对我耿耿于怀的玄武捉了个正着。他二话没说,就撒手将我扔进了海里,害我浮浮沉沉地顺着海水溜达了一个月,才灰头土脸地上岸。
说起来,当真是一把辛酸泪。
默默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我麻溜地跟上了伏鸢。
那姑娘将伏鸢迎进了屋里,还周到地替他上了杯茶,不过,那茶水似乎是隔夜的,颜色深得像是掺了泥水进去似的。
伏鸢看了那茶一眼,似乎也没有想喝的意思。
“伏鸢先生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姑娘笑靥如花地望着他,道。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跳过寒暄直奔主题,伏鸢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低着头,一把抓起面前那杯让人没什么念想的茶,一饮而尽。
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那茶的味道应当也如它的卖相一般,不尽人意。
姑娘的眼缓缓地滑过空空如也的杯子,这才饶有意味地对上他的脸。
“花摇……住哪里”
伏鸢有些心虚,连带着声音都飘忽不定。
姑娘听到这话,低眉顺目地点点头,颇有些故意意味地重复道:“原来是来找花摇的啊……”
“我以为,姑娘应该一早就猜到了。”
闻言,她淡淡地抬眼,瞅了他一记。这一记明明当是嗔怪,可从那双眼睛里,我却看不出任何让人不愉快的意思,反倒是如柳叶拂面一样,轻轻柔柔的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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