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桃花妖娆 (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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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人

　　桃夭和岚帆面面相觑，好端端的，怎么扯上了霜溪？
　　岚帆低声说，“看看再说。”
　　桃夭点头，对于霜溪，她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可霜溪很讨厌她，这一点她倒是感触很深。
　　柒厢染声若洪钟，霜溪却仿佛没有听到，只是一味的傻笑，“咯咯”地像是老鼠磨牙。
　　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指甲里满是泥垢，竟是比大街上的乞丐强不了多少。
　　似是对她的不闻不问很是不惯，柒厢染嫌恶的皱眉，道，“霜溪，你可听到我在说什么？！”
　　这次霜溪终是有了些反应，后知后觉的抬起蓬头垢面的一张脸，道，“霜溪又没有痴傻，师兄说什么，自然是全都听到。”
　　柒厢染冷哼一声，“我早已不是你师兄！”
　　“师兄真的是好狠的心，咱们自幼便一起的情分，原来在师兄眼中是如此不堪。”她说着看向苏挽尘，那眼中多了许多分的仇怨，“挽尘师兄，你呢？你可是也这番看我？连一丝情分都没有？”
　　对霜溪哀怨的话，苏挽尘置若罔闻，实际上，从他自云霄殿中出来，他的神色就没有变过。虽在人群中，却又不再人群中，只是用那种遥远的悲天悯人的神情，轻轻的，淡淡的。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空无一物一般，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个角落。
　　“她是个可怜人。”桃夭忽然说。
　　“怎么？你想救她？”
　　“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用情至深。”过了许久，岚帆忽然说，他说这话的看的是柒厢染，桃夭想，这个时候，他一定在想碧秀。
　　桃夭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用情至深，真是一个让人感觉讽刺的词，可为什么讽刺呢？桃夭也不明白，只是觉得一听到这个词就会喘不过气来，眼睛也会涩涩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因为用情至深，所有做什么都能被原谅。你为什么会做让人讨厌的事，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杀了人之后还能笑，呵呵……当然事因为用情至深。
　　“师兄。”霜溪又开了口，这一次她站了起来，脚上手腕一样粗的铁链当当作响，眼里是几乎能溢出来的浓浓情深。她说，“师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我心里有你，这么多年，我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我不相信感觉不到，你为什么就不能回过头来好好看看我？哪怕只是对你来说举无轻重的一眼，对我来说也是能够撑下来的支柱啊！”
　　苏挽尘的眼睛连波动都没有，这四周分明有风，吹到他身边事就全变成了雾，他开口，冷酷无情，“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怎么可能！”霜溪扑过去抓苏挽尘的裙摆，双眼血红，泪流满面，“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心里怎可能没我？小时候，你不论做什么都让着我的，不管我怎么是小性子，你也都是笑笑就过了，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我！”
　　“在我眼中，你和别的人，没有任何区别。”苏挽尘并不躲避，只是看着霜溪疯癫而笑，姿态神圣高贵。
　　霜溪只是哭，是她自己太傻，从三百年前开始，苏挽尘就不是苏挽尘了，是她不甘心，以为苏挽尘的心找到了，那么桃夭能得到的苏挽尘的微笑她也能得到，可她怎么就忘了，苏挽尘早已不是她记忆里头的师兄，说什么过去，也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念想，练了寒冰诀的人，怎么还能有心。
　　霜溪忽然就笑了，是疯了一样的狂笑，身上的血管蜈蚣一样的凸出来，额心之上满是黑气。她说，“师兄，杀了那些人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就是嫉妒，那些女人爱慕你，可你是我的！是她们自不量力痴心妄想要跟我抢，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只恨，恨被你们抓住的太早，让我没来得及杀净魂那个贱人！”
　　霜溪的叫喊尖利刺耳，以额心的黑气为中心，数不清的黑气聚集过来，密密麻麻的覆盖了万象山的上空，密不透风的形成一栋厚重的墙，妖邪之气冲天，直直窜进人的脑袋。
　　桃夭微微眯眼，这等程度的邪气，想来真是怨到极处。
　　邪气四溢，似是有意识一样，四处飞散，像是吸血的虫子一般，黏糊糊的四处搜寻有血有肉的躯体，逮着机会便窜进他们的脑袋，被邪气侵体的弟子眼白迅速变黑，宛若朽木一般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桃夭的脑袋一阵刺痛，仿佛有千根针万根刺，冲着她最脆弱的神经不断揉捏。
　　哼，霜溪倒还真是恨她恨的彻彻底底。
　　岚帆悄悄带着桃夭躲在一侧，压低声音，“霜溪堕落了。”
　　“什么？”
　　“别让那些邪气碰到你。”岚帆又说。
　　“这点邪气……”
　　“这点邪气就够了。”岚帆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一抬透就望进岚帆的眼睛里，岚帆脸上没有半分戏谑的影子，他道，“我从很久以前就觉得奇怪，桃夭你的灵气没有丝毫杂质，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不是？”
　　桃夭眼神闪了闪，“因为我只是一介仙灵，既是无根无源，又怎会有迹可循。”
　　“不，”岚帆说，“我觉得你的灵气和万象山中的功法很像，万象山的法术注重修身养性，寒冰诀更是其中秘法，历代修炼寒冰诀的人，练就的都是至纯至净之气，与你身上所有灵气相似，唯一的区别便是温度。”
　　“什么温度？”
　　“历届修炼寒冰诀的人都是护法长老，你可知为何？”
　　桃夭摇头，“不知。”
　　“若为掌门，除却功法超群可护一门平安之外，更重要的则是手段，要胸怀宽广，有善治之法。换句话说，便是要维持本心，可做自我。只此一点，修炼寒冰诀的人就绝不能胜任。”
　　“为什么？”
　　岚帆呵呵笑出声，带着面具的一半显得讳深莫测，“你冰雪聪明，我不信你没有察觉，寒冰诀练到最后，会丧失本我，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感觉，虽然说厉害非常，却行将朽木，毫无知觉。如同僵死的植物。”
　　“所以呢……”
　　“寒冰诀是厉害，危难之时可成为改变形式的利器，可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越强大的力量风险便越高，而修炼寒冰诀的代价便是放弃自我，用的次数越多，自我意识丧失的便越快，等到最后完全丧失的时候，也就是生命终结的尽头。所以寒冰诀给人的感觉很冷，那种极致的冷给了人一样极致的纯净感。你身上的灵气也纯净，却相对于那种冷来说有了更多的温度，累似于……春风拂面。正是因为那一丁点的温度，让你可以自由的使用那种无双的力量而不用担心被吞噬殆尽。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猜测，或许你身上的力量与寒冰诀根自一体。”
　　桃夭认真的听着，心里很是复杂，她不想跟万象山扯上任何关系，可一想到有个同她根源相同的东西，又隐隐觉得欢喜，好像自己终被这个世界所承认一般。
　　岚帆弯腰为桃个夭挡住邪气，道，“因为寒冰诀太纯净，所以不能被一丝邪气浸染，故而我猜想你也一样。虽说修炼寒冰诀的人很难被气邪浸染，可我看你却不是，我看的清楚，你很脆弱，即使只是丁点的黑色，也会让你彻底堕落脆。三百年前那个杀人如麻的你，你说不记得，可我觉得是你不想记。桃夭，那也是你。”
　　空气忽然间变得沉重，桃夭恶心的火焰印记隐隐发亮，像是一头隐忍怒气的豹子。
　　那是被戳破自己一心掩埋着的秘密的孩子，为了坚持到最后一刻所做的鱼死网破的争斗。
　　正在这时，乱窜的邪气忽然停止，连着从邪气中传来的嘶鸣也一起顿住，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从邪气的内部冒出阵阵寒气，快速跑到邪气外部，将它们完全冻住。
　　桃夭和岚帆蹑手蹑脚的抬头，便看见柒厢染抬起只是抬起一只手，便风华翩翩，仿佛主宰。
　　“冷，岚帆，真冷啊。”桃夭不禁说。
　　岚帆紧攥住桃夭的手，“寒冰诀。”
　　桃夭咽了口口水，只见那些冰仿佛永无止境的开始生长，很快就遍布碧霄殿内所有角落，他们的脚下是冰形成的光洁圆润的镜子，是要将人死死冻住的镜子。
　　柒厢染吐出的字就像是审判，他踩着冰面走向霜溪，每走一步，都有一朵冰花盛开，仿佛活过来一样，自主的摇摆。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霜溪胸口，吐出类似咏唱的字眼，“霜溪，死吧。”
　　语毕之后，尖锐的冰刺便从霜溪身体内部冒出来，一个接着一个从内部洞穿她的身体，一瞬间血流满地，在霜溪凄厉的哀嚎声中定格。她的头还抬着，眼睛向外凸出，恐怖丑陋，就像是被做成标本的刺猬。
　　身边的岚帆不住的战栗，桃夭本以为他是觉得冷，扭过头去才发现，岚帆冷汗直流，竟是害怕的连嘴唇都咬成了白色。
　　“桃夭……”岚帆尤其无力，竟是有一丝绝望的味道。“桃夭，那个动作……还有那些冰花……苍穹塔内那个带着兜帽的奇怪的男人原来就是他啊。柒厢染，我的父亲，亲手封印了我母亲还想置她置我们与死地的人就是我父亲柒厢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