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有两点让人没法罢免她,一是大决策从未失误,二是上头有人罩着。
克维尔顿找不到茉汉纳的靠山,不敢轻举妄动,她接触过茉汉纳的履历,知道她本是第十九团的军团长,执行一次军务时被吸血鬼袭击,虽然后来没有转化种族,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失去理智,大肆破坏残杀周围的人物,因此因为“疑似异端”的罪名被羁押于圣城地牢长达二十三年,摧残出一张老脸。
按照圣城的尿性,这种人就算不绞死,也要关到老死,更遑论登上第一军团长的宝座。然而茉汉纳做到了这一点,大概就是她自身的狠性和头上靠山的事了。
隔天清晨,克维尔顿将“白昼城墙”布料制成的长风衣穿在军服里面,扣上排扣,前往军务厅。这套风衣原先是格洛欧的,整个诺丹罗尔就这一套,但格洛欧小公爵壕惯了,出了监牢后,这套风衣就作为谢礼送了过来,连她爸的意见都不问一声。
今天的晨报格外热销,克维尔顿含着一颗血脂糖,随手拿了一份报纸,一摊开,最上头的消息果然惹眼——波因尔家族继承人与教皇长子商议联姻事宜。
还没看完,就见迎面一个军士走来,见到克维尔顿连忙行礼:“大人,早。”
“早,领了早晨的巡逻任务?”
“没有,是波因尔公爵和长皇子殿下在郁金香花圃谈话,军团调派人手过去驱散无关人群。”军士说,“大人应该也知道……大概就是联姻的事。”
克维尔顿点头:“我知道,去吧。”
军士一路小跑过去,克维尔顿停了停步子,转身绕道去军务厅,途中经过了郁金香花圃。大理石雕琢的庭台伫立在花圃中心,初春的花苞错落不齐,成熟俊美的公爵坐在白石头之间,袖口里的蕾丝花巾随风摇曳,他对面是教皇的长子,衣着华贵容貌清秀。但有波因尔公爵这位“依布乌海的绅士权杖”作对比,衬得他实在太过于平淡青涩。
克维尔顿目不斜视地经过,听了一耳朵,波因尔公爵始终优雅淡定,但他未来的女婿拘谨又坐立不安,这也不怪他,虽然这一场谈话的修辞温和又礼貌,然而他老丈人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话里话外都充斥着“碍眼的东西”、“你怎么还不滚”、“敢觊觎格洛欧我弄死你”还有“我宝贝女儿真是倒了霉选了你这么个混账蠢货”……诸如此类。
以波因尔公爵的深沉涵养,还能让人这么容易听出敌意,看来是相当不愉快。
不过掌上明珠要以联姻的方式嫁出去,爱女如命的公爵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克维尔顿一直前行,很快路过花圃,转向第一军团的军务厅方向。在她身后,波因尔公爵仍然坐姿随意,笑容带着长辈的慈爱,正在继续教皇长子“好好地谈一谈”,谈得大皇子几欲崩溃。
直到波因尔家族的马车驶来,随侍两百名骑士站定左右,波因尔公爵才堪堪放过教皇长子,接过骑士递过来的伞,向长皇子微笑颔首:“格洛欧来了,不去跟她说说话么?”
是头猪都能听出来这句话暗藏杀机——“你敢过去我打断你的腿”。
长皇子讪笑:“不了,我……这里更凉快一点。”
波因尔公爵才满意一些,行了个告别礼:“既然如此,祝殿下安好,下次再见。”
格洛欧既然已经确定订婚,为了方便她的计划,她将长驻咔莎城,这一趟春日盛礼,来的时候是父女同行,散席后,只有父亲一个回席勒王都。
波因尔公爵坐在马车中,刚才谈笑风生的神态都隐没了下去,他很少这么沉默过,不论在依布乌海还是诺丹罗尔,凡是他在的地方,都是光辉万丈、众人趋之若鹜;身为九位学术领袖之一的身份,他将自己包装得很好,就像根本没有软肋,就算瓦拉塔殿下自杀,他可以独挑诺丹罗尔总督一职,就算修沃斯王沉睡,他也可以领导余下的血族子民。
但怎么可能真的没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他的骨血,割舍不了,又贴合不到。
格洛欧第一次将她的计划稿子给他的时候,他就怒火中烧,但常年的修养让他将脾气迅速掐灭,只是微笑:“我不同意,你是我的女儿,贵族中的至高之座,你是坐在棋盘前执掌棋子的主人,谁允许你自己置身棋盘?”
面前的少女往后靠到椅背上,双手交叉,桀骜不驯:“我允许的。”
“格洛欧,你太年轻了,听我的话,别这样做。”
格洛欧直起身,抬手就将一叠稿纸全撕了,纸片扬到空中,她周身气势砰然炸开,飘散纸片四分五裂,落满了整个书房,落了她父亲满身。
格洛欧以这种的方式表示了她的决定,她没学会坐镇幕后,倒是学会了孤注一掷,波因尔公爵目送她转身出门,没说话也没动静,他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就像一尊布满裂痕的石雕,如果动一下,全盘崩塌。
“我已经失去了你的母亲,如果只是为了复仇而联姻,你能不能别这么做?你能不能心疼我一次?我的孩子?”
如果有用,他一定会说。
但是他太清楚自己的女儿,这种话,说了也没用。
… …
已经定下来的事,再多争论也无济于事,咔莎城门前,波因尔公爵最后争取了一次:“格洛欧,现在跟爸爸回家,后续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让教皇自己毁约。”
格洛欧就两个字甩过去:“不回。”
波因尔公爵抬手就拍了一下格洛欧的脸,看样子是教训,但那个力道,说是摸都嫌轻,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语气竟微微示弱:“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格洛欧挡开了他的手,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爸,要么你现在打到我服软,要么你走。”她依旧年少轻狂,却格外认真,“这是我的事,我的一生,我来完成。”
波因尔公爵一直是外表温雅内心刚毅,这次终于服了软,曾经风度翩翩的权贵绅士,像是被抽掉了脊椎,他良久不语,最后只轻轻说:“好,那我走了。”
格洛欧嗯了一声:“大太阳的,我不送了。”
马车扣上了门,骨碌碌驶向咔莎城外,随行骑士减少了大半,咔莎城的城墙远远被扔在身后。黑绒马车中,公爵端坐靠椅上,面含微笑,容姿华丽,又变成了贵族们忌惮的那个谈笑风生的幕后权力者。
如果他不是一位父亲,也许终生都不必取下这张面具。
… …
格洛欧暂且入住的是咔莎庄园,本来这庄园应该记在克维尔顿名下,但由于克维尔顿是圣职人员,因此脱离了佐家族,继承权被取消,一直以来是原来的老管家一直加以看护。
老管家曾经照顾了克维尔顿很长时间,也听闻过格洛欧·波因尔的名字,接待这位贵客就以最高规格执行。格洛欧在庄园沐浴后,又喝了杯血,提笔写了封信寄给克维尔顿。
咔莎城距离圣城就分分钟的路程,克维尔顿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在下午,打开一看,又是两种语言的结合方式,字符画得跟密码似的,顿时知道这是出自格洛欧的手笔。
前半篇洋洋洒洒,克维尔顿看了半天才知道是在夸自己,哭笑不得;后半篇讲了正事,格洛欧坦言,贵族间赌局已开,三缺一,你来不来?
克维尔顿没想法,她玩不来贵族之间的战争,否则也不会抛弃了自己的贵族身份,转而入了圣职,正要回绝,发现信纸背面还有一行字,仔细看完,静坐了半晌。
——“茉汉纳的背后是埃斐尔·加德。”
这是她目前最希望得到,也是最有用的消息。
埃斐尔·加德,她当然知道这个人,她刚刚入学席勒皇家学院的时候,就是这个人以迈希伦院长的秘书身份出面,自称“迈希伦的爪牙”,领着她和格洛欧前往教室,是个清秀的青年,一身简朴至极的燕尾服。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跟迈希伦家族脱不了干系。
跟迈希伦家族捆在一块,那作为他们家族的核心——席勒皇家学院,里面的那些核心贵族子弟也逃不了份。
克维尔顿按住额头,突然感觉棘手了起来。
头发顺着她的按额角的动作垂落,蹭过耳廓的旧伤,一阵钝痛,她缓慢地打了个哆嗦,眼中忽然泛起了波澜:“把我的笔拿来。”
茉汉纳军团长不理事,克维尔顿担任了处理军务的责任,既然是处理就不必自己动手,开口说出结论,自然就会有人帮忙记述。克维尔顿已经许久都没有握过笔,那位传令官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将手边另一只新笔蘸了墨,递了过去。
一纸盟约,半身入局。
☆、橄榄
克维尔顿与格洛欧的通信变得频繁起来,但凡有点眼力,都能看出来她们是一伙的,第一军团长茉汉纳先开始没当回事,但当她损失了几个安插在军团内部的军士后,她就出面了几回,开始截克维尔顿的信件。
但信件是由两种语言混搭而成,茉汉纳看不懂,拿去解密,也解不出个所以然。这么僵了一段时间后,克维尔顿凭空少了那些回信,也知道需要变着方法寄信,这样一来,能被截住的信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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