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战死了,你别告诉摩西雅。”克维尔顿低声拿笔又划去一个名字,“就把我沉到海里去,别让任何人知道。”
乌塞伽迪尔拨开肩上的流苏,低眸的眉目一如雨夜相见的黑色军装男孩,他看着手中满载的军衔铭牌,淡淡说:“前路艰险,只要不死,我负责送你归城,传令官阁下。”
☆、傀儡
乌塞伽迪尔掉转军队,在咔莎山脉胜利会师后,三位军团长面面相觑,都挺灰头土脸,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说谁。
但就在三位军团长终于齐心协力布阵画图的时候,前方来报,格洛欧又来了。
……真是前几次被她打得连裤子都掉了,八军和十四军的军团长一听到格洛欧这几个字就面色便秘,裤腰带都松了一线。
趁还没正式交手,第八军军团长向至今没有跟至高之座对上过的乌塞伽迪尔提议:“乌塞军团长用兵缜密,不如前去试探一下?”
乌塞伽迪尔苦笑一声:“格洛欧是年轻气盛不错,但并非每一个年轻气盛的天才都败于自负。”
第八军军团长皱眉:“她才多大?十五?十六?十七顶天了,没听说过她成年的消息,我们不会联手都干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吧?”
“你语气中的那种女孩是只会在舞会上盛开的郁金香,跟那些抹头油读情诗的小少爷一个型,我劝你别带入格洛欧。请把她看作一个骑士领袖,事实上她也是。”乌塞伽迪尔说,“罔论年龄,更罔论性别,如果不懂这一点,自负的人是你。”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低头锁眉,乌塞伽迪尔却忽然抬头:“刚刚想起来,格洛欧并不自负,但她有软肋。”顿了顿,他轻声说,“星黯之陨,鱼尾之墓。”
… …
在咔莎山脉的对面宽广平原上,黑塔军的简易行帐簇拥着他们的副统领主帐,格洛欧默默看着手中一封信筏。
无温度的人鱼烛摇曳在她面前,照亮了她的前额,低垂的眉目间轮廓分明,神色坚毅,睫毛柔白盖住血红的瞳仁,在幽蓝的烛光下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她是至高的贵族,最出色的骑士,甚至有血族大胆预言原始血脉断绝之后,她会成为下一任全新的王。
依布乌海的时代已经落幕,就像海女族的灭绝是大势所趋,她们百分之九十的族人被杀死在鱼尾之墓,甚至她们的王也被重创,多年未曾有人见过,生死不明。
“也许这是启示,再没有原始血脉的威能,血族终要……开创新的纪元,这是人类的第九纪元,也是血族的第九纪元。”有血族说。
说这话的血族被制裁于西港口,波因尔公爵面无表情揪着那个血族的领子摁在滴满白色人鱼烛的礁石上,海风呼啸,领口的蕾丝巾翻飞,他指向遥不可及的海岸:“你敢把这句话对我们的王说么?他不会杀死你,但你敢对他说么?”
格洛欧站在父亲身后,她靠在一座巨大的礁石上,望着面前直坠入海的广袤星际,思绪飘到很远,远到历史卷轴上记载的几个纪元以前。
她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思,然而她是天生的领袖,如果生在贝烈梅之战的时代,她也许会以正义的姿态开启血族最动人心魄的辉煌,铸剑远望,留下血与火不朽的诗篇。
生不逢时。
无论如何,她的光芒依旧可以在诺丹罗尔盛开,自从她决定动手的那一刻,波因尔公爵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给她寄了封信。
“抱歉,爸爸。”格洛欧折起信纸,在蜡印上亲吻了一下,拒绝了父亲的最终劝告。
她缓缓提剑站起,眉峰淬冰:“传令官,通告全军,进攻咔莎山脉!”
… …
乌塞伽迪尔在布置战场,他设置了十座拦截点,这是要消耗黑塔骑士团的实力,最后在曲折的山脉中,直接奔向鱼尾之墓的临近处,虽然依旧隔着整整一条咔莎河,然而格洛欧绝不会打扰那个地方。
克维尔顿对军事半通不通,边吃野葡萄边看着乌塞伽迪尔拿炭笔画图,那只小手全被弄得黑漆漆。克维尔顿看了一阵,问道:“如果格洛欧就守在外面不进山脉呢?”
“你会杀人么?”乌塞伽迪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
“不会。”
“那去挑一把剑吧。”
克维尔顿警惕:“……为什么?”
“文官优先撤离,渡河去鱼尾之墓,记得拿剑。”
克维尔顿愣了一下:“我撤离?等等……我是传令官,如果我不在,军团长的命令谁来传达?”
“这个你无需关心。离鱼尾之墓还隔着一条咔莎河,我无法断定格洛欧就不敢动手,如果她真的无所顾忌,我需要你乘船带回一件东西,鱼尾之墓的枯树枝,记得么?”
“就光是树枝?”
“对,就算时间充裕,也不要干其他事情,不知道守墓人会不会跟你说点什么,但是要记得砍树枝。”乌塞伽迪尔强调,“砍树枝。”
鱼尾之墓的枯树枝是当初杀死星黯皇女的武器,极易让格洛欧情绪失控。只是乌塞伽迪尔对于那位神秘的守墓人一直不甚了解,传言皇女之死时,格洛欧在鱼尾之墓精神失常,但归来时表现得还算镇静,据说是守墓人对她说了什么。
至于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有备无患,守墓人何方神圣先不管,乌塞伽迪尔军团长足足提醒了十遍,砍树枝。
克维尔顿有些不太顺手地拿了一把军刺撤退后,乌塞伽迪尔与其他两位军团长沉默对视,最后乌塞伽迪尔道:“我镇守第一座拦截点,你们后面自己分吧。”说完他转身,举手示意军营长,第十二军团随即出发,抵达第一座拦截点等候黑塔骑士团。
第八军与第十四军伫立一会,没有说话,很快往后退去,各找了一座拦截点作为主力,天色快要黎明,军士都一夜未睡,露水沾湿了长靴。
天际翻起鱼肚白,震耳欲聋的铁骑袭来,乌塞伽迪尔高坐在马上,与黑塔骑士团最前方的领袖遥遥对视,她黑色的毡皮风帽笼罩了半张脸,浅雪长发漏出来,如蛛丝轻细。
“拦截!”乌塞伽迪尔毫不犹豫下令。
进入席勒盟国数天之后,巴罗伊军团与黑塔骑士团终于有了最正面的交锋,黑色与白色冲杀一起,爆出鲜艳的一团血,泼洒在贫瘠的山脉间,
“不对!他们用的兵器是不对的!”乔奇军营长忽然喘着气回撤向乌塞伽迪尔汇报,“军团长大人!他们用的剑带三面棱,形同军刺,这样下去我们伤亡极大!”
三面棱剑在诺丹罗尔是禁用的,这是属于对付异端的武器,就算战争中都不可以对待同胞,杀伤力极强悍,血槽设计精巧,捅下去根本无需补刀,一击毙命。
乌塞伽迪尔沉着脸色:“警告格洛欧,撤销三面棱。”
乔奇领命,然而对面没有任何反应,乌塞伽迪尔二话不说抽出自己的剑,转动了剑柄,禁制被取消,这像是一个讯号,所有军士按在剑鞘扣上的手指啪得一声,打开了三面棱。
同样凶狠的武器刺入敌我的胸膛,这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政权之战,更像是神圣之战……没有同胞,彼此视为异端。
黑塔骑士团太过精悍,第一座拦截点不多时被攻破,乌塞伽迪尔当机立断,撤退到第二座拦截点。每一座拦截点的地势都是天然防线,但没过一座拦截点必须有一队军士留下断后,他们将更多的时间留给大部队赶去下一座拦截点,然后组成人墙,黑塔骑士团如果想过去,只能踩着他们的尸体。
乌塞伽迪尔没碰上格洛欧的时候,觉得兴许凭着天时地利,还能有一战之力,结果碰上才发现只剩呵呵,就算拿出了与对方同等的兵器,还是被虐得只能往后逃。
不说黑塔骑士团的强悍铁骑,副统领格洛欧的武力值更是惊人,军规严酷军士默契,比起三个军团长各自独有的领军手段,各种军事阵图手到擒来。在此情况下,乌塞伽迪尔一边撤向第十座拦截点,一边盼望克维尔顿能砍段树枝带回来。
克维尔顿果然站在咔莎河岸边,身后一只小船晃晃荡荡,看样子刚从鱼尾之墓归来,军团长们迫不及待把她从上往下扫了一遍,不离身的黑伞、白色传令官军服、手上攥着一只……玩偶?算了不管接着往下看,嗯裤子和靴子,没了。
……没有枯树枝。
乌塞伽迪尔:“……”
第十座拦截点已经在发生激战,乌塞伽迪尔决定最后努力一次,他骑马靠近发怔的克维尔顿,问道:“传令官阁下,树枝呢?”
克维尔顿抬头看他,神情迷茫得很:“啊?”半晌忽然恍然大悟又懊恼道,“啊树枝!”
乌塞伽迪尔:“……”
你脑子有坑吗!!
纵然乌塞伽迪尔涵养颇佳,这时候也急火攻心,他一脸庄重:“克维尔顿阁下,请问我能知道你在鱼尾之墓,到底干了些什么比砍树枝还重要的事吗?”
克维尔顿这只猪队友也一脸庄重:“哇哇。”
“……你乌鸦啊!”
克维尔顿指着自己的手,澄清:“娃娃,有人送了我个木偶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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