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了闭眼睛,问他:“我同他在一起,你不开心了?”
他道:“我自然不开心。”
我默了一会儿,道:“宋诀,我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自由,你开不开心,其实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手一抖,语气却松下来:“岫岫,我以后不想再听你说这样生分的话。你这样故意气我,是想让我如何哄你?”
我的眼眶一热,躲开他的手,咬唇道:“我并没有想让你哄我。”
他却将我按入怀中,熟悉的怀抱,有清苦的药香,我贴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听他道:“我知道你那日突然离开,定然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这么多天过去,竟还不能消气吗?”声音沉下去一些,问我,“若不是我重伤在身,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躲着我,嗯?”
我的眼皮一跳,从他怀中离开,问他:“宋诀,你老实告诉我,你伤得这样重,是不是故意的?”
他却不置可否:“怎么,担心我?”
面对他此刻的这种态度,我有一些生气:“担心?你自己都把自己的命当成儿戏,我的担心岂不是有些多余?”
他听后却勾唇露出漫不经心的一笑:“这样口是心非,是谁教你的?”
我被他气得眼眶发热,起身道:“你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既然如此,我就不久留了。”
却听他声音一凉:“你再走一步试试。”
我抽了抽鼻子,回头看他,努力不去在意他憔悴的神色,咬着唇道:“宋诀,你不要以为我怕你。”说完抬脚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就被一个极大的力道卷入怀中。
我挣了挣,却听他在身后抽一口气,想起他胸前伤口的血渍,便再不敢在他怀中乱动。
他道:“怎么不动了,可是怕我会伤口疼?”
我抽了抽鼻子,道:“你怎么知道我怕你伤口疼?宋诀,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自作多情。”
他将我拥更紧,声音有些发沉:“是,我是自作多情。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以为你就算离开也一定会回来。岫岫,你的确回来了,但你的心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说完凉着嗓子问我,“你告诉我,你的这颗心,如今可还在我这里?”
良久,我才听自己有些冷漠地问他:“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他道:“在自然好,不在……”呼吸重了一些,悠悠道,“你倒是敢。”
我的心为这句话一抽,突听帘帐外一声轻咳,忙从他怀中挣出去,就见陆谦之穿一件极其花哨的红袍子走进来,小丫头铃玉则抱了一堆瓶瓶罐罐跟在他身后,却不见沈初的影子。
陆谦之对我解释:“听说沈公子粗通药理,药庐今日人手有些不足,打发他帮我煎药去了。”说着走到近前,对已坐回床边的宋诀道,“你可算是舍得醒了,也不枉我为了你将压箱底的珍贵药材都给翻了出来,你可知道那些药材都是怎么来的?”
宋诀眼皮一抬,淡淡道:“对你的医术也算一个磨练,不必谢我。”
陆谦之默了默,随后眉头一挑:“我救了你的命,你便不能说些好听的?”
宋诀道:“回头让杨逸把账给你结了。”
陆谦之道:“好说好说。”从怀中摸出一沓东西按在桌上,“这是账单,记得一次性付清,最好是现银。”
宋诀眉头挑了挑,没再说话。
陆谦之娴熟地上前,将他的衣服挑开,看了看里面的伤口,道:“也没什么大碍,有些余毒没有排干净,致使伤口没办法愈合,泡个药浴好了。”说着吩咐铃玉,“把东西放下,找人把浴桶抬进来。”
铃玉将怀中的瓶瓶罐罐在桌案上一字排开,道:“是,我这就去。”
我心想既然陆谦之在这里帮宋诀看伤,也没我什么事儿,应该可以回避,谁料他却将那张一半俊秀一半可怕的脸转向我,道:“姑娘来,在下告诉你这些药该怎么用。”
我的眼皮一跳,问他:“先生不亲自用药吗?”
陆谦之道:“药浴么,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姑娘这样聪慧,只要注意用药的顺序,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我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就听他又道,“在下有事要离开药王谷几日,宋公子身体尚需调养,只能劳烦姑娘帮在下这个忙。”看了我一眼,问我,“姑娘莫不是不愿意?”
我道:“我……”自然不愿意。
宋诀却已道:“你放心去吧,她答应了。”
陆谦之摸了一会儿下巴,道:“可我怎么看着她像是有些为难?”
宋诀淡淡道:“你看错了,她是在害羞。”
就在我愣怔之际,铃玉已指点着两个药奴将浴桶抬进房间,待她将房间里的帐子全部放下来,随陆谦之退出房间以后,宋诀才在从浴桶升起的腾腾雾气中对我道:“岫岫,过来帮我宽衣。”
他坐在床边抬头看向我,一张脸有些苍白,衬着披散在肩上的漆黑发丝,显得有些憔悴。
我借着头脑中没剩多少的清明提醒自己,我这次来,并不是想与他重修旧好,而是不想给自己留下关乎生死的遗憾。如今,他已经平安醒来,我的这份念想也算是得到成全。
既然如此,我便不该再去招惹他。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正犹豫要寻个什么借口离开,就见他揉了揉额角,颓然道:“罢了。”起身的时候身子狠狠晃了晃,我刚刚硬起来的心随即软下去,走到他身边扶了他一把,却被他轻轻挡开。
他淡淡道了句:“我没事。”又道,“岫岫,你如果觉得留在这里这样不自在,便出去吧。”
我张了张口:“我……”
他走得很慢,却还算稳当,神色依然平淡:“替我传杨逸进来。”
他的一双眼睛生得狭长漂亮,不笑的时候便带着些冷气,而此时,这分冷气里又多了一些颓废和怆然。他这神态看得我心中一抽,就那样瞧着他,默了一会儿,竟道:“杨逸一个大男人,如何能伺候得好,万一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处,却也让人担心……”
他听到这话,猛得抬头,目光灼灼地将我望着,我慌忙添道:“唔,我去帮你喊铃玉进来,这些天一直是她伺候你,很是尽心尽责……”
再瞧他时,那双眼睛里的灼热已被浇熄,他微蹙眉头道:“我不要铃玉。”说了这个话后,吐字重一些,“我要你。岫岫,留下来。”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心一慌,也是着了魔,竟就那样冲他点点头,道:“好,我留下。”
他神情一松,便执起我的手摸索到他的腰间。
他眼里的火重新烧起来,神态却依然淡淡的。
“那便宽衣吧。”
我晃了下神,便依他所言去剥他的衣裳,所幸他穿的并不多,三两下便解了开来,白色衣裳下肌理分明,胸膛有一道极深的口子,腰腹处也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刀伤,有的是新伤,有的是旧伤。
宋诀有一副好身材,即便刀痕斑驳,瞧着也极英气。
那日的我有些邪行,竟然想起第一次与他同榻时的事。
他这个人,表面生得细皮嫩肉,不脱衣服的时候,便像京中那些高门贵胄和世子纨绔,甚至比任何高门贵胄和世子纨绔都要矜贵一些,脱光了衣服,才显出他与他们的不同。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的身体,心情自然有些复杂,他低沉的声音犹在耳边:“害怕了吗?”
我记得自己轻抚着他的伤口,有些失神:“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他轻描淡写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些小伤也极正常。”
我道:“我听说你很厉害,能够让你受伤的人,这个世上只怕不多吧?”
他将我搂在怀中,让我贴在他的胸口处,含笑道:“你也知道我厉害么。这世上能伤我的的确不多,但是那些皮肉伤,实在不算什么。”又添道,“只要不被人抓到软肋,便不算受伤。”
我从他胸前爬起来,撑着身子,好奇地问他:“那你的软肋是什么?”
他将我捞回去,缓声道:“既是软肋,怎能轻易告诉你?”又轻道,“你放心,这一世,我都会将它保护的很好,不让它有被人抓到的机会。”
往事如烟,皆归尘土。如今,我仍不知他所谓的软肋是什么,却也不再如当时那般好奇。缘生缘灭皆有定数,我与他今生到底有没有缘,我都不想再强求。
我扶着他泡入水中,又行到一边研究陆谦之留下的那些瓶瓶罐罐,按照他嘱咐我的用药顺序将药粉倒入水中。他入浴期间,我自是不便留在这里,于是将遮挡的帘帷放下来,抬脚到外间找张椅子将自己安顿。
大约这几日精神不济,刚一坐下便有些含糊,不多时便盹了过去。
这一梦,竟然梦到了一个许久没消息的朋友。这位许久没有消息的朋友,借这个梦约我在药王谷外的桃林镇相见,三日后不见不散。
一梦成空。
我睁开眼睛望着玉帐的顶,略有些含糊地想,杜菸这个修仙的半吊子,什么时候练就了托梦的本事?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早显摆给我?想完这个又想,我怎么就这么睡过去了,又是谁将我给抱到床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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