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劝人断舍离,断,要断除烦恼,舍,要舍弃贪嗔,离,要离于轮回。
我的烦恼,贪嗔,轮回,它们全都唤同一个名字:慕容煜。
慕容煜是我要断除的烦恼,舍弃的贪嗔,离开的轮回。他就像是我的胃病一样,如果不服药,就会痛得生不如死。最让人伤心难过的是,我生了胃病,他给我的却不是胃药。
身下的床单快要被我扯碎,那强烈的腹痛却一直不能褪去,汗水已把额发****,贴在脸上,很是难受。
身子却突然被捞起来,落入一个怀抱,腹部落下一只大手。
竟是他又折了回来。
他将我搂在怀中,大手揉在我的腹部,声线低沉:“既然胃疼,方才为什么忍着?”手上一边用力,一边道,“梨儿,我若不回来,你打算就这样强捱过去吗?”
方才疼的那么厉害,都没有哭出来,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眼泪忽然止也止不住。
他将我搂紧些:“疼就哭出来,有我陪着你,不要害怕。”
我找到他的手,放任自己一声声地唤他的名字,他亦一声声地回应我,好像永远都会在我身边,永远也不会与我分离。
慕容煜说的不错,依依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她的死其实是一件小事。即便真的是我杀了她,只要他有心护我,便没有人可以拿我怎么样。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
他在萧清婉那里做足了表面文章,其实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早知道真凶是谁,只是不愿戳破罢了。
用不了几天,这件事便会了结得很干净。“凶手”会被揪出,我依然是灵均山庄的女主人,萧清婉也依然是灵均山庄的贵客。
果然,没有多久便有个小厮主动请罪,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杀人的动机和杀人的经过交待得明明白白,没有一处不合理。
一桩命案,从开始到收场,不过区区数日。
最不能接受这种结果的自然是萧清婉。
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已备好茶,正往香炉里添香丸。抬头看一眼满脸敌意和不甘的女子,漫不经心地问她:“萧姑娘喜欢什么香?我一向喜欢白檀,可是白檀这种东西啊,单独燃烧往往气味不佳,必须佐以其他香料才好闻,沉香也好,苏合香也好……”
女子道:“听说姐姐味觉不好,没想到竟还有焚香这样的雅好。”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道:“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示意她坐下,又把翠翠打发出去,开门见山地问她,“这几日,萧姑娘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看她一眼,续道,“萧姑娘是不是觉得,就算此事不能让我们闹翻,至少也可以破坏我们的感情?”
她的手指一动,没有否认,杏眸中似落着一场大雪:“我只是低估了他的行事手段。本以为,只凭那把杀人的刀,就能在你们之间制造嫌隙,没想到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脸上总算有认输之意,“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护短到底,我又能拿他怎么办?”
我沉默片刻,淡淡道:“也许他不是护短呢。也许,他只是不想我与你们的事有所牵连。”
女子眯起杏眸:“姐姐如此故弄玄虚,妹妹便有些不懂了。”
我不理会她的装傻,缓缓问她:“萧姑娘曾经说过,你可以给他想要的东西,如今,你还愿意给吗?”见她神情有细微的变化,我轻笑一声,眸光落到面前那张精致的面容上,“话已至此,我就不卖关子了。萧姑娘身上到处都是破绽,真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敌是友吗?”
她眸光微寒:“哦?”
我在白檀香的味道中缓缓开口:“先从萧姑娘告诉我的事说起吧。景帝看重萧家的北娆兵,想为己所用,可惜北娆兵只认兵符不认人,于是他只好以你为质,逼你兄长交出虎符,后来你得以脱身,还全托福于令兄的死士相救。可是萧姑娘,景帝若是当真那般看重你们萧家,在你兄长死后,一定对你严加看管,又怎会轻易放你逃脱?退一步讲,令兄的手下那般有能耐,可以从天子的眼皮底下救一个人出来,又为什么要在他死后才去救人?我不信为人兄长者,为军统帅者,在自己的妹妹尚在敌营之时,不去考虑更为稳妥的办法,却选择一死了之。”
她的手指敲着桌案,神情莫测:“你的意思是……”
我道:“我的意思是,令兄死得蹊跷,你出现在灵均山庄亦蹊跷,偷偷与陌生男人见面,更是蹊跷。”
她听到这里,脸上浮起一抹淡笑:“我与陌生男子相见一事,根本就没有人信你。就连慕容煜,他也不信。”
我直视她的眸子:“他信不信不打紧,萧姑娘,你手握萧家的兵符,慕容煜手上则握有另一半,若你来灵均山庄别有用心,我猜你的用心,可能是为了那另外一半兵符,若非如此,便是想以自己手中的兵符为筹码,来同慕容煜换你想要的东西。”继续猜下去,“为了使这枚筹码显得更有分量,你同另外一个人也有往来。那个人,是个用龙涎香的男人。”
她微微张大的眼睛泄露了她的情绪:“你怎知他用的是龙涎香?你的嗅觉应该……”
我道:“一年前就好了。萧姑娘,我的嗅觉早与常人无异。”漫不经心地提起,“那****之所以换下你身上的衣服,是因为你的衣服上不小心附上了龙涎香的味道。龙涎香的味道比麝香还浓,是极好分辨的。”
香烟缭绕中,美人眉尖微蹙,那副模样很是受看:“我换了衣服,你又是如何辨出来的?”
我淡笑不语,只是拿起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头发。
她立刻明白,眸中雾色渐浓,不再客气地唤我姐姐,而是唤我的名字:“长梨姑娘,慕容煜有没有夸过你,说你很聪明。”
我懒淡地理了理衣袖:“他一直嫌我傻来着。”
她的眼底突然浮起一抹疑虑:“你的味觉既然已经恢复,又如何辨不出每日喝的汤药里头有……”说了一半,瞳孔微张,难以置信的语气,“你明知道他一直给你服用避子汤,竟然一直装作不知道,你……”你了半晌,道,“你傻吗?”
我道:“傻?或许吧。”
她问我:“为什么?”
我反问她:“萧姑娘又是为什么?慕容煜不是你一直喜欢的人吗,你又为什么背着他与他的对手接触?”
一抹笑在她绝美的容颜上绽放:“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对有些人来说,世人皆是棋子,有的棋子有用,有的棋子无用。我不想做棋子,我想同下棋的人站到一起去。”说完,抬起幽深的眸,蛊惑一般问我,“长梨,你呢?是想做一颗有用的棋子,一直受人摆布,还是想做一颗无用的棋子,被人弃如敝履?”
我将她的话消化一会儿,先对她的野心表示理解,又语气清淡地回答她:“棋子?萧姑娘,我跟你不一样。”
她同我对视片刻,突然悠悠道:“我倒是忘了呢,你从来都不在他的这盘棋里。”
这句话令我微微失神,隔了一会儿,才听到自己道:“萧姑娘,你是个精明的人,知道为自己争取什么,可是,我还是想劝你收手。到最后,赔了自己又折兵,也怪可怜的。”
她杏眸眯起:“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慕容煜。”凉凉道,“你便不怕我拿着兵符,去找那个用龙涎香的男人?或者,干脆杀了你。”
我淡然道:“兵符?你不会。你可听过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那个男人是如何对当年的淳德长公主的,日后就会怎么对你。如今,你在慕容煜和那个男人之间斡旋,是想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我不知他承诺过你什么,我只知道,此时你去找他,他承诺给你的,永远也不会兑现。至于杀了我……我本就不会妨碍到你什么,你杀了我,也只是无端为你和慕容煜之间制造嫌隙,得不偿失。”
“哦?那你方才的意思……”
我迎上她目光:“我的意思是,把全部筹码压在慕容煜身上,他若得了天下,这天下便也是你的。”
她眼皮一跳,随即好笑地看着我:“你可知道,如今横在我和慕容煜之间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我道:“我。”
她听后懒懒问我:“既然如此,你又是何来的自信,你难道觉得,他会娶我么?”
我道:“他会的。他是博弈的高手,在什么时候,该走哪一步,从来都是计算好的。我与他对了两年的棋,虽然从来没赢过他,可是他走每一步时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将茶烟吹散,淡淡告诉她,“若是娶你是他必须要走的一步,他会的。”又道,“萧姑娘,你的身上到处都是破绽,却仍然在他身边待得好好的,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你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对面的女子听了这句话,显得有些恍神,许久之后,才凝眉开口:“不,他不会……只要你在,他便不会娶我。”
我喝了一口茶,情绪很淡:“我很快就会不在了。”
她道:“什么意思?”
我抬眸,道:“这件事,还要萧姑娘助我一臂之力。”
她是个聪明人,一句话便已明白我的意图:“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慕容煜?你想让他下赢这盘棋?”说着,摇了摇头,“不,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私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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