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仆为药 (泽溪七君)

而南绯薇抓着裙角，咬了一下嘴唇。她不知道费卢克是谁，也不知道这个费卢克对她有什么期待。处处都是她不能预料的未知，就好像脚下踩着棉花一样，虚浮得让人不安。
马车停在一座庄园前，城堡尖顶印在已经黑透了的天幕前，显得猛厉狰狞。
一个男仆提着灯站在大门前，在马车上的人走下来后提灯照了照来人的脸。
强三一脸殷勤，把南绯薇拉上前推销道：“您看，她可是我们那有名的美人，年纪还小，性子也温顺……”
“拿着钱，你可以走了。”那男仆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袋金币递给强三。强三打开袋子看了看，立刻笑容满面。
“愿费卢克大人身体康健，万事如意。”按当地的习惯，强三冲城堡的方向，抚胸弯腰说了些祝福词语，然后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坐回马车。
赶车人驾动马儿的那一刻，强三忽然从钱袋上抬眼看了一眼南绯薇。她站在庄园门前，旁边男仆手中灯光微弱地照亮了她脸上茫然的神情。
强三忽然感到了对她的同情，尽管把她带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大陆，葬送了她自由的人就是他自己。
不过，她本来就已经被毁了，不管有没有被他卖掉，她的命运都会很悲惨。而在这里，说不定会遇到机遇呢。
同情对于强三而言是种稀奇的情绪，他品味了一会，很快被钱袋中的金币占据了全部心神。

☆、第二章

庄园中的夜晚沉寂无声。南绯薇无言地跟着男仆向城堡走去。
男仆时不时偷觑南绯薇一眼，不得不承认，满满一袋金币换来这个少女，还是很值的。看她小小的脸蛋，丝绸一样的黑色长发，布兰塔法大陆上稀有的特殊美貌。虽然费卢克大人每半年都会买来体貌美丽的少男少女，但这个东方人绝对会让费卢克大人侧目。
南绯薇感到男仆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僵硬的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紧张起来。对于古代的欧洲大陆她所知不多，只听说过不少重口的故事，比如奇葩的欧洲领主的初夜权，比如地板塌陷和骑士们淹死在粪坑里的城主。而从建筑、服装和人种相貌上看，布兰塔法大陆很像欧洲大陆，文化上大约也差不多。
被买下的南绯薇，深深地觉得这个费卢克大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走近了城堡，可以看到大厅中的灯光了。南绯薇心扑通扑通，觉得自己正往猛兽的血盆大口里送。
到廊下，男仆扯出一个笑容，看了南绯薇一眼，示意她跟上，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厅。
跟在男仆身边，南绯薇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高脚椅上的华服男人，四十多岁的年龄，肥胖的身体困难地塞在椅子中。他的眉目很深，在灯光下眼睛如猫一样绿莹莹的。
果然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南绯薇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费卢克在南绯薇走进来的那一刻眼睛就亮了。南绯薇低下头后，他费力地从椅子中拔出身体，走到南绯薇身边转了一圈。
“好，好。”费卢克连连赞叹。
男仆看起来比费卢克还得意，他说：“可惜那些东方人只带来了她一个。”
“不可惜，只有一个才好，她就是布兰塔法大陆上唯一的一颗珍珠了。”费卢克笑眯眯地说。
哦，还懂得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呢。南绯薇抬起眼皮看了费卢克一眼，正巧和他的视线对上。
费卢克和善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绯薇。”
“好，好，基斯，给她打扫出一间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明白了，主人。”
南绯薇得到了城堡中的一间房间，有着松软的鹅绒被和一大缸热乎乎的洗澡水。一袋金币买下她，总不是要拿她当祖宗供着的，但费卢克的目的不明，南绯薇暂时不想去想，她彻彻底底地洗了好久的澡，最后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费卢克说让她好好休息一晚，便真的只是一晚而已。第二天一早，南绯薇就被女仆带到了三个干枯削瘦、满面皱纹的老太婆前。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让本就很小的空间更显得阴暗狭窄。
南绯薇赤身*站在地上，脸涨得通红，瑟缩着用胳膊环抱着胸，心中又惊又恼。刚刚女仆把她带进房后就退了出去，然后这三个婆子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瞬间将她剥了个精光。
老太婆们细致挑剔地审视着南绯薇，如同打量货物一般。
“可惜了，身上有疤。”
“涂上药也能治好，不碍事的。”
“除了这些伤疤，这具身体真是撒旦精心的作品啊。”
“身体漂不漂亮倒不怎么重要，今天是来检查她的处子之身的。”其中一个婆子说道。
“对了，你，躺床上去。”
什么？南绯薇吃惊地看着她们，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并且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老婆子们看起来干扁，力量却大得惊人，而南绯薇的力气比起来就像给人挠痒痒似的，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在了床上。
……
半个小时后，三个老婆子面带满意之色离开了。南绯薇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抓起毯子紧紧地裹住赤、裸的身体。
她从没经历过这么难熬的半个小时，被人窥探的羞耻感和不被人尊重的悲愤交织在一起，让南绯薇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被她们粗糙冷硬的手指碰过的地方，留下的触感强烈不散，就像她仍然被她们翻检着一样。
她反复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只怕这还只是个开始呢，她要记住，她已经不是南家娇养的小姐了。
确定了南绯薇处子之身的第二天，一辆马车载着南绯薇，驶出了费卢克的庄园。
对于南绯薇而言，马车颠起来比船上的晃动可怕多了。一天后，南绯薇扶着女仆的手下马车时，脸上都没了血色。
女仆帮她整了整裙摆。这身衣服南绯薇在女仆的帮助下用了一个小时才穿上，层层叠叠的白色裙摆外披着蓬松的青色后襟，连腰上的缎带系法都复杂得记不住。开得很大的领口不仅露出半个肩膀，还露出大片洁白如玉的胸口。但是南绯薇被女仆带上了耳坠和手链，脖子上却没有项链，未免显得有些空荡。
虽然没有被束腰，可是这身衣服的腰本来就收得很紧，盈盈一握的细腰虽然很好看，却让本来就精神不振的南绯薇更难受了。
身体很不舒服，精神也有些恍惚。南绯薇努力打起精神，观察起四周。
她从一个庄园送到了另一个庄园。但是这个新地方更大，景色也更美，更是有着不止一处城堡。
南绯薇动了动嘴角，看来，她被费卢克送给了地位更高的人呐。
血，鲜红、冰凉的鲜血，顺着下垂的胳膊流出了袖口，划过修长有力的手指，坠在指尖。
“这些劣等生物，尽会给人添麻烦。”艾赛克斯抬起手，慢条斯理地舔掉了流到手上的血。
倒在草丛中的尸体发出可怖的呲呲声响，一阵灰烟冒起，那尸体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瞬间便化为了一堆灰烬，只留下完整的一套衣物，铺在尸体化为的灰烬上。
“您受伤了，主人。”男仆上前，递上了白色的丝绸手帕，上面绣着淡雅的墨色梅花，花枝虬劲，留白韵味十足。
艾赛克斯拿过手帕擦了擦手臂上的血迹，刚才还在流血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艾赛克斯用手指搓了搓手帕，问道：“那些东方的商人又来了？”
“是的。”男仆说，“费卢克大人已经带着新入的绸缎和瓷器来向您拜见了，现在正在城堡等您。他还为您奉上了一名供食者。”
“半个月前他不是刚送来了十个供食者吗？”艾赛克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兴趣。
“今天送来的这个，是来自东方的女人。”男仆恭敬地说。
“哦？”淡红的薄唇勾了勾，艾赛克斯微笑道：“倒是少见的东西。”
天色已暗，南绯薇被关在一间房间中已经一整天了，她好像被人遗忘了。直到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门才被打开。
烛火照亮了来人的脸庞，南绯薇的心脏被吓得剧烈一跳。
石灰墙一样毫无血色的脸上，被烛光打出了一大片阴影，冰冷无情的眼睛埋在眼窝下的阴影中，漠然地看着南绯薇。
“跟我来，艾赛克斯亲王召见你。”
城堡两边墙上挂着烛灯，却黯淡得只照得出人影。南绯薇屏息跟在引路的仆人身后，心中越来越惊惧。
她好像，听不到前面那人的呼吸声。
这幢阴森森的城堡太诡异了。
待南绯薇看到前方通明的灯光时，她已经给自己脑补了一百种灵异式死法，脑补过头，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步入弥漫着慵懒暖香的大厅，南绯薇低着头，却听到上方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哎呀，闻起来很好吃啊。”
声音响起时，还离她有段距离，但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时，说话的那人就出现在了她面前，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南绯薇微微张着唇，看着面前那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绯薇知道自己这张脸长得很好，南惜雪看她不顺眼多是因为她在容貌上就胜过她十倍。现在南绯薇觉得自己实在冤枉，和面前这人比起来，她就像尘埃里冥顽不灵的石块。南惜雪应该过来专心嫉妒这个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