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共食,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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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唐伯在家修补渔网,并不出海。
村中之人也都没有出海,有的去买了鲜红的绸布回来,有的抬着长长的木头走过,像是要去搭建什么台子,还有一些人聚在村长魏兴家中杀鸡宰鹅,一群人忙忙碌碌,仿佛在准备什么大事似的。
“姐姐,他们都在忙什么呀?”小弥跟榆儿带了小东、小北去了附近的山上玩耍,顺便砍了些山上的竹子回来,回到村里见大家这么忙碌,不免奇怪,向榆儿问道。
“前一阵子唐伯不是说最近会有神龟的祭祀吗?看样子是在做准备了。”榆儿道。
“对啊、明天就是祭祀神龟的日子了!”小北也应道。
“每年这一天都要祭祀的,可热闹了。”小东也道。
“真的吗?”小弥听了这话,乐得拍手道,“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要乐也是明天呢,先把这些竹子送回去吧,唐伯说要编个鱼篓呢。”榆儿提了提手中的青翠细长的竹子道。
几个人便一路往唐伯家回转。
“回来了?”唐伯正在院中,渔网已修补得差不多了,见了榆儿他们带回的翠竹,点头笑道:“今年的竹子长得不错,可以编个大点的鱼篓了。”
说着便将补好的渔网收进屋内,取了蔑刀来,将那几根竹子一刀一刀劈成细细的、均匀的竹条。
然后将竹条都收捡整齐,放在手边,坐在院中开始编制鱼篓。
唐伯编得非常熟练,细细均匀的翠绿竹条在他手中左弯右/倾,轻快地转动,不一时已略有了些雏形。
榆儿、小弥并小东、小北较少见到这样的精致活儿,都围在唐伯周围看着他一点一点编来。
柳默与幽绝回转时,唐伯一个鱼篓已编了大半了。
见他二人进院来,小北先跑去拉过柳默来,道:“柳哥哥,你快来看,我爹编鱼篓编得可好了。”
“是吗?我看看。”柳默对小北微笑道,牵着小北一只小手向唐伯处走去。
“幽绝公子,你也快来看呀。”小弥也跑过去对幽绝笑道。
幽绝却愣在当地,怔怔地望着唐伯手中翻飞的竹条。
“唐伯编得好快,才一会儿已经快要编好了,你快去看吧。”小弥拉了拉他的胳膊。
幽绝仍只是怔怔地望着唐伯编制的双手、以及他手中跳跃的翠绿竹条。
小弥还在一个劲儿地催促,那边榆儿抬起头来,看见幽绝神色,心下诧异不已。
走过来对小弥道:“你快去看吧,唐伯就快全编好了。”
小弥便又跑回到唐伯身旁去了。
“幽绝?”榆儿轻声唤他。
他却仍然只是望着唐伯处发呆。
榆儿便不再作声,也将眼望向唐伯处。
唐伯被几个人围着,但小东和小北个子还小,正好能将唐伯编制的双手看在眼里。
那些粗细均匀的翠绿竹条在唐伯手下就像个听话的孩子,非常服帖、乖巧。
他编的很熟练、很细心。
这一切并没什么不对。
可是……
她再侧头看幽绝,他的眼睛从刚才惊异的大睁、已变成微微收缩,紧蹙着眉尖,呼吸也似乎开始不均匀起来。
忽然幽绝掉头往院外大步走出。
“幽绝!”榆儿忙叫他。
他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榆儿追到院门口,看幽绝已经跑了起来,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回头看柳默、小弥他们还围着唐伯,并没注意到幽绝不见了。
榆儿低头思忖一回,向幽绝跑出的方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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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儿追到海边,在海岸边找到了幽绝。
他正坐在一颗大石上,望着茫茫的海面发呆。
半沉入海面的夕阳金黄温暖的光线如轻纱般轻轻笼着他琉璃般的脸庞,那张绝美的脸上却紧蹙着眉尖、微微抿着暗红的唇线,一双深邃如浩海的眼睛里,似乎满是话语,又似乎一句也无。
海浪已退去,被海浪冲刷得又细又柔软的数不清的沙子聚集成一个寂静的沙滩,在夕阳下,尚带着水滴的细沙也微微泛着彩色的光芒。
沙粒中散落着一些美丽的贝壳、海螺,还有两只螃蟹正慵懒地向岸边的石缝爬去。
榆儿走到沙滩上,拾起一个洁白底色金黄纹络的海螺,对着夕阳照了照,这海螺的金黄与夕阳的金黄映照在一处,显得格外灿烂、夺目。
“喂,接着!”榆儿走到幽绝所坐的大石旁,将一样东西抛向他。
幽绝也不知是何物,见那东西向自己飞来,便伸手接了。
只觉手中温暖潮湿,却是一个白底金黄的海螺,还带着整整一天阳光的余温。
“海螺能倾听心中的声音,你知道吗?”榆儿对他笑道。
夕阳的光芒就如这整个海滩、辽阔的大海一般,也毫不吝啬地倾洒在她身上。
一头青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微金色,那夕阳似乎也闪耀在她明亮、黝黑的眼中。
如初春绽放的玉兰花一般的笑容,纯净、鲜明。
幽绝望着她,并没有回答。
“我都听长离哥哥说了。”榆儿看幽绝不语,接着道,“你体内汇集了朱厌和麒麟两种相冲相抵的神力。”
听了她这句话,幽绝立起身来,直盯着她,缓声道:“这与你无关!”
“本来呢,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榆儿道,“不过,现在你是我长离哥哥的徒弟,那就跟我有关了。”
“他不是我师父!”幽绝沉声道。
看他的表情,凝重、认真,似乎不是说着玩儿的。
“那个人才是你的师父吗?”榆儿望着他问道。
幽绝侧头望向波光涌动的海面,并没有回答。
“你本是一个普通人,却身怀此种怪力,定会比别人多受些苦。”榆儿仍望着他,缓声道,“但是,究竟想要怎样的人生,却还是只在你自己的选择……”
“选择?”幽绝侧回头来,亦望着她。
“无论是神、是魔、是妖、是人,无论天命如何,其实最后的结局都在于自己的选择。”榆儿道。
海浪声细细如呢喃之语,幽绝静静地望着榆儿,没有再说话。
“回去吧,天快黑了。”榆儿对他笑道。
幽绝跳下大石,先踏步走出。
榆儿跟在他身后。
他走得很快,榆儿跟了一回,看他确是往村子里走,便放慢脚步,慢慢往回走。
回到唐伯家时,已掌了灯,一桌子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柳默清漪等已坐在桌旁等她。
见她回来,清漪先起身道:“又去哪里贪玩了?忽然就不见了人影。”
“也没去哪里,只是去海边走了走。”榆儿道。
说着将眼望向坐着的幽绝,幽绝却并没看她。
“快坐下吧,大家都在等你呢。”柳默对榆儿道。
“好,清漪姐姐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榆儿笑道,在小弥左边坐了下来。
“清漪姐姐今日做了蚕豆!我最爱吃了!”小弥对榆儿笑道。
“怎么没听过你爱吃这个?”榆儿道。
“我今日第一次吃啊。”小弥道。
“你偷吃了?”榆儿道。
“那个啊、不是、”小弥忙辩解道,吞吐一回,伸出一根手指,道:“就吃了一颗、一颗而已!”
“爱吃就多吃一点,下次再给你做。”清漪对小弥微笑道。
“谢谢清漪姐姐。”小弥欢喜不已,向清漪谢道。
一桌人说笑间,夜色悄悄的撒下了漆黑的薄纱。
☆、痴少年戏深尚懵懂
灯火暗去,夜色深沉。
幽绝坐于桌旁,并未入睡。
清朗的月色透过窗棂洒落在他身上,他微微闭着眼睛,倚在桌旁。
众人皆已睡熟。
幽绝忽然起身来,打开门走到院子里。
白日里唐伯编好的鱼篓放在院中一角,旁边还堆放着未曾用完的翠绿竹条。
细细的竹条在霜雪般的月色下微微透着些清冷。
幽绝将一条竹条抽出,拿在手中,呆望一回,手指不自觉地将竹条在手中转来转去。
很快,一只鲜活的竹蜻蜓就立在他手心中。
那竹条上的细微的凉意似乎也透过手心慢慢传到他的心里。
他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将那只竹蜻蜓掉落在地。
“幽绝。”
一个声音轻声地唤他的名字。
幽绝回过头,榆儿正站在门口望着他。
“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榆儿对他微笑道。
幽绝却并未回答,向着榆儿方向走来。
走至门前,自推门进屋里去了。
榆儿望望他的背影,也不再说什么。
走到他方才所站的地方,原来是在看白天唐伯编的鱼篓吗?
忽见竹篓旁边躺着一个什么东西,弯腰拾起,原来是一只手编的竹蜻蜓。
将这只竹蜻蜓收入袖中,也回了屋内。
幽绝就宿在外间,此时正面朝墙壁躺着。
榆儿也不叫他,进了自己和小弥的房间,仍躺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