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柳默亦起身道。
一行人便前前后后进了屋。
屋内桌上已摆好了饭菜,清漪去厨房端鱼汤。
柳默却走进里屋,将唐伯扶了出来,在桌旁坐好。
“多谢,柳公子,又劳动你了。”唐伯道。
“不必多礼。”柳默道。
“汤已经好了,都吃饭吧。”清漪将鱼汤放好,对桌旁众人道。
“真是过意不去,这位姑娘替我医治不收分文,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不但不能招待各位,还要你们这样多番照顾,这、这……”唐伯十分歉然。
“哪里的话,不过是些小事罢了。”清漪对他微笑道,“今日这鱼汤很是鲜美,你多喝一点,好早点儿好起来。”
望着唐伯,竟有些发呆。
柳家后代柳安一脉皆已改姓唐,柳直一脉则随秦氏姓。
不知道唐姑娘如今轮回在何处,自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些微末小事罢了。
“娘子辛苦了,先坐下吧。我来给唐伯盛汤。”柳默见清漪脸色,心下自知,将清漪拉过,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自己起身来,盛好一碗雪白的鱼汤,放在唐伯手边。
那边榆儿、小弥、小东、小北看着一桌子的菜,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都吃吧,傻看着干什么?”清漪对他们几个道。
几个人得了话,哪里还等得,立刻开始狼吞虎咽。
“都慢点儿吃,别噎着。”清漪摇摇头道,用脚踢了踢榆儿。
“清漪姐姐,平时都是长离哥哥做饭,难得吃到你做的菜,我可不敢慢。”榆儿对清漪灿然笑道。
“长离哥哥做的也很好吃啊!”小弥在旁道。
“那当然,做给娘子吃的嘛……”榆儿向着柳默眨眼笑道。
柳默听了她的话,倒有些局促起来。
“榆儿、别胡说!”清漪轻声嗔道,也有些红了脸。
“小弥,你尝尝这个。”榆儿望着她笑意满面,转而给小弥夹了一回菜,对小弥道,“这个茄子是清漪姐姐的拿手菜,我最爱吃了!”
“我也要!”小北听了,便也嚷着要吃。
“好、给你!”榆儿便也给小北夹了一块,又给小东也夹了一块,道:“都尝尝。”
“这块给你!”榆儿往幽绝碗里一夹了一块。
幽绝倒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吃。
“怎么了?你不爱吃茄子?”榆儿望着他道。
“不、不是……”幽绝不知说些什么。
“幽绝公子,你也喝点儿鱼汤吧。”小弥已将一碗雪白的鱼汤放在幽绝手边。
“清漪姐姐的鱼汤也特别好喝。”小北对幽绝笑道。
这样的场景,似乎非常陌生、又似乎非常熟悉,幽绝忽然有些恍然,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1章 弦月西楼
☆、金沙余温埋海螺
次日,幽绝仍随柳默至海边修行。
越是修习,越是深深地感受到麒麟神力之温暖、祥和。
那股气流如水流一般在身体中渐渐越聚越多,初时只如细雨一般,继而便似泉眼之细流,又变成小小溪流,渐渐地、竟如江河一般汤汤而至,绵绵不绝。
随着这股气流在体内循环运行,不久后幽绝的伤便已经完全痊愈了。
不仅如此,他常常感到一种天地万物皆无声无息般的寂静与安详,这与修习朱厌之力时真是完全不同。
朱厌之气炙热如火,奔腾汹涌,似乎想将所有一切皆化为飞灰。
而麒麟之气,竟让人如沐春风,与天地一体,生生不息。
幽绝暗暗试着运行朱厌之力,那股炙热的气流随即泛起,收放自如,只是,随之而起的另一股温暖柔和之气亦如影随形,驱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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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的身体在清漪的照顾下,也已经完全康复了,仍然如从前一般每天都出海打鱼。
既然唐伯的身体已经无碍,清漪柳默本该离开了。
但是幽绝的修行才初见成效,二人决定再多呆一段时日。
榆儿和小弥更是乐得在人间玩耍,每天都有新鲜事,两人常跟着唐伯去出海。
有了她们两个,唐伯每次都能满载而归,当然也很开心。
小东和小北还没见过爹打过这么多的鱼,去集市上也能多卖得一些银钱,唐伯也会给兄妹俩买点小点心、小玩具什么的,两个孩子自然也是开心得很。
幽绝偶尔会望着两个孩子的笑脸发呆。
这日,柳默与幽绝修行回转,榆儿正在院中给小北洗头。
“小弥呢?”柳默向榆儿问道。
“她陪小北出去玩儿了。”榆儿道。
柳默点点头,自进屋来,清漪正在摘菜,准备做中饭。
“今日回得早,我来帮娘子做吧。”柳默对清漪微笑道。
“怎不多练一会儿?”清漪道。
“看他每日勤谨,也颇辛苦,就早些回来了。”柳默道。
“也好。”清漪道,“相公可帮我洗了这些米吧。”
柳默便依言做来。
院内榆儿将皂角给小北涂好,与她轻轻揉搓头发。
“眼睛、眼睛!”小北忽然叫道。
“眼睛疼吗?”榆儿忙道,“你等一下。”
伸出手欲去取布巾,却发现自己手上亦附着皂角液,怕是不妥。
想去打水先冲洗自己的手,小北又叫开了。
“好、好、好,马上好!”榆儿赶紧应她,也不去取水了,只弯腰将手在面前的盆里净了一下,盆中水自己事先也放了些草木灰,好在灰并不伤人,所以权宜之计,先以它净手了。
立起身来,忙又去取布巾,却见一人拿了一块润湿的布巾过来,弯下腰去,替小北擦了擦眼睛。
这院里并无别人,正是幽绝。
自第一次见他,他便是冷眉冷眼,话也不多说一句。
此时看他替小北擦眼睛,不禁愕然。
再细看他眉眼容颜,仿佛、柔和了些……
他的衣衫在初次见他时便已满是血污、裂痕了。
如今不过穿着唐伯的家常短衫,裤子更是肥大,还有点短。
然而,他穿在身上,却似乎并无不合。
他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头高傲的豹子忽然变得温顺、亲近了。
不过短短十数日,怎么觉得他似乎改变了许多……
“好了,不疼了。”小北道,“谢谢榆儿姐姐。”
幽绝直起身来,将布巾放在旁边的桌上。
忽侧头看见榆儿正睁大眼睛盯着自己,便也盯着她望了一回,转头自坐了。
“榆儿姐姐,洗好了吗?”小北道。
“啊、还没有,再洗一下。”榆儿应了声,继续帮小北洗头。
稍时用清水冲净,用大的布巾擦干,再取来梳子与她将头发梳理整齐。
“今日天好,一会儿就能干了,在这太阳底下晒一会儿吧。”榆儿对小北道。
“好。”小北脆生生答道。
榆儿方将院子收拾干净,小弥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跑进院来,手里还拿着两枝不知哪里摘的牡丹。
“姐姐,你看、好看吗?”小弥将花递至榆儿跟前,却发现可能是自己跑得有点快了,一枝牡丹的花梗已经折了,艳红的花朵无力地垂在断梗上。
“哎呀、怎么会这样?”小弥望着断折的牡丹,伤心地道。
“这花梗这么娇嫩,哪里经得起你这么颠它。”榆儿道,“算了,扔了吧。”
“你看这花,还这么漂亮呢,扔了多可惜!”小弥却不肯。
“已经断了,根本没办法再养了,留着也没用。”榆儿道,“难道你能让它再长好吗?”
她二人自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那边幽绝却将一双眼睛直盯着小弥手中那枝断折的牡丹。
忽觉体内那股温暖柔和的麒麟之力又缓缓溢出。
便别过脸去,不再去看那枝牡丹。
清漪自屋内出来,一看院内,少了小东,忙问道:“小东在哪儿?”
“啊、小东?”小弥闻得清漪问,忽然将手中牡丹一扔,赶紧跑了出去,一边喊道:“我把他忘在山上了。”
“这可真像你干的事。”榆儿在后摇头道。
清漪手中捧着一件新制的衣服,走到幽绝身旁,对他道:“你的衣衫破碎得厉害,不好修补,所以另给你缝了一件。”
幽绝站起身来,却只是愣愣地望着她。
“这个自然不如你原来的好,委屈你先穿着吧。不合适的地方告诉我,再给你改改。”
说着,向幽绝递过去。
幽绝犹豫一回,望着清漪的微微笑容,终于缓缓伸出双手,接过了清漪手中这件浅灰的长衫。
“多谢。”幽绝轻声道。
“真难得、你也会说个‘谢’字。”旁边榆儿搂过清漪肩来,向幽绝笑道,“除了我长离哥哥,还没有别人穿过我清漪姐姐缝的衣服呢,连我可也没有啊,真真当得起你这‘谢’字了。”
幽绝望望两人,却没有再说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小弥才领着小东回来,好在并无什么事。
一行人进得屋来,饭菜皆已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