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葭听得前面,喜出望外,再听至最后一句,却红了脸,低头不语。
“真的吗?我就知道,迟校尉他了不得,以后一定是个大英雄。”芳容在旁却朗朗赞道。
“自然,等他做了三驸马,好给你也找个好婆家。”榆儿转而向芳容道。
“我才不稀罕,我和芳绮约好了,一辈子都要陪在三公主身边。”芳容却扭头道。
此话一出口,却勾起三人心伤,一时满屋静默,不闻一语。
还是芳容先开了口,向宁葭道:“三公主,你别伤心了,芳绮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
榆儿听她此话,倒似并不知芳绮已死之事,便也不言语。
宁葭默默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若是能再见得一面就好了。”
说得这句,宁葭与芳容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榆儿。
“这……”榆儿被她二人这么一盯,倒有些措手不及,忙道,“我会去找找看,若寻得了,便可见了。”
“芳容,你去把那个拿出来。”宁葭向芳容道。
“好。”芳容应道,转过海棠屏风,取了一个红缎包袱出来。
宁葭取过包袱,递到榆儿面前道:“若你见着她,就替我把这个交给她吧。本想再去看看她,没想到他们连夜就将她赶了出去……”
宁葭说着,已滚下泪来。
榆儿只好收下,道:“好。”
芳容忽然开门出去,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中捧着一个深蓝包袱。
“榆儿,你若寻到她,就把这个也交给她,好叫她好过一些。”芳容将包袱递与榆儿,已红了眼圈,“她走得匆忙,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呢,这些都是她自己平时最宝贝的东西,还有她自己积攒的银钱,还有我的一些心意,你就替我交给她吧。”
宁葭在旁,亦是神色惨然。
榆儿便也收了,只道:“好,你们的心意,她会知道的。”
幽绝只在一旁默坐,并无一言。
榆儿与宁葭又说得几句,便起身辞别。
“榆儿,你以后尽量别来。”宁葭起身送她,却道出这么一句。
“怎么?嫌我聒噪了?”榆儿笑道。
“不是,我当然希望你总在这里陪着我才好,不过……”宁葭道,“我怕天玄道长他、再为难你。”
“放心,我会小心的。”榆儿道,“况且,我现在可有大护法了。”
“大护法?”宁葭道。
“对啊,就是他啊!”榆儿指了指身后幽绝笑道,“天玄那个老道也怕他呢。”
说着,已走至门外,榆儿向宁葭与芳容作别,与幽绝双双跃上宫墙,向宫外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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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来至茂源客栈,故地重游,已非前番情景。
陡遭战乱,客栈中人人胆战心惊,并无一人敢出来。
幽绝跃墙而入,将掌柜的自屋中拎了出来,道:“要个房间。”
“公、公子,楼上左侧第三间,就、就是空房,您、您随意。”掌柜的瑟瑟道。
幽绝松了手,掌柜的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得死死的。
榆儿望着幽绝直笑。
“笑什么?”幽绝奇道。
“你若是笑一下,他就不会那么害怕啦。”榆儿道。
幽绝微微红了脸,上前牵了她手,向楼上走去。
两人进得屋来,也无人来送茶送水,幽绝自去取了热水来,与榆儿净了手脸,略去一去风尘。
屋子关得久了,有些氤氲的潮气,榆儿将几扇窗户都推开来,正望见空落落的院中洒落了一庭满月的清辉。
就在那里,他曾经已给过自己一次——他的真心。
而那时候,她并不知晓,他也未曾察觉。
幽绝亦默然望着院落。
他终于知晓了那个答案。
原来、竟是这样……
“我想洗澡。”榆儿侧头向他笑道。
“那我再去烧水。”幽绝道。
“我跟你一起去。”榆儿拉着他道。
“好。”幽绝只好应道。
两人一齐来至厨间,烧了水,再一起拎上楼来,灌了大半桶热水。
“你先洗吧。”幽绝道。
榆儿已上来将他衣衫解了,道:“难道没跟我一起洗过吗?”
“这、桶太、小了……”幽绝又道。
“不会啊,不信你试试。”榆儿已褪了衣衫,踏进大木桶里,向幽绝眨眼笑道。
幽绝望了望半边木桶,还在发呆,榆儿已伸出手来拉他。
幽绝跨进桶内。
这桶、果然有点小。
他几乎是贴着榆儿。
榆儿上前将他抱住,小声道:“这样是不是宽敞一点儿?”
“榆儿……”幽绝觉得呼吸开始不均匀起来。
“嗯。”榆儿轻声应道。
将头埋在他胸前,不断地用自己的柔嫩的脸在他光洁的肌肤上蹭着。
幽绝咽下一口艰难的口水,双手捧起榆儿的脸,将热切的双唇吻上了她。
秋日冰凉的夜色也渐渐烫了起来。
“幽绝……”
榆儿的声音,带着贪婪的喘息与迷离的热情……
额头上的千叶莲印记闪烁着微微的金色光芒。
幽绝与她的每一次交汇,都饱含着无限的渴求与怜惜……
晨光洒落时,两人还紧紧相拥,沉沉睡着,全然不知窗外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第101章 弦月西楼
☆、姻缘落情人无踪
天明之时,杂乱的马蹄声、震天的厮杀声都已歇去。
蒙府被官兵团团围住,将府中人一车一车押往刑部直属的天牢之中。
宁阳则坐了玉辇,回往旭阳宫。
期盼了很久的、短暂的新婚,却变成了一生难以抹去的噩梦。
宁阳断折的指甲还未长好,脸上的红肿尚未消退。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悲愤的高傲。
“该到你偿还的时候了!”她心中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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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家两百余口尽被收押。
而郑德生之妻乃蒙匡之女一事,却似乎并未被官府知晓。
是以,乾凌府一如往常。
郑德生每日里仍奔忙公事,从未曾去探望。
而其妻齐氏,亦从未踏足过天牢半步。
似乎郑德生一家与蒙氏一门,从未有过任何关系。
其他平日里与蒙家过从甚密的文官武将,更无一人敢与蒙家再有任何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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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葭出逃那日之事,天玄道长只道有妖物入侵,并未提及宁葭。
而蒙家作乱之夜,榆儿探访宁葭一事,却被永平帝得知。
宁葭只得据实相告。
永平帝欲派归德中郎段远之四处探访玄衫男子与蓝衫女子的下落。
天玄道长却拦住了他,道:“此二人皆为妖物,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还请皇上慎重为之。”
“他二人虽为妖物,但据乔将军军中来报,似乎亦是此二人助我浣月攻取明丹,想来应是友非敌。”永平帝道。
“那黑衣青面之人,屠城杀戮,毫不留情,是个嗜血残虐之妖魔无疑,他助我浣月攻取明丹,恐怕并非善意。”天玄道长道。
“手段确是太过了。”永平帝道。
“皇上可有见过他吗?”天玄道长道。
“未曾见过。”永平帝道。
“他能幻化朱厌之像,手执一根手杖。”天玄道长道。
“什么?”永平帝闻言大惊,竟自蟠龙椅上倏地立起身来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天玄道长沉重地点了点头道。
“莫非,竟真如先皇所料吗?”永平帝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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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牢之中,终于来了一个探望之人。
“蒙翰振,起来!”狱卒上去将蜷缩在冰凉的地上的蒙翰振踢了两脚。
蒙翰振只哼了一声,并未起身。
狱卒再欲去拉他,来人却挥了挥手,让狱卒退了下去。
“这样的地方,睡得可好吗?”来人笑道,满载着讥讽。
蒙翰振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眼前之人盛装浓妆,彩凤辉煌,正是自己的新婚妻子、二公主宁阳。
“你来做什么?”蒙翰振惊讶道。
“来看你啊。”宁阳道。
“宁阳,谢谢你。”蒙翰振上前一步道。
“谢我?谢我什么?”宁阳却后退了一步道。
“你、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蒙翰振道。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哪里高兴?”宁阳冷笑道。
蒙翰振忽然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宁阳道:“以前都是我不对,但是,我对你的心都是真的!宁阳……”
“闭嘴!”
他话尚未完,已被宁阳喝断。
“真?哼,不是我求着要嫁给你吗?不是我逼着父皇指的婚吗?”宁阳怒道,“你好大的忘性啊!”
“我、我那都是让猪油蒙了心,胡说八道,我、我该死!”蒙翰振道,举起手来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掴了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