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能一概而论,比如紫茶也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但她却有种看透世态炎凉的感觉。她是哭了,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会哭,诧异地抹掉脸颊的泪痕,有些失措。
她是从來沒有哭过,不知道自己原來还会哭吗。
我静静地看着她匪夷所思的模样,不再清冷孤傲,终于有了一些女孩子该有的单纯。可是显然,她自己并不适应这种单纯。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变化困惑了一下,她一弯苦笑。
“娘,我这是怎么了……”她倔强地擦干净,随即又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沒有发生过一样。
慢慢地起身,然后将画仔细的卷好,神情木木的,嘴里还嘀咕着,“他死了,我好痛……他沒事了,我也好痛……”
行如僵尸一般,将画放好。
是夜闷热,屋子又关的紧,呆久了觉得都喘不过气來。尤其是紫茶的窗子都关的紧紧的。我禁不住用手扇起了风,而紫茶好好的,似乎这样的闷热对她而言沒有什么。但可能是要休息了,才将披在身上的外衫出去,顷刻,玲珑有致的身段露了出來,里衫穿的很薄,薄的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艳红色的肚兜……
我一个猛地起身,用意是蒙住封钰的眼睛,但行为却将坐在屁股下的凳子带倒了,咣当一声。。
我顺利地让封钰沒有继续看紫茶……
经过这么一出,我也算是明白了紫茶要通灵的原因。她想问卿若,到底该怎么办。她不希望洛卿死,却也不想让他活下去。我几乎可以肯定,洛卿的毒,就是紫茶下的。
但洛卿知道吗。
紫茶给他的药,他从來沒有问过,一口气便喝下去。紫茶是否学过医我不知道,但洛卿对她的医术显然是致信,他甚至沒有想过让别的大夫给他看一下。
如果封钰是普通的大夫,估计洛卿也不会让他看。我突然有了一个疑问,问封钰:“你那天是怎么给洛卿看的病啊。他会让你把脉的吗。”
封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我跟他说,让他离你远点。”
我……“这样就可以了。”
“不是,他答应了。”
我继续……
“然后我就说,作为感谢,我可以替他把把脉……”
我真是服了封钰了。如果这个时候洛卿拒绝,封钰一定又会说“你既然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么是不同意离我娘子远些吗。”
耳边似乎已经想起了他清淡磁性的嗓音,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环过我的肩,轻轻说道,“夜凉了,我们回房吧。”
但其实这个天气很闷,一点也不冷。我正要反驳,他又说,“紫茶那个里衫不错,回头让柒袁谛给你也坐件。”
……
应了紫茶的邀请,所以我们有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洛卿虽然撵我走过,但是对于这一点也沒有反对,好像只要是紫茶愿意的,他都能将就。
但被人当做将就留下來……心里却是不舒服。
于是不舒服了几日,我便和封钰商量,给紫茶通一次灵。但我能做到的通灵,和紫茶的通灵不是一回事。她想去和死去的卿若沟通一下,但我只能回到过去。
以往都是我自己回到过去。其实,对于这些人类,不管亡故的还是在世的,只要问封钰,他都能告诉我。可是我觉得有些事偷个懒让他告诉我是捷径,有些事,一定要亲眼看一看,才能体会到是什么感觉。
可如果带着紫茶去,我怕我会应付不來。所以叫着封钰和我一起,理由是:“紫茶是你找來的,你要对这件事情负责。”
其实我也明白,即便是我沒有什么理由,他也会跟着我,因为他不久前才说过不让我离开他。
不让我离开他……我偶尔也会想他说这句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不需要上次那样装模做样做什么法式,紫茶來了我的房间,然后三个人一起进入了过去的环境之中。
在环境之中,我已经不需要带着那把伞,毕竟这里一些都是虚空的,确切的说,这都是意识。只要意念出來,便可以离开环境。只是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一步达到目的,所以不管是进入环境,还是离开环境,都要聚精会神,慢慢的将意念靠拢。
我是桃木簪魂,对于桃木簪诅咒的环境也沒有达到如鱼得水的地步。但不公平的是封钰竟然比我还得水,让我觉得我这条本地鱼,竟然不如一条外來鱼。于是下定决定,一定要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不能被外來者领先,否则就会被他攻城略地,烧杀抢掠……
呃……跑題了……这里只是想形容自己的内心此刻是何其的不平衡,而已……
我们來到的地方,是洛峰离开雪荒谷半年后的情形。因为靠的是桃木簪的引领,所以去的地方,只能是桃木簪的所在地,其实还是雪荒谷。
雪荒谷里正在办一场婚礼,谷里不是很大,人也不是很多,所以婚礼并不是多么盛世豪华,只是粗简的,该有的红轿有,该有的迎亲对有,但迎亲对和送亲对几乎也沒什么区别。该有的新郎官有,这个新郎官看上去有点眼熟,我将自己在雪荒谷里见过的人都想了一遍,发现能够记住的人只有洛峰卿若谷主,已经一个男的,人什么样子我忘了,但名字我还是记得的,叫牛冲天,取义牛气冲天……这个名字,想忘记,也很难。
所以,既然是我面熟的,那就只能是牛冲天,牛大哥了。
此时的牛大哥坐在一头不知年芳几何的大黄牛背上。。我觉得虽然牛冲天以牛为生,但娶亲竟然敢用牛來迎亲,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再看那头牛,显然这个担心也略显多余,因为此时这头牛确实在迎亲,而且它左摇右晃的,不可能看不到身边的这些大红色,都那么鲜艳。
它走路一跛一跛的,牛角拴着一双红绣球,随着背上的牛冲天左右施礼,也跟着摇头晃脑,有种吸引眼球喧宾夺主的感觉。他难道不知道牛看到红色的东西,会发疯的吗。
果然,这个想法不仅仅是我有,身边的几个孩子也在说:“快看,那头牛好有趣。”
“这头牛可不是一般的牛,卿若姐姐就是因为它才嫁给冲天哥哥的。”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那天这头牛看到了卿若姐姐,冲天哥哥怎么也拉不走,最后还挣脱开,冲着卿若姐姐跑过去……要不是冲天哥哥动作快,敲断了这头牛的腿,卿若姐姐就沒命了。”
身边的小女孩恍然大悟,“卿若姐姐前段时间受伤,就是因为这个吗。”
“是啊,我娘去看姐姐,回來说姐姐傻了,呆头呆脑的……”然后一连担忧,“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听了简短的孩童对话,迎亲队伍已经走过去。我转过头想叫着紫茶跟我一起走,但看到她的时候,她目光一直盯着那撵轿子,难掩的吃惊。
“你很奇怪,卿若为何会嫁给别的男人吗。”
我问,她对我点点头,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沒有确认,沒有说,拉着紫茶的手,“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我还在想,紫茶,或许是卿若和牛冲天的女儿,这样,牛冲天便是紫茶的父亲。可是紫茶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吧。
拉着紫茶离开……其实这里有个插曲,插曲就是我真的沒有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我们身边,因为是受紫茶的邀请而进入的这里,而且一切很安稳,也沒想别的,脑子里只有要照顾好她这一个念头,所以……
☆、卿若成亲
牛冲天不愧是以牛为生的,家里到处都可看到和牛有关的东西,牛棚啥的自然不用细说了,院子里挂着牛角,身边有人很好心的解说满足了我的疑问,说是辟邪……
我只听说过黑狗血辟邪,桃木辟邪,甚至还听说鲤鱼里有块骨头叫耳骨也能辟邪,但牛角辟邪……恕我孤陋寡闻。
四处看看,砖瓦上好多都刻着牛头纹,我想这家人不仅仅是靠牛养活,还特别喜欢牛,就连入席之后,粗糙的碗上,竟然也有牛……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家成亲的这个破习俗……拜完堂,竟然是吹牛皮。
新郎官对着一张牛皮吹气,说牛皮吹得多大,将來新娘的肚子就装的多大……
为什么我在听到这个习俗的时候,邪恶了好久。
大家闹完,才让新娘子回去。我觉得新娘子也真是累,竟然在这里耗了这么久。但她回房间之后,我们也跟了过去。
自然,沒人能看的到我们,所以我们的行动很是便利。
卿若坐在床上,一身嫁衣如火,燃烧的很是平静。她坐在那里,像死的一样,一动不动,静的让我都想掀开她的盖头,然后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想法闪过之后,窗子突然吹进一阵风,是春天的风,不算小,因为正好满足了我的愿望,将卿若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起來,然后落到了床边,滑落在地。
我小小的感叹了一下天意如此合乎心意,看卿若,却发现她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某个地方,丝毫沒有被刚刚的小插曲打扰的感觉,好像在盖头被风吹起之前,她就是这个样子。否则,她应该会转一下头看着那个盖头,或者会吃惊一下,哪怕很小的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