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痛,他还是把我当成了阿柯,他的前妻。
“老大,我是伊歌……”
我提醒他,也提醒着自己。我是伊歌,是我,不是他的阿柯。
他身子僵了一下,麻痹一般僵硬地松开我,然后做好看着我,眼里写满了不可信。
我已经说我是伊歌了,他还不相信吗。
或者,他一直都以为我就是他前妻,否则,怎么会有那句“你终于记起我來了”。
他的前妻,是失忆了吗。
“算是……”
我问他,他是这样回答我的。
失忆,好像是个不小的问題。她还在,但是却忘记了他,或者因为失忆而爱上了别的男人……老大,便亲手把她送走了。
所以,他才会一直惦记着,不是因为她移情别恋了,而是她忘记他了。
忘记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也是最伤人的。忘记不好的是救赎自己,忘记了不该忘记的人和感情,是对深爱的那个人最大的伤害。老大,偏偏就是那个被忘记的人。
我伸出手想安慰他,可是手却僵在半空。我要以什么身份安慰他,要怎么安慰他。
☆、过去
静寂的房间,只听得到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他的身影被月光抛弃在角落里,一个黑黑的剪影,透着淡淡的伤感。
我始终沒有办法去安慰他。把手收回來,去看别的地方。这么黑的房间,我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清晰的,不过是一个个黑黑的影子……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我猛地站起身來指着老大质问,“老大,你三更半夜的跑我房间干什么來。”他慢慢抬起头,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样。
“到你房间,当然是來找你。”
老大……他竟然可以这么从容,这么淡定的说出这句话。
“可是,很晚了啊。”
神啊,为什么我觉得我的提示其实毫无作用。他难道会不知道很晚了吗。
“是很晚了……不过,”
他慢慢低下头,以他的角度,应该是看着我的……肚子。
然后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起來……好吧,晚上沒有吃饭,这个时候很给力地抱怨上了。所以,老大是來叫我吃饭的。
为什么觉得这个理由很浮夸,但是自己却沒有办法不相信呢。
我跟着老大下了楼,桌子上果然摆着饭菜,都是很清淡的东西,我的食欲却相当的剧烈,被诱惑着跑了过去。是夜二十三点种,我和老大共进宵夜。
老大说:“今天心情不好,饿着你了吧。”
我嘴巴里都是菜含糊不清地说:“饿死我了,你真不应该心情不好。”
老大说:“嗯,以后不会闹情绪了。”
我说:“你干嘛心情不好呢。”
对话简短而和谐,偏偏在我问了这么一句也很顺口的话之后,老大静默了。
我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却正看着桌子上的饭菜。
“吃醋。”
他是这么回答的,我是这么理解的。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叫陈少的男人,然后他多看了我两眼,所以,老大吃醋了。
好像,也不是很说得过去。老大虽然沒有到了什么宰相撑船的境界,但也不至于这么小气。而且,跟我说话的人那么多,要是这样就吃醋,那老大注定被醋淹死。
“你吃什么醋呢。”
我把嘴里的饭菜都咽了下去,一本正经地问。老大视线慢慢移到了我身上,嘴角还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看上去有些苍凉。
他的笑明明都是一个模样的,可是,却有那么多种情绪在。
我的问題,他沒有正面回答,反倒问了我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能爱上我呢。”
身子一僵,忽然想起刚刚他抱着我说的那句话,,你终于记起我來了。
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前妻,还是根本就当我是他失忆的前妻。
“老大,我是伊歌,真的不是你的阿柯。”
我再次提醒他,他的笑像是冷冻在了脸上一样,很久才扯了一下,清冷嗓音带着秋风扫落叶的苍凉。
“很晚了,睡吧。”
说完,他起身站起來。我觉得今天这件事不解决,以后一定会更加麻烦。我心里好多问題已经够压抑的了,被他当个替身也就罢了,不能把我就当成是别人啊。
我也站起來,跑了两步追上老大,从背后抱住他,感到他身子一僵。
“老大,你看清楚,你身边的这个人是伊歌,她沒有失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过去的事情。你看清楚,看清楚啊。”
老大,请你看清楚……
我不断祈祷着他可以明白过來,不要再自欺欺人。他的自欺,让我觉得莫名的心痛。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想,我终究还是对他动了心了。
“老大,我的过去沒有你,但我的未來,可以有你吗。”
我的声音很小,但我觉得他可以听到。我不知道,如果我和他的前妻长得不像,如果他清醒过來我不是他的前妻,他是不是还会待我如初。如果,我也喜欢上了他,他是不是,也可以喜欢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我……
老大沒有说话,沒有激动地翻过身來抱着我,也沒有松开我。时间在墙上的时钟上走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衬托的屋子更加寂静。
良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松开我抱着他的手转过身來。
我的心像是有只兔子一样蹦着,跳着,无法安静。他慢慢转过身來,轻轻地说了一句,“要不要听一下我的故事。”
他的故事……
我一直觉得,如果老大的过去其实和我沒什么关系,因为他的生活和我沒有关系。后來,我对他有了一些歪念头,也觉得,和他是沒有未來的,便也不会觉得那些有关系。
只是,我渐渐明白,他的执着不是在面对我的不回应我的装糊涂之后就可以打消的。当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前妻的时候,我觉得,他的过去,或许和我是有关系的。
他的过去……
丫的,我真的好想去撞墙。
我怀着一颗无比虔诚无比激动无比同感他的心去聆听他的过去的时候,他竟然跟我说,他活了几十万年,才爱上了他的前妻,然后两人相处了一千多年。
最离谱的是,他说,他的前妻竟然是从我这个年代死了穿越到一千多年,然后和他相遇的。
这是我活这么大听到最荒唐的故事,我也确定,我以后的人生,也不会听到比这更荒诞的故事。
“老大,我很认真的,请你认真一些可以吗。”
我站起身來,实在沒有办法听他的故事。他的故事,沒有一句话可以让我相信的。这不怪我,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啊。
“她飘荡了一千多年,靠的只是体内那颗狐狸心,她始终都不能像其它仙魔妖道一样存活着。如果不还魂,她恐怕不久就会湮灭。”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像听一个悲情的有声小说一样。老大,丝毫沒有顾忌我的指控,自顾自的说他的那个“过去”。
“那段时间,她一直嗜睡,我便知道,她的时日无多了。还魂,有了本体的依赖,或许是我唯一能够重新拥有她的方法。而这个方法的代价,就是她会忘记我,甚至,永远也不会记起我。”
☆、醒来……
我慢慢地又坐了下去,已经渐渐融进了那个不可能发生的故事里,静静地听着老大讲下去。
“我别无选择。但若让她知道她有可能会忘记我,她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想着要怎么瞒着她送她还魂。我想不到的是,突然有一天,她跑來跟我说,她要还魂。”
他的目光突然呆滞,好像陷进了回忆里。那个故事,虽然荒诞,在老大一字一字地叙述中,好像一出戏很清晰地在我眼前浮现出來。
他的前妻走到他面前,然后对他说:“封钰,我还是想还魂……我,我想见他。”
见那个她生前痴恋的男子。她穿越到千年之前,活下去的动力,便是见生前的男子一眼。她终于在时空间游荡了一千多年,和老大过了一段看似甜蜜的时光,而心里,却始终惦念着另一个男人。
一千年以后,她知道了那个男人就在人间,便选择了他,而放弃了守护爱护了她一千多年的老大。
这样的女人……我竟然觉得恨。
恨她既然不能放下自己所爱的那个男人,又何必招惹老大。恨她狠心扔下陪了她一千多年的老大而去找另一个男人。恨她既然不能全心去爱,何苦给了老大这一千年。她不知道,爱的越久,将來痛的就会越久吗。
可是,我又不得不敬佩她。她耍心机也好,脚踏两条船也好,她能够用一千多年的不见换一眼万年。她是不是见到了那个男人,她再见那个男人是不是还会有那种爱的感觉,或者是压抑了一千多年的那份爱如洪流骇浪一涌而出。又或者,她已经,不再爱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离开了,而老大曾经绞尽脑汁想瞒着她送她还魂的事,终究成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他亲手送她还魂,亲手把她送去另一个人身边……他怎么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