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世,水凤和红索都是先有了感情,她与栾之再出来做这个打鸳鸯的棍子。别说是这二人情苦,她现在觉得自己和栾之都十分之苦,照这样的命本子写下去,再轮回几世不也还是个一样的结局?
她真不是为自己和栾之上一次失败找借口推卸,实在是这样的戏码,就算是玉帝老儿他自己下来凡尘,让他这么体验上一遭,他也得愁秃一片头皮来。
弓月不敢骂玉帝,她便在心里狠狠的将七星阁上上下下骂了个遍泄愤,骂一句天枢,召一道疾风,狂风卷落叶,直将围墙下的安无仪和赵飞水给吹的睁不开眼。再骂一句天玑,又召一记暴雨,把围墙下这两人给淋的吃尽墙头雨水,再也没法子靠近隔着墙的互相触摸。
斜眼一望,右边回廊下,窗台边,人影偌立,栾之看着站在围墙上的她目瞪口呆。
……
前几日府里上下还在歌颂安无仪和弓月这一对夫妻相敬如宾是一段佳话,自从那一晚晴朗朗的夜却突然狂风暴雨大作之后,所有下人看弓月和安无仪的眼神大不相同,甚是小心翼翼,不敢靠近也不敢多语。
弓月惟恐安无仪那一晚后在心里与赵飞水达成心有灵犀的默契,每天一到了惯常安无仪练剑的时辰,她就在屋里召风唤雨,召的她累了倦了睡了,半夜起身睁眼发现夜空大晴,惊觉不妙赶紧跑到后院,才隐了身形,就看见安无仪这几日那瘦的跟个病鸡似的整个身体都快粘到那墙上了。
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弓月耳力好,但却十分不想听,自动忽略不计了。
也不知是气这二人总粘在一处让她不能好好回玄苍,还是因为太气七星阁那要命的天命册子,弓月的火上来了,她觉得召风唤雨都扑不灭了。
手腕在袖内一绕,仙诀已在心头默念了四五个来回。
天云滚滚。
无风。
无雨。
刹那间,天空中一道明亮,将这朗朗晴夜照的一片雪白……或者说是……一片惨白……
四五道天雷闪电是突然之间炸起的,劈啊劈啊啪啪的围着围墙左一道右一道的乱闪!
安无仪身后的树焦了。
赵飞水脚边的草皮糊了。
本来心头火因为这几道天雷消去了些许,可弓月才稍稍喘了半口气,以为那二人定然承受不住这股子惊吓跑开了,却一抬眼看见那安无仪是彻底的贴到了围墙上,甚至于还试图往上爬。
他嘴里还带着哭腔焦急的喊着些什么:“……飞水……飞水你有没有事,你可害怕……”
这一次,弓月不小心听见了。
她歪头看着安无仪狼狈成那副模样,惊的慌的连自己会轻功都忘了,自己都吓成这样了还要爬墙去呵护佳人,与平日里对她恭敬礼让的闲仕又哪里像是一个人了。
她心中快速的又默念了四五遍仙诀,手在袖中都快要劈啪作响了,就见天空中又是一通乱闪,四五道雷电震耳欲聋,左一道右一道在天际蜿蜒而道道银蛇,直劈向安无仪趴着的围墙上。
立即火星子崩现,黑烟都噌噌的冒了起来,安无仪左膝上方,右手旁边,右脚足尖旁,左臂的衣衫以及他的头顶上方……
五个黑黑的窟窿,五道天雷击穿的围墙。
就像是五个巨大的黑钉,将安无仪给钉在了围墙上。
透过那几道雷劈出的窟窿,弓月心满意足的看见赵飞水因为惊惧而略有扭曲的痛苦的表情——她自然被碎石给击的退出几步开外去了。
哼哼。
真爱?
都天谴了,还敢真爱吗?还相信是真爱吗?
而安无仪,双目大睁,眼珠子就快要吓的从眼眶里滚下来了,隔着老远,弓月都清晰看得见他僵持着那个可笑的姿势贴在墙上瑟瑟发抖。
隔日,弓月在府里下了禁令,以修筑围墙为由,将整个后园无限期封了起来,禁止所有人踏足,此令一下,一干下人再看弓月的眼神又是深一层的不同,饱含了悟了些什么的震惊与惊惧。
看这些下人的脸色,弓月就知道这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安无仪夜夜在后园舞剑所为何由,还是被人知晓一二了。
不过,这府院到底是她的,下人们守着她这个江湖毒女谁又敢乱言,听到下人们私下言论大多也都是同情她,她没什么感觉,直到听到居然这些同情中还有钦佩的时候,她才觉得心头这一捧火,其实并没有因为劈散了安无仪和赵飞水而消融。
那些人钦佩她——是颗情种。
☆、第059章 手指呢
左右这些都是靠她耳力极佳足不出户听来的,她索性就当不曾听见,偶尔有些只言片语的飘进耳里,她就打坐运功调个息,三番五次下来,不仅通畅了,功力也跟着有所上涨。
她深深觉得,这倒成了两全其美的事了。
安无仪不能再去后园舞剑,几天下来,虽然照常对她恭敬守礼,但是面色上以前还有些喜意,现在是丝毫全无了。
弓月看见了,也不问也不说,心里却是高兴。
没精神没力气食不下咽没有生机,这才是好事。
这才能证明安无仪他失恋了。
失恋了,自然就意味着距离成功不远了。
想着这次出师大捷,栾之还什么都没做静观其变,她就已经先发制人把这二人拆了个大半,弓月心情甚好。
却是在弓月觉得距离回玄苍的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事情又不一样了。
赵飞水也是有族亲的,远嫁而来也到底是有些远房的那些不知道是多少杆子打着的亲戚,栾之那天突然过府而来,言之今日赵飞水的族亲过来探视,他不愿被那些三姑六婆满脸褶子的妇人婆子打量奉承,便就过来弓月这里躲上一躲。
“你来我这里借地头,怎么空手而来?”
栾之斜了她一眼,就像到了自家一清宫一般悠然坐下:“我至少还来你这里看你一看,你把我的院墙劈了五个窟窿,都没见你有什么表示。”
弓月嚼着小食,翻了个白眼。
再无二话。
傍晚的时候栾之府里的下人过来请他回去,晚上弓月刚刚进入浅眠,突然被这静夜里突然响起的琴声给惊醒。
那琴声听来那般断肠心碎。千言万语盈之肺腑如珠在盘中跌滚倾泄在静夜里,想不惊醒都难。
从栾之的后园响起的。
弓月心头莫名的跟着有些伤感,这琴声就像是诉说一种无法言出于口的情感与伤痛一般,每一下撩拨都似是弦在心头,直拨的她心头阵阵发麻,那股子心头的刺痛麻寒就跟着一牵一扯的疼。
“这个肉身,死前竟中毒这般深。没想到还是情伤。”弓月坐在床榻边。长叹。
这般如此,被一曲断肠琴乐勾起的毒疼,不要命。却又觉得还不如要了命。
打坐,运息,静思。
心头却是不禁的想着,栾之活了那么些年。到底还是有些琴艺底子的。
这一夜过去,翌日弓月就叩响了栾之府邸的大门。
府里的小厮一看是柳紫君。恭迎都不敢太靠近,隔着五步远哈着腰的往里迎:“柳姑娘来了,早支会一声我们就去门口迎了……”
弓月知道他们惧的是柳紫君这个肉身的毒女身份,反正她自己也不想与他人太亲和。觉得这样也不错,面上没有表情只管大步往里走:“叫你们家主子赶紧出来见我!”
“是是是……”小厮一边说着一边给周围的下人打眼色,立即就有人猛跑着进去禀告了。
等弓月走到厅堂的时候。栾之已经侯上了。
“别误会我是紧赶慢赶的过来见你,我是一早就在这厅堂里坐着而已。”栾之看着茶。一边轻抿一边皱眉,这味感真是太欠缺了些。
弓月才只迈进来一条腿,怔了一怔也不介意,坐到正位与栾之并排,直视前方厅堂大门外看也不看他:“我知道你闲着没事浑身疼,我召风召雨召天雷的我不嫌辛苦,也不指望你出手,但求你安生些,想抚琴就请在白天,别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让人睡不安稳。”
召风召雨又召雷电,他栾之以为这是不耗体力不成?
却不曾想到,栾之倒是冷笑了起来。
“昨日我跟你说过赵飞水的族亲过来探亲,那把破琴就是她的族亲送赠与她的,让你失望了,抚琴的不是我。”
弓月一怔,让她震惊的是她听着那琴声,绝对不像是赵飞水这个年纪就能参阅的出的,更不太可能是她这个年纪就能练就的。
栾之瞧了她一眼,嗤笑道:“那么难听的琴声,你竟以为是我弹的,以我的造诣要是抚琴,我真怕把这一城的人都惊的踏破我的门槛,你觉得是我弹的,那就是你认为那琴艺还不错?可见你的欣赏水平也不过如此。”
弓月咬牙。
大哼一声拂袖而去。
栾之看了看她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不一直都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吗?她今天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邪风,这点文字上的刺激都扛受不住?
夜里,那琴声再次扰了弓月的清梦。
“死栾之,当我白天的话是耳旁风了!就算不是你弹的,叮嘱那赵飞水有点休养会死吗?”
弓月才一坐起,那勾疼的感觉又袭到了心头来了。
一拨比一拨更疼,一拨比一拨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