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事来,弓月虽然觉得眼下不太是时候,但是迟霖向来不是一个说无用话的人,现在提起必然有联系,压着耐性,她点头道:“是这样的,而且我听母亲说过,云闲也不是因为前几世有什么天大的德行才有这个机缘,真真就是他自己在人类这一世得的道,是以,云闲到底是怎么飞升的,还真是一个迷。”
迟霖摇头:“云闲的仙根,追溯回人类的前一世,他当然不是人,他本来就是半仙之物,是梵妖七界的镇守。”
突然出现梵妖七界这四个字,弓月打了个激灵。
“说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也是为数不多,本来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云闲他本人当年到飞升为仙到天庭来报到的时候,露出并不大想提起他这个大来头的意思,是以也就没有向外宣告。”迟霖轻描淡写的将这些事情带过,后而道:“只是有一点,梵妖七界不同于别处,那里本是一个中转,但是云闲不同,云闲却是生在那里也长在那里的,无论来去也无论多少年,他本来都应当没有飞升为仙的机会才是,但是具体因为什么原因他在梵妖七界毙了命,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的仙灵与我们都不一样,也理应不能在凡胎中才是,本来他为人一世就有些冒险,但是再险,凡人也改不了他的命格,有再多的惊险,他也能活到寿终正寝的一天,却是谁也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你这么一个搅和事的,现在大意外还真就出了,云闲现在困在肉胎里,怕是你和我都不能够救出他来不说,更怕的到了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他的仙息也被这尸身的浊气所污,不仅是伤,怕是连仙根都要断了。”
轰的一声。
弓月的声音惊诧到发抖:“你的意思是,云闲因为我,连神仙都不能做了?”
……
盏盏薄酒,沁香扑鼻,她这一回,对着这桌子的酒,却是难以入腹。
迟霖的话仍旧回荡在她的脑海,挥之难去。
“便就是他不记得这肉身之外的事情,却还是对你格外不同,这大抵就是他的倒数,你便就是什么都没做,就将他影响的这么深,要救他肯定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就交由我去出面好了,别让你多背一个罪名,届时就上报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云闲被困在尸骨里,那么多仙友,总不会连个法子都想不到。”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事情虽然后果严重了些,但又不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只是云闲这一份心思当真是赤诚,他明知自己会因你而死,却还是将你保护的彻底,云祁的人撤去以后,他人已经死了,他手下的人也依照了他死前的命令,立即上了山,要将你送往远方安全之地,只是那时你所附的肉身也死了,你归了位。”
“只是可惜了,他从梵妖七界离开的时候,应当是受了尽致的苦痛才轮回为人,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再不能回梵妖七界,这便也罢了,在九重天上做个逍遥神仙也是好的,但是却没想到……,在救出他之前,他在那尸骨里,不知还要挨多少难以想象的痛。”(未完待续。)
☆、第210章 计谋
她怎么不能料想得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酿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心里挂念着云闲的事情,九重天的守结界如何,她早就顾不得,也没有去想过了。
关在小竹屋子里整整七天,她什么都没做,哪里也没有去,从软榻挪到床榻,再挪到桌前,不吃也不喝,就是醒着,睁着眼睛,发着愣,发着傻。
平生活到这一把年纪,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这样的无能。
失败。
与云闲认识了一万年之久,在仙学府的那些日子,虽然云闲并不曾有多照拂她,可她一直都感受得到云闲的贴近和关心,这份情谊她一直很珍视,正因为重视,后来因为叛烙的事将云闲支开去了万莲山,她从未赴约也从未给云闲一个解释,是以,她根本早就没什么颜面再去与云闲攀交情。
这次云闲下界,她是关心,更多的还是出于她的私心,她真的很想,能为云闲做一些什么。
无论是不是能够还得清那些堆积起来的情份,能还一些,她的心里就会安定一些。
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份情越堆越深,已经根本偿还不起了。
她一直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就是靠着情份来绵延,你帮了我一回,我就会在其他的地方也帮你一回。
她欠云闲的,欠的太多了,多到,她根本还都还不起了。
便就是同在凡尘为人,便就是她与云闲都没了过往的记忆,可到底是什么驱使,云闲和她在凡尘里不过才相识一月有余,放在九重天上连个熟人都算不上。他就能这样为她舍了性命?
她坐在竹屋里,便就是七天七夜这般过去,看起来她要多冷静有多冷静,可她的手,却一直止不住的颤抖。
……
云闲从来不曾想过他有一日竟会成仙。
生在梵妖七界,责任是守护镇守梵妖七界,也不可能离得开梵妖七界。看世人在这界内中转。迎来送往,他始终仍在。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甚至于连那个人长的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因那人一句话,永远的离开了梵妖七界,经历无空水七七四十九天的焚烧,又七七四十九日的刀剐。再七七四十九日的冰封,和七七四十九日的撕扯。跳出轮回跃出梵妖七界,投胎转世为人。
他以为他熬过了这些,终于也算熬出了头。
却是没人知道,他为人的那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五千八百多个日夜,每天都在轮回一遍他脱离梵妖七界之时的焚烧、刀剐、冰封与撕扯之痛。才终于得了道,飞升为仙。
其实在梵妖七界。他也是不老不死之身,只是不能得到个自由罢了,因为知道自己的命运,便也从来不曾想过要逆天改命,更何况也未必就改得了。
但是不能是一回事,但当有一天有个声音突然告诉他可以的时候,一切就全然不一样了。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天庭,做了神仙,让他真正入得眼里的,也就那一个人。
那一个,在九重天上名不见经传的,哪哪都不怎么样的小蛇。
他活了多少年,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从不晓得情是什么,更不知情这个东西要如何去表达,只是一心想让她好。
初识情滋味,他也算是个哪里都拿得出手的一个神仙,可却是偏偏在情这个字上,不怎么及格。
她长得美,性子活泼有些倔强,和他并不算很谈得来,可就算是谈不来,他也愿意不远不近的和她坐在一起。
她将他当朋友,诚诚恳恳的和他一起在仙学府做个规矩的学子,他不怎么看她,就像是生怕自己多看她一眼,就被她那双灵动的眸子瞧见他心底深处的秘密似的。
他有时会恨自己为什么会心动,做神仙的不应该都是无情来之无情去之,没有七情也没有六欲才是吗?
他更加难过的是,他一直希望这只是一时心动,却没想到绵延了万年之久,深深的扎入肺腑,与她相关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全部都一一清楚也全部知道,但是他稳得住,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出面拉她一把,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手只当不曾知晓。
他彷徨过,挣扎过,也去西天听佛祖讲过经听过禅,但末了回了自己的地头,又是满头满脑,不由自主的拂开仙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看着她和栾之去凡尘渡化红索和水凤的情结,他看见弓月完全不记得栾之,栾之也不记得她,看着这两个将对方从生命中剥了个干净的人再次相遇走到一起,他想,他们二人渡化着红索和水凤的结,其实,他们二人又何尝不需要被渡化。
还有他自己,应当也很需要。
他其实从没想过什么回报和果实,只想不远不近的守护。
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
直到九重天的守结界出了问题,直到他被栾之召到一清宫去。
那天,栾之的声音咳的很厉害,难得压抑得住说了那么长一篇:“弓月十四万岁时那场天劫,是我替她挡的,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你也应该记得吧。”
他点头,还以为栾之再提起这些是在他的面前示威,还未说话,栾之就又径自说了下去:“当时漏了一道天雷,是劈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只是只有一道,没造成什么伤损而已,但正正是因为漏了那一道,是以那一场天劫便就出了岔子,弓月的命格也因为这瞒天过海未能成功而影响到了她的将来,现在就要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他听了之后吃了一惊,栾之继续往下说道:“我看了她的命格本子,前几天刚刚浮出的,多了一条要在凡尘经历一场生死劫,这一劫。是要她自己去历,我们旁人不能替她承受,但是她一定一定,必须是要有一个人甘愿替她而死,她的肉身,要承受这样的一份情,才算完满。”
他听了这话有些不解:“不是说要让弓月去承受生死劫吗?怎么竟然是别人替她死?”
栾之道:“放眼望去。别说是凡尘。便就是在这九重天上,又有谁和谁的情能达到这种深度,又有谁。会心甘情愿为了他人而死?付出些什么都可以,却又有谁可以能拿命相抵相送?她这个生死劫,必须是有人心甘情愿为她而死,而如果没有这个人。那她便就继续轮回,直到出现这么一个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