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刚刚的男子已经耸了耸肩走开。蓝小草感觉得到,刚刚周围忽然出现了很多道危险的气息,现在随着那人的离开又都消失了。心里不由暗暗地皱眉。自己原来的身份到底有多不同寻常啊,看看这都认识的是些什么人!
见火红衣服的姑娘定定地看着自己不回答,蓝小草又指着自己怀里已经不哭了却赖在她怀里不离开的小家伙,好奇地问:“是你带他来的吗?他跟你长得有些像,你是他妈妈吗?他好像认错人了,一见我就抱着我的腿叫妈妈呢!”
火红衣服的姑娘静静地看着蓝小草,忽然粗鲁地一把抹去了脸上的眼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是他妈妈,我是他小姨!那个……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机场边的咖啡厅里,蓝小草腿上躺着睡着了都死揪着她的衣襟不放开的小家伙,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的凤小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凤小稚说,怀里这个糯米团子一样又白又甜又黏的小男孩是阿黑的儿子?是阿黑跟一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名字也跟她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年龄比她大三岁的女人生的儿子?
她还说,那个司徒谙其实也是喜欢的那个叫蓝草心的女人,也就是阿黑的老婆?
她甚至还告诉了她阿黑和他老婆那些足以吓死人的真正的数重身份,以及很多两人之前经历过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过往。天哪,那样的人、那样的事,真的有可能存在吗?
她不信,也不打算深究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她长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凤小稚,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照这种说法,阿黑,啊不,衣小虫对她表现出的那些朦胧的让她以为他是爱她的迹象,其实只是对他老婆的一种怀念?
可是,她明明感觉到……
张大的嘴巴慢慢闭上,瞪圆的眼睛放松下来,蓝小草唇角慢慢勾起一丝神忌鬼惮的笑意:“那谁,小凤啊,你看,我也跟你商量个事儿……”
苏黎风一般地卷进来的时候,包厢里已经空空如也。桌子上只有新加过的咖啡冒着淡淡的热气,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都没了!
老婆被人拐走了!或者说,老婆抛弃了他跟另一个女人跑了!苏黎脸黑如墨,木桩子一样在包厢里站了片刻,没发脾气也没骂人,只拿出手机给远在华夏的某人打了一通电话:“你这个混蛋,你他妈老实告诉我:这个所谓的蓝小草,到底是不是蓝草心?”
这世上除了他那个已经由他好兄弟宣布死亡的大姨子,还有谁能让凤小稚连他都抛下?敢再有一个,他捏死他(她)!
此时,某king已经断然忘记了自家老婆这几个月明明都是努力从他怀里往外蹦跶的了!
听苏黎说了这边发生的事,衣小虫原本正开车的动作也是猛地往旁边一刹!他小姨子带着他儿子,把本来准备要来投奔他身边的他老婆给劫了?
也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怎么的,衣小虫刚一靠边刹车,后面就冲出一辆黑色越野车来,直直向着他的车撞来!
他此时正行驶在太行山脉里的一条盘山公路上,虽然人迹罕至,但是路弯坡陡,司机们开车都很小心,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出现这样横冲直撞的疯子。衣小虫想要开车避让已经来不及,当机立断猛地弹开后备箱,直接在驾驶座上转身抬掌就准备动用巫力强行制止那辆车的冲势。
就在他转身一眼看清楚那辆车里里外外情况的时候,心里陡然一惊,原本蓄势待发的巫力猛地收住!
那辆车上没有载客,只有一个身材壮硕的司机,而那个司机,根本就是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开着车冲上盘山路一脸疯狂奔驰,这还不算诡异,更诡异的是就在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衣小虫的车子的时候,一柄木剑从半空中凌空刺下,越野车的钢铁车身竟然挡不住一柄粗陋的木剑,眼看着那柄木剑端直地从车顶插入,刺穿了尸体,再穿过车底,以不可能的韧性和硬度仿佛一根钢钉钉住了玩具小汽车一样,把正在高速奔驰的越野车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此时,越野车的车头距离衣小虫的车尾仅仅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衣小虫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僵硬的尸体和他身后那柄粗陋的桃木剑,仰头看了看天空的方向,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该庆幸。
关好后备箱,下车稳稳地来到越野车旁,衣小虫仰头对着天空叫道:“是终南派任曦道长、正一门清波道长两位前辈吗?在下衣小虫,受终南山掌门终南子道长和正一门正一师太所命,求见两位前辈!”
空无一人的天空中“咦”地一声,一个清澈的女子声音惊讶地道:“任曦,这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一个熟悉却稍显年轻的男子声音沉稳地道:“此人虽然杀气浸骨但面相奇正,应该不是恶徒。你我师父的名号都不是好随意乱报的,兴许真是师门有事。走,我们下去问问吧。”
眼前一晃,一对身着道袍的神仙眷侣出现在衣小虫面前。那女子相貌柔婉清丽又带着几分飒爽,与蓝草心有六七分相像,那男的虽说如今是不到三十的相貌,但那伟岸的身材、英挺的眉眼、浓眉俊目、飒然的风姿,明明白白不就是任曦?
衣小虫刚刚开口询问的时候只称呼两人是前辈,已经做好了任曦失忆不认识自己的准备,但听得刚刚两人的对话,还是不由得心里发苦。他最近这是招惹了记忆门神了?家里老婆孩子岳父岳母竟然是比着赛着玩失忆!
身后越野车连着尸体还钉在地上,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衣小虫微笑着拉开车门:“两位前辈如果信得过,还请下山说话。”
下山离开公路,来到一处密林边车子再也开不进去,衣小虫才请了两人下车,请了两人坐上了一块朝阳的方石,自己端端正正肃容行礼:“衣小虫拜见岳父、岳母!”
“嘶”地一声,大石上两人都惊了,齐刷刷挥袖去拂衣小虫行礼的动作,然而一拂竟然没有奏效,衣小虫依旧弯腰拜了下去。两人又惊又怒,闪身向两边躲开,说什么也不肯受他的礼!
李清波更是脆声怒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和任曦师兄还都未成婚,你再这么满口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立刻劈了你!”
任曦也是怒容满面道:“好一身诡异的修为身法!你到底是哪门哪派、哪里的散修?竟然敢大胆毁坏我和清波师妹的名誉!今天不交代清楚,我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衣小虫默默叹息。想到过这两位也失忆了,但却想不到竟然失忆到了两人还没在一起还没有蓝草心的时候!记忆里没有女儿,自然也就没有女婿,他这一次的任务顿时就从一般级别上升到了艰难级!
还好,对于两人的失忆,玄门和他多少都有些准备。
衣小虫看了发怒的岳父岳母一眼,也不多说,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一个手指长的小小装置朝空地上一按,终南子和正一师太并肩而立的立体影像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对这种事儿,衣小虫还是很有经验的。天龙会里的就不说了,就说华夏玄门,当时他和蓝草心带着巫鼎上苗疆,就是靠着白夭矫的一段影像说服了巫医寨,最终获得了信任。
除非两人把一辈子所有的记忆全忘光了,否则终南子和正一师太这两个如父母一样的角色两人是一定认识的。谁的影像都没有他们靠谱。
看见师父的影像,李清波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向任曦靠近。任曦也是立刻过来安抚地拉住了李清波的手。衣小虫旁观着心里就是一动。
印度那位返老还童的大师出现时是无忧无虑的小沙弥时代。岳父岳母回归到的是两人刚刚相恋相知的时候。蓝草心则是回到了十八岁……十八岁,是他和她解开了重重疑惑和顾虑,第一次彼此相属定情的时候。
都是最美好的时光!
衣小虫在那里凝眸思索,任曦和李清波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立体影像吸引过去。两人一眼看清影像中的人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影像中,终南子面目慈和深悯,语声感叹而又饱含疼爱,开口第一句就是:“曦儿,你受苦了!”
任曦浑身一颤,怔怔地看着终南子苍老的面容和根根银发,失声叫了一声:“师父!”
影像中,终南子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地开口:“听玄门同道传言,你和清波重现世间,是不是真的?曦儿,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清波生死不明二十年,你醒来要去找她,师父难道还会阻止你不成?终南山偌大的山门,这么多的弟子难道不是你的助力?你为什么要瞒着师父独自离开,一去之后杳无音讯?”
任曦和李清波呆住了!震惊地看着画面。而衣小虫则紧紧地盯着他们的反应,手心里悄悄地渗起一层汗水。这画面是他寻人中间又回去找终南子和正一真人录制的。两位老人为了决定要不要让很可能失忆的任曦和李清波直面事实而讨论了整整一夜。最后决定录制,也是赌了一生对天道、人心和命运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