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曦顿时全身僵硬。两人一路同行笑闹,彼此知心之后也曾在山间水岸携手同行,或借着种种因由轻轻短短地相拥,但这样深夜同处一室扎扎实实地抱在一起,记忆里还是首次。眼前自己倾心的女子娇软委屈地扑在自己怀里,脑子里又本来就正盘旋着两人可能已经成夫妻之实并且孩子都有了,任曦顿时就有些受不住。但到底顾忌着“女婿”还隔一个房间在这里,只能强自压下心头的纷乱和波涛,声音微哑地轻轻拍拍李清波的肩膀,示意她起来:“清波,隔壁还有人……起来说话。”
李清波心情难过,脑袋埋在任曦宽阔的胸膛上,抱着他劲窄的腰不撒手:“任曦,你想过娶我吗?”
任曦心头一颤,僵直垂在身侧的手臂忍不住抬起轻轻地环住李清波的腰背,低低沙哑地道:“梦里梦到过。”
李清波心里一甜,那种说不出的难过好受了许多,舒了一口气,伏在他的胸膛上弱弱软软地问:“他说的话,你信吗?”
任曦没吭声。
李清波也没指望他给她答案。相处已经很有些日子,任曦的性格她多少也知道几分。锐利时他是极锐利的,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称职而优秀的掌门大弟子,聪慧而又沉稳,像一座雪山永远晶莹洁白而又巍然不动。
所以两人的相处,说起来一直都是她说笑玩闹,而他只是拿着一双清朗含蓄的眼睛始终那么宽容含笑地看着她、不言不语地陪着她,打架时给她掠阵,露宿时为她守夜,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步步地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伏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的话自然而然就彷如泉水般流淌了出来,真情所致,呢喃低语,如泣如诉。
“我信我们最后会在一起,可是我不愿意信那些苦楚和分离,更不愿意相信我们那些年华竟然都已经过去了!我明明刚刚开始期待跟你有一辈子甜美的日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怎么的,忽然就说那些全都已经过去了呢?这就像是一颗糖,我才刚刚尝到里面最美味的包芯的一丁点儿滋味,忽然就出来一个人把糖变没了,给我说我已经吃过了,现在我要做的是把桌子上沾染的那些糖渍收拾干净!”
“任曦,我不甘心!凭什么啊?我明明都还没有吃到!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委屈吗……”
任曦抱着她的双臂心疼地紧了紧。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的心情,跟她有什么不同?那个叫衣小虫的据说是他女婿的几乎完美的青年男子,他为什么会对他生出不可名状的排斥?说白了,不也是因为他打破了他原本正美好着的所有憧憬和幻想?
不是不能信,而是不肯、不愿!
而此时,隔了一间房的衣小虫仰面靠着被子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看着窗外的月亮也是完全没有睡意。
已经让手下盯着最近所有相关的航班了,没有她的消息。他清清冷冷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轮大而亮的月亮,心里不由得就想起那时候在沙漠上,他抱着她在车顶坐过一夜的情景来。
那时候的她才十六,娇嫩新鲜得像个刚刚红了个尖儿的酸甜的水蜜桃,鲜艳艳、水灵灵、脆生生的。那时她总是那样不服气地瞪着看他,却又总是很好笑地刚好犯在他手里。那晚她撑不住累睡在了他怀里,而他却抱着她香香软软的身子,忍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不是太强烈却总是会自己冒出来的某种欲望看了她一夜。
很想亲她。
他最后要她的那个晚上,月亮似乎也是分外不同的,但他不太记得了。他只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寸肌肤和每一声难耐的呻吟,以及那种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幸福、两人身心一体、完全交融的美妙感觉!
想到这里,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他和她体质特殊,从精神到肉体、从血脉到修行又是那样契合,他们深情而炽烈的爱情中,两人有着常人无法想象也无法做到的深浓情事,那样的愉悦和满足,这世上再无人能给,只有彼此!
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她回来后成为蓝小草时的样子。她变回了当初第一次把自己给他时的模样,娇嫩而又水灵,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给他的感觉那样奇异,仿佛时光回流,回到了她正等待着他的采撷的那个时刻。那种鲜嫩的刺激和以往深刻情浓的记忆一起涌上来,几乎在一眼之间就撩拨起他埋藏在骨血最深处的欲望。
脑海里的影像就此定格不动,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拿起、打开、调出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他忽然再也忍不住,很想立刻就听到她的声音!
蓝小草搂着糯米团子正睡得香,枕边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睡意正浓的蓝草心闭着眼睛摸到手机,凭感觉按下接听键,鼻音浓浓地咕哝:“小凤,不要这么早赶路啦,人家还没睡醒!”说完手机一丢,连挂机都忘了按,翻个身又睡了。
她这一翻身,本来搂在怀里的糯米团子就变成了趴在她背后,没了妈妈柔软馨香的怀抱,顿时不满地哼哼起来:“妈妈你转过来!转过来啦!不要背对着团子。妈妈抱……”
蓝小草正困倦着,嘀咕了两声又翻了个身重新将小家伙搂进怀里,迷迷糊糊拍着他的背哄着:“好啦好啦快点睡吧,睡醒了你凤姨还要带我们继续飞呢。”
团子软软的小身子往妈妈怀里又靠了靠,也是睡得朦朦胧胧的:“飞哪里去啊?凤姨不是说我们已经到家了吗?”
蓝小草睡意重重袭来,语声越来越低:“还没啦,那家伙跑去原城了,还有一点点路程……”
萌萌哒母子俩睡了,凤小稚的手机开始疯狂地振铃。某鸟睁开一只眼抓起手机瞧瞧,不理。手机持续振铃,某鸟持续不理。
让你得到姐姐的消息不告诉我!我也不要告诉你!急死你!急死你!
滴滴滴,短信响。某鸟眼珠转了转,想了想,打开:“打过来!否则我立刻把苏黎和别的女人扒光了灌了药关在一起!”
我擦!谁说最毒妇人心来着?明明是最毒不过天龙青!凤小稚咬牙利索地拨打电话,电话接通的第一瞬间开口就骂:“卑鄙无耻王八蛋!”
大提琴的声音沉冷淡定得让人脊背生寒:“加一个女人!”
凤小稚气得跌过去了!世上有这么混蛋不讲理的人吗?就算苏黎跟他实际上平起平坐不算他的上司,多少还算是兄弟吧?她也还算是他小姨子吧?这人得有多重色轻天下才能这么淡定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啊啊啊!
但是该死的,她还是闭嘴了,因为深知这人把她姐姐看得有多重的某鸟实在不敢赌衣小虫不会真的那么做!为了她姐,这家伙灭了这整个天下都有可能,小姨子和兄弟算个鸟!(好吧她本来就是个鸟!)
连天龙会的king都管不住的某傲娇鸟人硬生生压住一肚子的憋屈,努力地平抑语气:“姐夫!”
“地址!”
“安城某某区某某别墅。”
“去把糯米团子抱出来,带他到原城,交给他外公外婆!”
“那不行!我不能把我姐一个人扔在这里!”
“再啰嗦,再加十个女人!”
“你这个……我擦!我现在就去!”
很快,夜空中便有两道无光的流星相向而过。一道迅疾如风,一道暴怒如火。
蓝小草美美地睡到自然醒,翻了个身去摸怀里的小包子。摸了几下都摸了个空,猛地一下坐起来惊呼一声:“团子!”
“小稚带他去找他爷爷奶奶了。”大提琴般的音色沉缓地从窗边飘来。蓝小草惊讶地看过去,就见一道逆光的芝兰玉树般地身影,带着一圈光晕朦朦胧胧地朝自己走来。
惊呆了的某姑娘微微张着嘴,瞪着眼看着这个声音无比迷人而体型怎么看怎么熟悉的人慢慢地走过来,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喃喃地喊了声:“阿黑?”
“是我。”他来到她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深邃幽黑的眸子碎开漫天星光看着她,“想我了吗?”
蓝姑娘已经快要傻掉了,眼前这个人,美得惨绝人寰、难描难画,骨子里的气质如冰山凌烈,却对她散发出无可抵挡的热度和温柔,像一整个才阳光下七彩耀眼的冰山,冰冷而又鲜艳、坚硬而又璀璨,一下子就扎进了人的心里去,再也拔不出来!
心跳得快要死掉了!比上次还难受,也比上次还想哭!
不想去想为什么心跳得要死她还这样地高兴,也不想去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看着他,只觉得全世界都在她眼前消失了,只有他在!
他轻手轻脚地托起她的下巴,她娇嫩的面容、清澈明媚的带水双眸、玉脂样的肌肤和那在灵魂深处诱惑着他的鲜美红唇那样近那样近地就在眼前。他的声音不觉就哑了,更轻更柔地追问:“想我了吗?”
这样蛊惑的动作、语气和表情生生地要了脑子一片空白的傻姑娘的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声“唔”先出口,然后他就吻上了她,还是因为他的吻所以她“唔”了一声。总之,她只来得及“唔”了一声,而他再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