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尘原只当她是个可怜的被害者,今见她行起事来冷静的有些可怕,才自知低估她了。想想,试探着问道:“事已了结,你今后做什么打算?”
云氏也是做过皇后的人,雨尘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冷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自不量力地与你再争一些虚无缥缈的名分,何况如今的形势,你只要你上下嘴唇一碰,皇后就是你的了,谁又争的过呢!”
雨尘语塞,凭心说,她的确不希望再将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安回萧宁身边——帝后不贤,于社稷无益——可她也没想过所谓的争名分,又听云氏话里话外暗讽萧宁对她的宠爱,好像她才是那祸水红颜一样,正要开口解释,云氏又有些失落道:“而云皇后,在他下旨废掉的那一刻,就注定只能成为历史了。”
收敛下情绪,又对雨尘道:“这便送我出宫吧,我会自个儿找个安静的地方改名换姓,开始新的生活。”
见雨尘点头,面上又浮现出终于了却了一段尘缘的放松,有些失落,又很坚定道:“从此世间,再无云后!”
……
依着秦皇后最后的计划,皇后“病薨”的消息暂不对外宣布。雨尘开始暗中着手安排,又过了小半个月,确定时机成熟了,才设法将秦皇后的绝笔送到秦玉椟手中。
是夜,秦玉椟果然带了一队人马直奔皇宫。却没等摸着皇宫大门,便于半路被人截下。蓝家弟子几乎全员出动,秦玉椟望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昔日同门。方知上当。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本着“留得青山在”的原则弃众而逃。
当他立于山顶,望着山下的蓝家弟子与他手下打成一片的时候。面上不知觉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而并未意识到自己身下,正踩着一个比之前更大,大到足以送他下地狱的陷阱。
大网逐渐拉开。正当雨尘、成丫头、风扬几人做好准备收网的时候,竟易突然跳出来。不改火爆本色地声明,“这是老娘与他的私怨,谁都不许插手!”
于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直至天擦亮时。哈欠连天的几人才终于看见竟易踉跄着从法阵中走出来,浑身伤口,嘴角挂着鲜红的血迹。
雨尘强忍着困意问:“解决了?”
竟易不顾撕裂伤口的疼痛豪迈地笑了三声。“邪不胜正,终是老娘技高一筹!”
凤阳笑而不语。当然不会透露自己曾在二人激斗的过程中指挥雨尘几人不断对法阵进行完善,不断削弱着秦玉椟从秦亦岚身上巧取豪夺来的强大力量。
雨尘一副“师叔你最棒”的谄媚表情捧场,又问:“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突然想起这话曾于小半个月前对云氏问过,忆及云氏离开时那道萧索而凄婉的背影,心下不禁有些感伤。
竟易大怒,“我特么的都要死了还打算个毛啊?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替我疗伤吗?!”
“……”
竟易完全恢复,又是半个月后了。这才正式回答了雨尘关于她如何打算的问题:她想先回璧染山庄看看,谢了师恩,然后去翠巍山,那是她与她一生钟爱的男人一起修行过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会留在那里养老吧。
送走竟易,雨尘着实伤感了一阵子,这期间包括秦皇后的葬礼等一干俗务均不理会,只称病静养。
这天正在盘腿打坐,成丫头慌慌张张闯进来,差点害的雨尘冲乱了血脉。雨尘心知这丫头并非没轻没重的人,能慌张成这样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调整着气息细问。
“你快去跟皇上说,皇上准听你的,不能把九皇子放到荒无人烟的边境上,那等于让他死!”成丫头着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见雨尘不解,又补充道:“还有五皇子,风扬哥哥,一并要被发配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雨尘虽听的不甚明白,却知事态严重,急忙跑到议政殿里去找萧宁,萧宁身边的大太监总管却一改之前的温和,颇有些为难地拦道:“皇上专门吩咐了,叫姑娘静心养着。”
“滚开!”
雨尘冷声说着,都没近身,就将大总管推出几步远去,顺便三下五除二打发了试图上来阻拦她的侍卫,最后冷笑道:“我看是我太长时间没出来,让你们忘了我的身份!”
殿内,萧宁沉着一张脸,对雨尘的质疑也只是平静道:“朕让老五几个主持先皇后的葬礼,他们竟敢偷工减料,对先皇后有大不敬之罪,理当处置。”
最后不忘补充道:“这是政事,你自不必参与。”
雨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见萧宁神色坚定,却仍不死心地确认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没有。”萧宁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来。
雨尘突然就跪在了他面前,“那么,就请皇上下旨,将我一并发配。”
“你……”萧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极力平静下来,压抑着冷笑问:“是因为风扬?”
雨尘不置可否地,别过脸去不看他,只坚定道:“他们几个,都是我的朋友,不能救朋友于水火,便只好一同赴难!”
“你不要得寸进尺!”萧宁气急攻心,一下掐住她的下巴,狠声道:“以前那些风言风语朕都可以无动于衷,但你必须知道,朕终归是朕。是不允许任何人背叛的皇帝!”
见雨尘紧抿着嘴巴不出声,又有些好笑道:“你一心想救你所谓的朋友,却不知道,朕不杀他们已经算仁慈的了,你越是求情,越是催着朕快点解决了他们。”
雨尘终于转过脸来怔怔看着他,这个曾经与她情投意合的男人。此刻。竟陌生到让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曾认识过他。
片刻,终于学着他的样子,淡淡道:“你敢的话。就去试试。”
……
风扬家。
风扬从桌上埝个桔子随意在手上把玩,对一旁面色阴沉的雨尘耸肩道:“其实你真不必为了我们跟他闹这么僵的,就算他不撵我们,我们也没打算在这里常驻。”
某仙儿脸色更加阴沉了。“听你这话,我还多此一举了?!”
“完全没那个意思。”风扬连忙举手投降。天知道这妮子一怒之下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把他家夷为平地都说不定。
“你能为我们做到这份儿上,我们当然是感激你的。”风扬说着,放下手中的桔子。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雨尘。
雨尘仔细看了,像是什么鱼身上的鳞片,质地上却比鳞片通透许多。与玉质更接近些。便问风扬究竟是什么。
“我和五皇子一起送给你的礼物。”风扬说着,突然凑过来拍拍她的脑袋。竟有些悲悯道:“我也不知身为朋友到底该不该这么做,尘丫头,不要怪我太残忍了,也许五皇子是对的,有些事,你有权利知道。”
雨尘被她搞的莫名其妙,只觉那东西在自己手上,似有汩汩气息注入体内,便要展开神识一探究竟。风扬却阻拦道:“等我走了再打开吧。”
又有些不放心地补充:“最好叫成丫头帮忙守着,千万别太激动。”
雨尘更是一头雾水,却也知道风扬一贯的作风,便不较真儿,收了东西,转了话题问,“听你的意思,你们已经有了打算?”
说着不禁苦笑,最近问别人打算的频率有些高啊,每一问,都意味着一次告别。
风扬果然也没让她失望,点头道:“我们要去兮颜国,二皇子在那里等着。”
“二皇子?!”雨尘面露惊讶,“他不是早就和五皇子决裂了?”
风扬一副笑而不语,装逼到底的欠揍样儿。最后受不了雨尘吃人的眼神,才卖着关子道:“你若真觉着奇怪,将来亲自去一趟兮颜国,就都明白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
……
翌日下了早朝,萧宁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发了会子呆,越是压抑,心底那股思念越是不受控制地上涌。
昨儿雨尘负起而去,他一夜辗转无眠,才知雨尘在她心里的地位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只是她性格倔强,身份又与寻常女子不同,自己昨天说了一些令她伤心的话,怕是她再也不想回来了。
若能回来,便好好对她,尽量让着些罢。
萧宁这样想着,突然透过未关的殿门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步一步踏着阶梯向自己走来。起先他有些不确定,连忙下了龙椅,待那身影近些,才确信,雨尘真的回来了!
一时以为是思念成疾的幻觉,待雨尘真真正正站到自己面前,才开始感谢上天眷顾,想着她,她真就回来了。
萧宁冲上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答应朕,别再跟朕闹别扭了,你不知道朕有多想你。”
好长时间,怀里这人却无动于衷。萧宁疑惑地松开,发现眼前这人神情疲惫,目光呆滞地望着他,嘴角甚至还残留了一些未干的血迹。便不顾心下的疑惑,连忙伸手要帮她擦干净。
雨尘却一把将他推开,虚弱地,略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可我现在知道啦,什么都知道了,才发现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个蠢货。”
“尘儿……”
萧宁一个趔趄后站好,想再靠近,雨尘却大吼道:“离我远点儿!”
接着在萧宁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娓娓絮道着:“我一直觉得奇怪,五皇子当初若想置六爷于死地,为何到懿王府时身上还佩戴着镇定魂魄的挂件儿,呵,枉我是修行之人啊。竟不记得蓝家有种暂时置换魂魄的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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