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尘当时对上他那样探寻的目光,心下就凉了一截,冷声道:“那臻氏在外漂流多年却对我这点子破事儿了如指掌,你不好奇是谁教唆的么?她是亲王府的女眷,无诏却畅通无阻地入了宫,这其中有谁接应又到底安了什么心,我是铁了心要查清楚,你不帮忙可以,但也别想阻止!”
她是真生气了,不管是因为有人三番几次扭曲她和风扬的友谊,还是因为萧宁的不信任。
查来查去,到底是牵扯到了秦皇后身上。
却没等她发难,懿亲王府先传来噩耗:臻氏去了。
臻氏原有癔症,那日突然犯了病,关起门来把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
接到消息时,雨尘正吃着早饭,当时就忍不住胃里的一阵翻涌,“哇”的一下吐了。跟着握紧了拳头,骨节都咯咯作响。
后来她亲自去看了臻氏,对着那具尸体默了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秦皇后,秦玉椟!”
臻氏的突然去世,似乎更加坐实了雨尘这“祸根”的名头,一时间周边人人自危,生怕与她沾上关系。
……
这天晚上的宸园一如往常那般冷清,废后云氏潦草洗漱过后,也依着往常那般早早睡下。
宫女儿正要熄灯,却听得外面有动静,不禁面上一喜,脱口对云氏道:“是皇上来看娘娘了!”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皇上,而是俏生生立着个女子。宫女儿眼中无可掩饰地流露许多失望,借着微弱的灯光,对着那女子多看两眼,不禁嘴巴微张,呆呆指道:“你,你……”
随后这呆愣演化成了警惕,宫女儿连忙护到云氏床前,麻着胆子质问:“你来做什么?!”
雨尘苦笑,俗话说坏事传千里,如今连冷宫里的人都晓得回避自己了。面无表情地朝宫女儿撇了撇下巴,冷声道:“你出去,我与你们主子有话说。”
那宫女儿不依,倒是云氏开了口,打发道:“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
云氏坐起身来,有些碎发散在了脸前。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雨尘闭关前的那种圆润,两颊上的肉凹陷进去,衬得颧骨有些凸出,面色在这样的光线下呈现一种蜡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即便看向雨尘的时候,她那双眼睛也是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默了片刻,低下头去,嘴角浮现几丝苦笑,“你专程过来,不会跟那起子小人得志的女人一样,只为羞辱我,看我笑话的吧?”
雨尘满意地笑了。云氏是个聪明人,不像臻氏,成天一副被害妄想症晚期的模样,见谁都觉得是要害她。
“我可以替你除掉秦皇后,前提是你先死在这冷宫里。”对于聪明人就不必拐弯抹角了,雨尘掏出一颗药丸递过去,开门见山。
云氏没忙着接那药丸,而是仍旧低着头,衡量片刻,波澜不惊道:“那秦氏是个眼皮子浅、心眼儿窄又不折手段的,的确担不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这就是默认生意成交了。
雨尘便未多留,直接将药丸搁在了床头柜上,回过脸来别有深意地看了云氏一眼,牵唇道:“安心等我好消息。”
翌日,废后云氏被其一直以来贴身照顾着宫女儿发现猝死在了梳妆台前。那是萧宁第一次踏足冷宫,他看见云氏凤披霞冠,一如她之前做皇后时的样子,已经化好了很得体的妆容。然后他听那宫女儿战战兢兢地说,昨儿夜里雨尘来过。
雨尘的凶名怕是撇不掉了。秦皇后风情万种地侧卧于榻,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我应该谢谢她的,替我绝了云氏东山再起的机会。秦皇后心里这样想着,当初萧宁顾及云家势力,应是没要了云氏的脑袋,这是一度让她耿耿于怀的。虽说一个废后已经不足以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她也懒得再给自己手上添一抹血,可云氏就这么不明不白猝死了,到底令她心里又安定了不少。
一阵冷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宫女儿怜七赶忙走过去关好,忘了一眼窗外道:“娘娘,外面下雨了呢。”
“嗯。”秦皇后慵懒地应一声,心下嘲讽,是老天爷可怜那云氏了么?
这季节还没到往屋里摆炭盆的时候,许是下雨的缘故,关了窗户,却隐约觉得屋里更冷了。
秦皇后有些口渴,便叫怜七给她加了件衣服,又吩咐道:“你去给本宫倒杯热茶来,暖暖身子。”
怜七应一声,乖巧地出了内室。却一直把秦皇后等的不耐烦了,支着脑袋直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仍不见她回来。
这屋里越来越冷了,秦皇后转过头去,想要扯过被子来搭上。
却在回过脸来的一刹那,蓦然发现自己床前多出个人影来。
不是怜七。
也不是在她宫里伺候的任何一个奴才。
☆、第一百三十章(大结局)
秦皇后被唬了一跳,抓紧被子平静了片刻,再仔细辨清那人的面容,却像被雷击到了一样,脑仁子轰的一下炸开了花。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与惊疑,指着那人语不成句地:“云……你,你不是……已经……”
许是之前那颗“假死药”的副作用尚未完全退去,云氏的面色依旧有些惨白,衬的她的表情越发狰狞,几乎是扭曲着五官凑到秦皇后脸前,阴笑道:“已经怎样,死了?呵,不亲眼看着你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我怎么舍得先走一步呢!”
秦皇后惊惧之下本能地抓着被子往墙根缩,可她毕竟是经过些风浪的,强自冷静下来,再看今日这番情形,便知这是有人从一开始就设好的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钻呢,这也只能怪她大意了。
正想着,云氏又道:“当初我待你也算不薄,不想你如此狠心,竟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害我,今日就是你的报应!”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来,明晃晃刺向秦皇后的脖颈,秦皇后条件反射地要躲,却觉整个身子一僵,似有外力强行将她浑身的力气抽空了,动一下都费劲。这才知道云氏并非只身而来,而是带了帮手。而有这样能耐的帮手……她瞬间想到了蒋氏。
这大抵就是人体自发的保护机能,恐惧积累到一定程度,站在绝望的边缘,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成王败寇罢了,怪只怪你自己手段不及我。”
秦皇后说完便哈哈大笑,笑声突兀地盘旋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
“不知悔改!”
云氏咬牙。捏着匕首的手又紧了紧,眼看就要刺进去,却被凭空多出来的一股力量给阻止了。
雨尘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对云氏劝道:“人早晚是你的,先以大局为重。”
秦皇后一见雨尘现身,几乎不再对自己抱有希望。雨尘却若无其事地朝她笑笑,“秦皇后。别来无恙哦。”
秦皇后将脸别过去。“既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吧!”
事已至此,她只想死的有尊严些。雨尘啧啧感叹。“还挺有血性。”
跟着话锋一转,“不过,沦为鱼肉,想死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见她手腕翻转间。秦皇后便觉身上又恢复了一些力气,此时心里再没了恐惧。只一心寻死,腾地坐起来就要拿脑袋往墙上撞。
雨尘动了动手指,那硬邦邦的墙壁突然就变成了软棉花似的。秦皇后彻底绝望了,虚弱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给你个机会求救啊。”雨尘笑嘻嘻的,从手链儿空间里掏出了纸笔摆在她面前,“你不是还有个好帮手么。向他求救。”
秦皇后知道她所指的好帮手是秦玉椟,就咧着嘴笑。“我自问双手沾着鲜血,算不得什么大善人,可如今都要死了,何必带累一个呢。”
云氏忍不住冷笑,“说的倒很好听,你以为这是在跟你商量呢!这封信你写也得写,不写……”
说到一半,转脸看向雨尘,后者会意,长袖在空中一挥,凭空就多出一块水幕来。只见水幕当中有个四五岁的孩子被人一左一右押着,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挣扎着嚷道:“母后,母后!你们对我母后作了什么?为什么把她圈在了框架里?!”
“我的儿……”
秦皇后毫无征兆地崩溃大哭,连雨尘都有些动容了,云氏却异常冷静地望着她,“怎么样,改变主意了没?”
雨尘跟着道:“放心,你儿子目前没什么危险,不过待会儿怎么样,全在你决定了。”
水幕消失,秦皇后怔怔收了眼泪,似是很认真地衡量了一会子,咬牙道:“秦玉椟的性子我了解,只是简单以我的名义求救他未必甘心以身犯险,须以利诱之——在我身后,你们先不要放出消息,另做一些布置,再以我的名义告诉他大事可图,必能将其引出——至于我的儿子……”
雨尘确没想到她能这么积极配合,看来在母爱面前,一切皆炮灰。一时心绪复杂,便承诺道:“那也是萧宁的儿子,你完全可以放心。”
秦皇后笑着提笔将信写完,递到云氏手中的时候,云氏轻蔑地看着她,“到死还是这么会算计,倒很符合你一贯的作风。”
说着将纸笔归还雨尘,握紧匕首毫不迟疑地刺进秦皇后的身体,一边说着:“我替你手下的冤魂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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