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她听了,默然点点头
她接过宁芳递來的书信,当场拆分,牛皮封面的封皮底,包裹着一张粉色的彩纸,一打开,便能闻见浓烈的熏香,是玫瑰香粉的气味,她捏起彩笺的指甲,在微风中抖了抖一阵香风吹过,唐善雅不由打了个喷嚏,手中彩笺落地,不知怎的,她对这种味道变得过敏,不由想起,碧瑶仙子身上,也是此种香味细心的雪雁又替她重新拾捡回來,她只好皱着眉头,一行行慢慢读下去信的内容很长,但概括起意思來,却又很简短,信的开头,句句皆在指责她唐善雅无情无信,弃婚毁约;信的中间,又满怀深情的控诉了他对美人的一腔思慕,希望约定明晚相府花园东墙的后院赴约,内容猥琐;结尾处拖沓残余,扬言若不赴约,后果自负好不容易,读完了书信上全部歪歪斜斜的蝌蚪文字,唐善雅揉了揉双眼,情不自禁地解嘲:“怎么,这杨家大少的字,倒还不如我一个女流辈,看他枉在胭脂粉黛厮混这许多年咯,”
“嘻,可不是嘛,”花枝也觉得有几分好笑“好,既然杨家大少如此盛情邀请,我明晚便出去会一会他,”唐善雅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媚笑,不以为意“大姑娘,你一即将出嫁的女子,夜色出门,恐多有不便,不如让丞相老爷出面,摆平这杨家……”宁芳姑姑不放心地说道,眼里隐约透露出担忧“不可,”她轻轻摇摇首,又解释说:“谁人不知,杨家乃保皇党羽一派,若父亲大人亲自出面解释,等同于公然退婚,一來显得我唐家附炎趋势,二來反倒激惹起更大的权势争斗,”
“嗯,这一层,老奴倒是沒能想到,”宁芳姑姑点点头,表示认可这头,可把花枝跟雪雁听得云里雾里,花枝更是急得不得了,抓耳挠腮了好久:“小姐这话,奴婢怎么竟有些听不懂,”
见花枝和雪雁还是不解,唐善雅又笑着继续补充,道:“皇上与北安王其实并无多少过节,然而,他们背后的朝党势力却水火不容,我这样做,不就等于是陷王爷于不仁不义,”
“呀,似乎挺有道理的,”花枝听得认真,深深屏住了呼吸“大小姐,真的要一人出门吗,”花枝一想到唐善雅刚才的决定,有些干着急,突然间,她一拍脑袋瓜子,说道:“大小姐,要不然,让奴婢代替你去吧,”
“这如何代替得了,”唐善雅摇摇头,叹了口气“杨家大少并未曾与小姐谋面过,他虽一直偷偷想念渴慕娶到小姐,但依照小姐您以前的火爆脾气,他也只有按兵不动的份,最多是言语的不逊,所有信件都被您付之一炬,”雪雁忽然道“雪雁,你的意思是,杨家大公子从未见过我真面目,”唐善雅犹如抓到一颗救命道草一般,握住了雪雁双手“确实如此,”宁芳姑姑的脸上,终于挂上一丝云彩“那就好办了,”唐善雅轻快地笑笑,又一脸愧疚的视向花枝:“花枝,我的好姐妹,只怕这次要连累你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花枝能为小姐分忧,着实开心,”花枝甜甜一笑,让唐善雅的心,反倒生出无限愧疚,花枝和雪雁同样都是她的忠实奴仆,但自己对待花枝,似乎更亲昵放心一些,与其说与她是主仆一场,倒不如说是情同姐妹喜欢她的天真活泼,也喜欢她的快嘴伶牙于是,唐善雅在心底暗暗寻思:日后出嫁,一定也要把花枝这丫头带着,不再让她受苦“这……花枝姑娘不会有事吧,”宁芳姑姑还是有些担忧:“要不,再派老奴暗中盯梢着,”
“小姐想让花枝代替您赴约,那奴婢们又需要配合着做什么吗,”雪雁也不禁同时问“嘻,我怎么舍得让花枝一人以身犯险呢,当然是需要暗中跟踪咯,而且还是我们一起去,让那杨家大少吃个黄连哑巴亏,”唐善雅莞尔一笑,目光泛起丝丝涟漪,恰似一阵清风,划过碧绿无痕的水面到了第二日傍晚,芙蓉轩那头早准备好看热闹“娘,今日下雨,您说,大姐她还会去吗,”唐宝筝狐疑地望着母亲大姨娘剥了剥手上花生米,冷笑道:“唐善雅是何等聪慧又疑心病重的人物,这等子丑事,她一定会亲自出马,动手收拾的,”
唐宝筝听了,略微放款心,“娘,写给杨家大少的那封书信,是您伪造的吗,”她揉着自己母亲的肩,讨好地问大姨娘听了,搽粉的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傻丫头,为娘是看你那么辛苦,好不容易引诱來那杨家赖头鬼,这一次,我们可不能再出差错,娘亲只不过是代你大姐,又修书给杨少,作个回应罢了,”
“喏,娘亲的做法实在高明,筝儿只想到要那无赖先缠住大姐,不想,竟骗得他主动找上门來,”唐宝筝面上,浮现芙蓉春色一般的喜悦入夜时分,唐善雅那头却吩咐花枝打扮成自己往日的模样,她又暗自领了宁芳姑姑跟雪雁,偷偷在暗中跟踪着花枝临危受命,不卑不亢,奔赴后花园的约会地点,她特意挑选了一身华丽鲜美的衣裳,雪雁又替她梳了个望仙髻,单从背影看,与唐善雅,倒真的有几分相似
☆、第九十七章 花间戏浪子
看她轻轻逶迤莲步,一步一摇腰肢,朝后花园东墙边迈去,唐善雅的绣拳,不紧替她捏了把汗“杨公子……杨公子……”花枝故意提高了嗓音分贝豁然,从东墙的墙头,小心翼翼探出一颗黑脑袋,却是一名男子,不消猜测,便知晓來人身份他一身宝蓝色黄扣马褂,一双**燃烧的赤目炯炯有神地盯向呼喊他的少女,在他发髻后端,缠了一头油光黑亮的小麻花发辫,一股脑儿的,编在头后來人并不知晓花枝身份,见她衣着鲜美,又长得水灵,便把她误当作是唐善雅,他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轻轻呼喊着唐善雅的名字,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雅妹妹,是我啊,我是你杨哥,”好不容易望见朝思暮想的佳人,杨家大少激动得摩拳擦掌,却又碍着怕相府周围有人巡逻,并不敢贸然翻过墙去花枝摆出一副无比妩媚的神态,她傲然耸立着双峰,魅惑青丝缠绕指尖,又像墙砖缝里探头的男子娇滴滴的抛了个媚眼她的这一举动,把墙头男子的七魂六魄,都直直勾到九霄云外“小美人儿,让哥哥抱一个,哥哥好想你……”男子说着,嘟起了恶心的蛤蟆嘴花枝不动声色,飞了他一眼,浪笑着掩唇,语气里却充满着不屑和嘲讽:“爷若真思念雅儿,就该翻过墙头來见一见雅儿呀,如今实实切切的人儿可就站在这里呢,也省得你再终日胡思乱想,”
经这么一撩拨挑唆,杨家大少哪里还按捺得住,他顿时感觉到浑身飘飘然然,骨头都酥了一半,他忽然瞟见,高高墙头的另一侧,刚巧不知被谁在那里,放了一张云梯“好妹妹别急,哥哥这就下來抱你,”他说着,偷情的贼胆顿时壮大了三分,不消片刻,便手脚利索地爬过墙头,刚欲跳墙,却发现那云梯早不知所踪!
一声“咕隆”,肥大的身子便翻过墙头,重重摔倒在地上,直摔得他头晕眼花“哎呦,”他不断哼哼,头晕目眩地瞅着眼前美人儿,揉一揉屁股,立刻爬起,又道:“好妹妹,把我摔得好疼,看你也不心疼我,”语气中,有些嗔怪的意思,但更多的,仍是垂涎欲滴的享受“哥哥,我在这里呢,快來,好好抱抱妹妹,”佳人的声音飘來杨家大少定睛一看,佳人正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妹妹,你怎么又换了方向……”他说着,肥重的身子趁势压了过去这时候,眼前一黑,一只大大的布麻袋,不偏不倚,死死套在了他的头上“好……你竟敢耍我……”男子的话音未落,就被一帮人手忙脚乱的堵住了嘴接着,一阵凄惨的叫声,惊破寂静长空唐善雅与雪雁、宁芳姑姑相视一笑,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棍“我打你这个花田浪子……我打……”
“要你日后再來亲薄良家女子……”
三人笑作一团
巨大的棒槌雨点一样,落到了这位倒霉公子的身上,直打得他满地找牙,头晕眼花,惨叫连连此刻,唐丞相正携大姨娘的手细雨中赏花,他本沒有这冒雨赏花的乐趣,可大姨娘偏偏从前日子里摆弄带回來一盆梦昙花蓝紫色的叶,淡淡怡人的清香,却怎么也不开花忽闻一阵喜报,说今辰昙花忽然开放,这昙花一年难得一遇,又是吉兆,唐守廉也心头痒痒,有些个按捺不住大姨娘一身华丽大同纹锦绣紫褥裙,腰间缠了个玫红色丝绦,她满脸诡异的笑意,虽说是出來看昙花的,一路上却心神不宁夫妇俩人正有说有笑的,逛进了后花园这大姨娘正准备上演一场花园“捉奸”,却突然听到男人的惨叫,不由在心头暗暗窃喜她误以为阴谋得逞,遂道:“老爷,您听,这是什么声音,”
唐守廉看了一眼身旁妇人,也跟着停住了脚步,他听得出,这男声不同寻常,皱了眉:“走,过去看看,”
两人一起绕过池边凉亭,池塘里,一片青嫩的细碎莲叶飘荡,循着莲叶望去,不远处,隐隐约约攒动着人影唐守廉认出为首的一人正是自己的大女儿唐善雅,见她卷起衣袖,藕荷一样白的手臂肆无忌惮的暴露在外,不由动了三分怒气这等沒教养的举止,让下人看见,可怎么是好,况且,他本就很不喜欢这心思缜密的大女儿,女孩家心思太重,总是不好对付的,但眼看着这枚“棋子”就要被自己送出阁了,此时万万不能出差错“放肆,大晚上的,你们跑这里干什么,”唐守廉的声音,不怒自威那边,园子里,唐善雅正率领着宁芳姑姑、雪雁木棍挥舞得起劲,冷不防的,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她放下手中木棒,重新卷回了衣袖,一双晶莹而又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望着威严冷漠的父亲,一眨不眨“回禀父亲,女儿是特意來观赏大姨娘前些日子植入花园的梦昙花的,听见花园的东边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声音,故而过來瞧一瞧,”唐善雅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看看你,又是抄木棍,又是撂袖子的,就是要教训下人,这也由不得你动手,你一个就快出阁的小姐,成何体统,”唐守廉用手指着大女儿花容月貌的脸,正好借此机会,给这难以驯服的大女儿來个下马威“哼,老爷您瞧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又是露胳膊露腿的,怕是在这后花园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彩,”大姨娘嗤之以笑,她不冷不热的这句嘲讽,刚好能添油加醋唐守廉正要发作,却听得一声婉转如黄鹂的妙音从唐善雅的红唇皓齿之间发出“嘻,父亲大人和大姨娘,怕是有什么误会,”她粉嫩的唇角,轻轻荡漾开一笑,眼波流转,她又接着解释:“女儿只不过碰巧路过此地看看,不想竟然有一桩丑事被女儿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