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王。”她弯弯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愣在原地。
“王爷……你怎么……还没走?”她不敢相信的抬首,眼中隐隐流动着星光。
“嗯?难道你就这么希望本王撇下你不管吗?”他幽幽地问,那深邃的眼眸,如经过一场狂风大雨洗练后的黑曜石那般闪耀。
“呀?当然不是……”她豁然睁大水灵的仙眸,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北安王不知从何处摘来朵花,朝她拈花示笑。只见,他的拇指和食指间,拈了朵紫色的藤花,说道:“这藤花何等美丽!如此洁净无暇的丽色是如何染就的呢?更令本王想要珍于掌心,加倍珍惜。”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轻柔的解下她的束发带。顷刻间,三千繁华青丝遮掩住了她白皙的脸。
“嚯,看呐!北安王身边的那个白衣男子并不是宋家公子,居然是个比天仙还漂亮的美人!”路人不由驻足惊叹,谣言不攻自破。
刚刚怀疑北安王有断袖之癖的那群人,所有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是的,红花配绿叶。也只有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的北安王!
唐善雅忽然被挑破庐山真面目,露出女儿的模样,不由羞红了脸。她万万没有想到,素来性格内敛深沉的北安王,这次竟然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
湿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弄得她耳垂痒痒的:“这下,还有谁会说,本王娶不了王妃呢?”北安王得意的望着她的眼。他替她缠了个简单的螺髻,又将花朵插上她远山含黛的鬓发间。
此刻的天幕微微泛白,拂晓的天色异常美丽,百鸟争鸣,清脆婉转。树上的桃花快要凋谢,枝梢朦胧着若有似无的淡绿。唐善雅的华柔的青丝侧畔,忽然平添出这一朵天然香色,更将她的黛颜衬托得精美无双。
他神情优雅的倚靠在高栏杆前,望着娴静优雅的她。
“唐姑娘,今日可否陪伴本王一天?”北安王突然开口。
唐善雅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却听他笑了笑:“你放心,本王并无其他意图,也不急着这么快打你主意。”
“呵呵,好冷的幽默方式。”她心想着,却还是不由的嘴角儿弯弯上翘,明眸善睐地望着他,莞尔道:“王爷说笑了。”
☆、第九十章 同台对戏
北安王复杂的眼神望了眼天色,继续解释道:“皇上已经接连好几天沒有早朝,满朝文武都不免替皇上担心,”
“哦,那皇上呢,”她有些惊愕地张大嘴北安王迅速瞥了眼四周,厚重的手掌捂住她的娇艳的唇瓣,朝她使了个眼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來,”
他霸道的牵了她,便带她往街市走,丝毫不在意路上行人看他们时的眼色,一路上,都未曾说一句话,她脸蛋染起红晕,白皙的小手如同游鱼一样不安稳,她轻轻的,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粗粝硕大的大掌紧紧包住,攥得更紧只好咬了咬唇瓣,紧跟其后,她凭直觉,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真弄丢了皇帝,可是会激起天下的动荡不远处,东方渐明,浮现大块的鱼肚白,小贩们也沿着街周边的集市摆摊,吆喝声恰似雨后蛙鸣,此起彼伏新鲜的萝卜白菜草已被一字形排列得整整齐齐,菜叶上晨曦未干的露珠水灵灵的滚动,就连树叶上不小心沾惹的小青虫也贪婪吮吸着嫩绿的浆液,一只只肥大鼓圆最晃人眼球的,还并不是萝卜白菜,而是蔬菜摊边的一家小茶馆豁然间,北安王停止了大刀阔斧的前进,唐善雅一个踉跄,险些又吃了跟头,却被一双宽阔温暖的大掌,稳稳地扶住,她吸了吸娇鼻,抬头仰望,突然发现自己被带到了这间茶馆这间小茶馆虽小,却五脏六腑一应俱全,招牌上各设的茶点,这里应有尽有;花旦小生的轻轻吟唱,缠绵悱恻;跑腿的茶壶儿一手搭着雪白的毛巾,忙得不亦乐乎……若再稍微留点神,就能发现,茶馆的门口搭起个豆棚瓜架,这便是这家茶馆最大的亮点有一名斑白老者,天青色对褂长衫,矗然而立,他半眯浊眼,站立在一张古香古色的长桌前,长吸一口气,豁然间,双目大睁,桌上花梨惊堂木一拍,但见这人昂首仰面,声如幽远的历史洪钟响起:再说那兰陵王高长恭天生有以一敌万之勇猛,天生乃带兵打仗之良将,可惜他高长恭功高盖主,招惹致当时太子的嫉妒,你道这太子又是何人,原來他名曰高纬,与高长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一日,高纬从身旁奸臣那里,得知了兰陵王重伤,大喜过望,他一早便领兵拔旗,來到兰陵王的营寨……
此时,可不单是唐善雅被老者的故事所深深吸引,回顾四面,满座的宾客皆挺起后背,神情庄严地听,老人说到**迭起处,连气都不喘,劈劈啪啪便往下讲,一气呵成,博得宾客连连喝彩北安王一言不发,沉默在观望的人群,他猛然牵过唐善雅的手,带她朝一名年纪约莫十來岁的少年观众走去,他牵得那样用力,宛如苍鹰般的遒劲有力,将她玉藕一样的皓腕,握得生疼突如其來的不适感令她本能的想要挣脱,她不满地侧过脸,目光却倏然定格在前排少年的后脑勺,少年似乎发现到身后有人在盯着他看,用贪恋的目光望了眼台上说书的老人,这才缓缓的扭过头这一扭头不要紧,把唐善雅吃了一惊
“是皇上,”她猛的一激灵,窃想:“原來王爷此番带我來茶馆,不为听说书,而是专程奔了找皇帝而來,”她偏头看向肩侧威武高壮的男子,仿佛心有灵犀,他幽幽地朝她笑了笑,算是给她赔礼道歉于是,她又转眼再次看向前面的少年,这便是云曜国最年轻的一代帝王,他头挽跟乌木簪,稚嫩的脸蛋,漆黑的眼窝深不见底,眼前的皇上,还只不过是个蹁跹小少爷的模样,稚嫩的外表下,却掩藏有几分不合年龄的老成少年在发现身后站立的北安王的瞬间,不禁秀眉紧锁显而易见的,他们的到來,给小皇帝在某种程度上,带來不愉快,他厌烦了瞪了眼两人,竖起身子,就欲结账拂袖而去,一双腿刚跨出勾栏,就被北安王和唐善雅逮住个正着“皇上,请借一步说话,”北安王逼视少年的侧脸,语气充满了冰冷北安王将年轻的帝君带到稍微僻静点的地方,这才抱拳于胸,低首:“皇上,近些日子地方官员奏疏频繁,蜀地旱灾,民不聊生,老百姓都还指望朝廷开仓放粮救济,臣恳请皇上早日还朝,”
北安王薄薄的双唇时张时阖,嗓音里滚出股犹如黑磁铁吸引人的力量,但见他墨眉不展,却字字说得干净利落、铿锵有力,仿佛以一己之危在默默承受着旱灾唐善雅不自觉地攥紧衣带,她似乎有点能理解,为何很少能看见北安王的笑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能忧民所忧的好王爷年轻的帝王并不领情,他几乎是在用仇视的目光射向对面那高过他头的肃穆男子,唇角扯出一丝冷笑:“我敬你才喊你一声皇兄,你可知道先皇生前,为何要册封你为北安王,皇兄,我告诉你,你可别太过分了,”
“北定中原,安佐社稷,”北安王神色淡定地道:“微臣对国家一片赤胆忠心,刚刚所言,字字句句也皆是关乎江山社稷大业”,目光宛若溪水般清澈“好,不愧是朕的股肱大臣,云曜国的摄政王,好,你们都很好,”帝君愤恨地伸出右手食指,正对北安王的鼻梁,他的眼底有一团荆棘般的火焰在燃烧,他说这话时候,刻意强调了“你们”二字,唐善雅不由打了个哆嗦,看得出,这两人心中,埋下了太深的仇怨“这北安王劝导人的方式也太凶了吧,难怪小皇上不愿意听他……”她朝北安王翻了翻眼珠,暗想豁然间,在她,唐善雅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念头:既然被她撞上了,就干脆把事情说开她如同袒护幼犊一般,站到了北安王对面:“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皇上呢,”她用忧虑的眼神望向年轻的帝王,却听见皇帝不着一丝感情的话语响彻在耳边:“右丞相唐守廉之女是吧,”冷淡的话语,寒如冰看來,事情远比自己考虑的要复杂,皇帝显然已经将她划分到仇敌之列榴花般耀眼的红唇绚烂,皓白的齿扉轻扣:“民女给皇上请安,民女早就听得王爷说,东市一家茶馆的老者善于说书,今日不过是同王爷一起碰巧路过此地,想不到皇上竟也有兴趣來此听书,只是……”
“只是什么,”小皇帝突然觅得半个知音,顿时提了精神“嗬,只是民女窃以为,长者说书的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大胆,”皇帝顿时提高了嗓子,对她怒目相向,他愤然的小脸,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勾起一缕挑衅的笑:“难道你有听过,比这说得更好的评传,”
“嗯,”她微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走向瓜棚另一头临时搭建的草棚这头,茶客们正听得说书老人说得带劲,突然被脑后一阵嘈杂吵闹的锣鼓声惊起,老者的说书声很快就覆盖在锣鼓声里,几个听客不由厌恶地皱眉,拳头用力一捶桌子,这下子,惊醒了底下所有人,人们带着愤恨的神色,拧过头去,想看清楚后头究竟是什么动静却见,一名头戴青纱的妙曼女子,红襟白袖,款款站定“嗤……”众人对眼前突然冒出的这位红粉佳人嗤之以鼻,一扭屁股,嗑起了瓜子壳儿要知道,他们可是來喝茶听书聊天的,又不是去逛窑子选美的,再明艳动人的美人,也撩拨不起他们的半点兴趣,更何况,这女人还蒙着脸,有时候朦胧带來的效果不一定是美,也可能是丑的错位女子从容淡定地瞥了眼场下观望者的目光,丝毫不胆怯,她美眸流转,化作一道凌厉如闪电的光,敲起锣鼓,当堂高喝一声:“各位看官你别慌,且听小女说一场,别说小女讲不好,铁嘴可是响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