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腹中绞痛?”官一韦放下酒杯,看他的确是表情痛苦,顿时也没有再强求,只关切道:
“如何会这样?莫不是早间吃坏了肚子?”
“哎……估计正是。”曽查良摇着头,连筷子也搁下了。对面的刘景见状劝他道:“既是这般,曽大人赶紧下去歇一歇吧,身体要紧,王爷不会怪罪的。”
“是是是。”曽查良就等他此话,佝偻着站起身来,作揖告辞道:“那下官就先去方便一下,几位大人慢用……若是王爷问起,还望能帮忙解释几句。”
袁泰笑着挥挥手:“诶,曽大人就放心去吧。”
“好好。”
眼看他走路都微微颤颤的,初然闪到一边替他让道儿,心里莫不好笑。
这会子吃酒正热闹着,看似已忙过高/潮,席间不少官员前来给温子楚敬酒,反而不需初然她们打搅,她倒也累得疲倦,锤锤胳膊收起托盘走到门口喘口气儿。
午后的阳光慵慵懒懒的,天空蔚蓝如海,干净清澈,偶尔这般繁忙起来,好像生活也变得十分充实。初然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刚准备在树下坐着歇息,抬眼却看见不远处有个穿捕快服饰的少年跑过来,同穆信说了几句什么话,后者低头思索片刻,颔首又回复他,那人方欢欢喜喜点头。
看这模样……好像是石晏?
初然不由自主站起来,思及自己已有一月不曾见他了,这小子入了开封府,也不知混得如何,过得好不好?
如此一想她便快步朝那边走去,怎料待得走近时,石晏已然领命跑回去了。
“方才那个,是石晏么?”
初然踮脚看了看,虽有些不甘心,但是还是只得问穆信。
“是。”他缓缓转身,目光在初然脸上扫了一下,眉目间瞧得出她对石晏甚是关心,回想那日二人也是一同前来的。如今石晏拜于他门下,即便这人手脚不太干净,但怎么说也算是石晏的朋友。想到如此,穆信语气稍稍柔和些许,问她道:
“你是他师姐?”
“是啊。”初然笑吟吟的点头,此刻也并不和他记仇,只一心打听石晏的境况,“他在开封府怎样?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穆信微一摇头,“不曾。他武功尚可,做事勤恳,为人老实,如无意外,一年后我当可保他擢升捕头。”
“当真?”初然一听,自是喜不自禁,连忙抱拳谢道:“多谢穆大人帮忙,感激不尽!”
穆信愣了一瞬,看她神色飞扬,内心想法毫无遮掩,心知她天性还是单纯得很的,只是多有些遗憾之处,便不由轻叹道:“你们出自同门,他既已入公门,行事堂堂正正,你又何必以这样的方式谋生呢?”
“这个自然不同了。”初然不以为意,语气却是一本正经,“他是男儿身,他能做的事,我却不能做,难不成开封府衙也是收女子的?何况我只是替他高兴,也没说我就喜欢官场。再者跑江湖没什么不好,当偷儿也有当偷儿的好处,劫富济贫,我自逍遥,不像你们,官官相护,就是不愿趟浑水,再怎么洁身自好到底还是有污点的。
你们当官的高高在上,哪里知道老百姓的苦处,像我们这一行的也有很多规矩,但凡家无男丁者不偷,家有残疾者不偷,年成不好者不偷,大丧三十日内不偷,日行一善者不偷,信佛者不偷,清官不偷,寡妇不偷……这么一算计,你看我是不是不讲道理的?“
“……”穆信眉峰轻拧,竟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过只道了一句,这人却能回他十句百句,且句句有理,字字掷地有声,连半点让他说话的余地都不给。
“……我不与你争辩。”他无奈地抿了抿唇,“总而言之,女儿家到底还是正正经经过日子为好,你这样……”他颦眉,上下打量着初然,表情有些无言以对。
“……终究不妥。”
“哪里不妥了?!”初然颇为不满地瞪他,说到底此人不过是看不起她身份低微,拐着弯儿骂罢了。
“我爱怎么是我的事情,你管不得!要想抓我见官,那也得拿住物证来,别张口闭口就说我什么这样那样的!”
“我……”穆信解释无力,正欲要说话,猛然间听得屋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嘈杂一片,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继而就闻有人惊呼。
“曽大人,曽大人——!”
穆信和初然皆是一怔,急急准备进屋,不想迎面来就撞上一个张皇朝外跑的小厮,穆信飞快擒住他手臂,沉声问:
“出了何事?”
“穆、穆大人?!”那小厮吓得面色煞白,说话结巴不成语,抖抖地好久才道:“是……是曽大人,曽大人他忽然就倒在地上,死、死了!”
“死了?!”初然上前一步,追问道:“好好的,怎么死了?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死了的?”
“是乐公子说的,小的也不清楚……”
“进去看看。”穆信放开他,提剑踏过门槛,初然也不多言什么,跟在他后面也往屋里走。
之前还热闹喜庆的饭桌,这会子沉闷死寂,几些个女眷因受了惊吓哭哭啼啼躲在后边儿,正前方的温王爷面色墨黑,双眉紧皱,表情严肃,负手于背后目光只望着地上单膝跪着的乐时。
因得还未领命,穆信不敢走太前详看,在一丈远地方停住脚,初然便小心翼翼踮起脚从他背后探头瞧去。
是适才她倒过酒的那一桌,而曽查良所坐的位置上酒杯倾斜歪倒,酒水肆意横流,淌了一地,一双筷子还握在他手里,碗中尚有米饭没吃完,看样子是正吃着饭的时候忽然就倒下了。
与他同坐一桌的礼部尚书官一韦和刘景等人此刻面面相觑,倒也不吵架了。约摸此事来得太过突然,都有些不知用什么表情来对付的感觉,两手只背在后面,焦躁不安。
初然又转目去看倒地的曽查良,他如今已是面色紫黑,嘴角有呕血痕迹和白沫,左手微有痉挛之象。
把完了脉,乐时又挽起袖子来去扳看他的口腔,由于身形不高,视线被挡住,初然只得两手摁在穆信肩上,伸长脖子想瞧个清楚。
前面的穆信剑眉微凛,正凝神观察曽查良的脸部表情,兀自思索着,不料双肩忽的一沉,他警觉地握紧长剑,蓦地回头——背后,初然双眼亮晶晶地往那边看着,好像也没如何估计他。穆信怔忡了半晌心上讶然,视线终是落在搭于自己肩头的手上,犹豫了片刻,只无奈暗叹,问她道:
“……你作甚么?”
初然拍拍他胳膊,笑嘻嘻道:“这人是中毒而死的。”
她话音刚落,乐时就撩了袍子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温王爷作揖道:
“启禀王爷,曽大人乃是身中剧毒,当场死亡。”
“身中剧毒?!……”
听得他这句话,底下瞬间炸了开来,这次赴宴的人皆是朝廷重臣,宴席又乃王爷所摆,怎料得到会出这般事情,何况众人吃的饭菜都是王府提供,一说曽查良中毒而死,其余更是人人自危,面色惨白如纸,吓得是冷汗淋漓。
“这、这该如何是好?!”
横竖是不敢道王爷的不是,在场之人频频擦汗,欲言又止,表情痛苦难当。
穆信往地上扫了一眼,却侧身看向初然,沉吟了一会儿,问她:
“你……会医术?”
“会一些。”她回答得自自然然,正专心看这尸首,余光发觉穆信还在盯着她瞧,顿然想起什么来,飞快道:
“不是我干的。”
看她那紧张的神情,穆信忍不住无奈发笑。
“我又没说是你,慌什么?”
初然没好气地白他,瘪着嘴小声嘟囔了几句。穆信并未听清,但量也不是什么好话。
那边的温王爷此时早是面色铁青,他偏头看着下面低头作揖的乐时,冷着声儿又问了一遍。
“……你确定,曽大人是中毒吗?”
乐时没有抬头,言词确切道:“下官肯定。”
“……”一旁的晏殊觉察他处境尴尬,略一思虑后含笑着站出来说话。
“王爷,依下官之见不如先寻大夫瞧瞧诸位大人有否同样中毒的,至于这曽大人身故之事此间有开封府府尹袁大人在场,便就交他查办,王爷以为如何?”
明显是给了个台阶让他下,温王爷容颜稍缓和,但还是故作矜持地四顾一番,方冷着声音喝道:
“开封府府尹何在?!”
袁泰忙不迭从后面快步行来,拱手开口道:“下官在。”
“今你既在场,曽大人之死想来也亲眼目睹,本王便命令一月之内侦破此案,你可有异议?!”
好一个烫手山芋就这样扔到他怀里去了,袁泰暗自叫苦,却又不得不连声应下。
“下官定当竭尽所能!”
温王爷对他反应很是满意,摸着胡须淡笑颔首,到底还是觉得为难了他一些,想了想又唤道:
“穆侍卫何在?”
穆信几步上前,抱拳道:“属下在。”
“嗯……而今我命你协助袁大人一同查明此案,他若有何需求,你必当蹈火赴汤,不得有疑!”
穆信想也不想就道:“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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