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信眼神怀疑,警惕地握紧手里的宝剑,对她此言不置可否。
“作甚么?”初然收了好脸色,也沉下声音来,“你们当官的要我们做贼的改邪归正,如今我正正经经干活儿,你却又不信我?那你要我们怎么活啊!”
约摸觉得她这话也有些道理,穆信渐渐缓和下表情来,眉上却并未松展,只上前低低对她威胁道:
“莫想玩什么花样。否则,我定不饶你!”
他语气清寒,声音严厉,神色狠绝,就像那门神钟馗,凶神恶煞的,直把初然吓得频频后退,连半句话都抖不出口来,不过细如蚊蚋般点头应着。
“明、明白了……”
穆信看她这般,心里暗叹,却是微微颔首,问:
“走哪里?”
初然连忙回答:“千水阁。”
“……”他往北侧一看,转身说道:“跟我来。”
“哦……”
初然自小认路能耐不强,以往跑人家房里偷东西都走屋顶,一览无余倒还好,一旦进这大户人家的院子里不消片刻就昏头转向,不辨南北。
早间陪同个丫头出门采买果子,不想回来时候那丫头却被王妃支走传话去了,叫她一个人拎四篮子水果去放东西,这会子没人领路她当然找不得道儿,东转西转未碰见个问路,怎料得就遇上上次被她偷了的温大世子。
说来这厮的确是她命里的灾星,一个月前因为偷了他被穆信追着满城的跑,伤了脚不说,最后还得把钱原封不动地归还,如今又因他自己要受穆信的气,看他脸色……想想便感到无限悲哀。
可偏生她技不如人,又打不过人家,想嘴上逞能,对方又爱理不理,软硬不吃的对手是最麻烦的……真真失败透顶。
初然没精打采地跟在穆信身后,内心是实在不愿意对此人服软的,可不识路也没办法。于是痛定思痛,她狠下决断,等有了闲暇一定得治好这晕路的病才是……
正胡思乱想间,前面的穆信余光瞧得她左右手不止分别提了一个篮子,臂弯间还又挎着一个,走路格外不便,他未及多想停下步子来,摊手过去。
“给我。”
初然顿时一怔,没弄清他意思。
“干、干什么?”
穆信也没耐性跟她解释,只重复道:“东西给我。”
“作甚么?”初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反是抱着篮子退离他远远儿的,“我又没给果子下毒。”
穆信越挺越离谱,索性几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就自她手里夺过篮子来拿于手中,继而仍旧背过身一言不发的走路。
……
初然在原地里呆了呆,愣了许久才跟上去,嘴里嘀咕道:
“说句帮忙,又不会怎么的,这人的性子当真是古怪得紧……”
*
五月里百花飘香,夏意浓浓,杨柳郁郁葱葱,蜂飞蝶舞,鸟啼树梢,暖阳普照,如佛光拂地,正是宜人气候。
汴梁街道上此刻仍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繁华,只略略较平时不同。只见得路上行人大多朝街前一处走去,再定睛往那边瞧,乃是这当朝温王爷的府邸,朱红大门大敞开来,门庭若市,那立于门前的小厮面上带笑,点头弯腰地迎着宾客。
因听闻是这是温家世子温子楚弱冠之日,故而温王爷大摆酒宴,宴请朝中大小官员,甚至连某些江湖朋友也一并邀了来,场面不必细想便知定然是奢华之至。
今日王府之中自是繁乱不已,府内上上下下的丫头小厮奔走忙碌,摆果子的,上茶点的,请戏班子的或是吩咐厨房带话儿的,整个后院就见得人疾步穿梭。
初然是被派到前厅倒茶水听使,虽也有一部分来客是安置在花厅的,但这里多少也能见得许多朝廷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得不说是正中她下怀。
离得正午还有段时候,厅中却已是座无虚席,温王爷同王妃坐于正座之上,两旁座位皆坐了郡主及其夫婿,再往下乃是当朝宰相晏殊,左侧龙图阁大学士,以及开封府府尹袁泰,右侧礼部尚书官一韦,礼部侍郎曾查良,户部尚书刘景,而后面那位……便是左司郎中钱英。
借着端茶的机会,初然认真瞄着他的身形外貌。此人处不惑之年,体态微胖,下巴留有较长青须,直垂胸前,卧蚕眉,三角眼,身长六尺八寸,穿着件藏青色云纹沙袍,脚蹬錾金靴,眸中犀利带着狡黠。
于那日夜里自己所见有六七分相似,可话又说回来,当时天色较暗,视野如此不清,看错也是情有可原。况且这钱英现下正活生生地在这里谈笑,别说刀伤,连磨破皮儿都不曾有。
但若在树林里被杀的那人不是钱英……
那么,又会是谁?
脑中尚模糊不清,就听得外面有人道:“世子来了。”
逆着光,温子楚一身锦衣华服,缓步行来,清俊的眉眼因得这打扮格外温雅,惹来在场不少女眷的目光,初然粗粗往他脸上扫过去,视线却是落在抱剑守于门口的穆信身上——大约是世子生辰的缘故,他破例穿了一回竹青色的衫子,不过同他体格相比略显小了些,想来是临时找什么人借的罢。
“到底是王爷的儿子,世子果真越发生得仪表堂堂,量来今后定能成大器。”这说话的便是礼部尚书官一韦。对于他初然了解不少,靠着母亲同当朝太后的亲戚关系,一路爬上尚书之位,但据说真才实学并不怎的,却成日只想着如何排挤别派,在初然家乡里就有许多人是受他弹劾而被发配去的。
听得这话,温王爷心里当然欢喜,不过面上还得作谦道:“官大人哪里的话,小儿天性顽劣,不受管教,还恐让诸位看笑话。”
“王爷实在多虑了。”眼看官一韦发了话,这礼部侍郎曽查良自然也要紧跟着附和,“上回下官于北街碰上世子,正瞧他提笔给那新开张的酒楼题字,有一句‘曦露还珠尽融雾,冬盈红妆轻拂袖’深得我心啊……”
“几句伤春悲秋的话,如何上得台面?”
户部尚书刘景闻得曽查良适才所言,抿茶琢磨了一回,却是认真说道:“论才能世子的确有过人之处,但恕下官多嘴,还是让世子出门历练历练为好……据悉,王爷自打从江南回来,十年间皆未带其往别处看过,这着实遗憾呐……”
礼部户部两位尚书素来不合,刘景不似官一韦,一向不爱趋炎附势,故而在朝中也得罪过许多人,但因背后有晏相撑腰,倒还相安无事。
“世子书画方面着实是不错。”那边晏殊安安静静吃了一阵子茶,但恐底下几人又挑话题针锋相对,这才开口做了个总结。
“前些时日同他往绵迁湖踏青,所作诗词所谈之事很有独特见解。”
温子楚连忙拱手,“……晏相过奖了,都是您教导有方。”
……
一来二去,众位大人已吃了不少茶果,这席上个个儿笑脸如花,夸赞之话简直令这温王爷笑得快将合不拢嘴,那言语间的意思还需特特揣摩才能知晓。
初然在那一边听得满脑子涨疼,深深厌恶这般拐弯抹角,笑里藏刀的宴席,想到石晏那小子往后就得如这般说假话,做伪事,她没由来情绪怅然。
没过多久,午膳时候将到,底下的丫头纷纷来撤了瓜果茶水,换上菜肴,取了好酒,酒席这边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表示他终于可以露脸了= =||
话少的男主永远都是这么的悲催,因为他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被男配抢戏了……囧rz
下一章准备死人了,有奖竞猜,#热好的便当你将归属于谁#~~
☆、【燕安鸩毒】
王府摆宴,除排场之外,席上珍稀菜肴自不可少,五香兔肉、琉璃藕、蟹黄虾仁,还特特请了开封樊楼大厨做的煎扒鲭鱼头尾,葱香扑鼻,色香俱全,食之滑润可口,引人食指大动。
初然光是在一边儿看着就不住咽唾沫,只暗暗可惜自己没福享受,如今是人家吃着她瞧着,着实难受得很,也不知待会能不能讨点剩羹,尝尝鲜也是好的。
“阿初啊。”门边的小厮端来托盘,上陈有几壶美酒,递给她,“把这酒给各位老爷倒去,仔细些,别出岔子。”
“好。”
初然依言接过手,木雕花的托盘上摆了三个银质酒壶,做工十分精细,且闻得一股清新花香,想来这里头的应当是梅花酒了。
待她走进厅中,旁的两个丫头识相的从她托盘里分别拿了两壶走,初然就往钱英那一桌子行去,这周遭正坐了袁泰、官一韦、曽查良和刘景离得不远便是温子楚及王爷王妃。
钱英同袁泰乃是至交好友,此刻正有说有笑谈着几件家中趣事,官一韦和刘景尚你言我语,话里藏刀,嘴皮翻动极快,倒是这礼部侍郎曽查良一语不发的吃着菜,眉头微皱,脸色有些不好。
眼见上了一壶新酒来,官一韦亲自斟了一杯笑着推给他:
“来来来,查良啊,今日都不见说话,难得大家伙儿聚一聚,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这,大人……”曽查良面露难色,忙忙摆手,“恕下官无礼,腹中实在绞痛得紧,不便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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