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细想想,他们开封府查的是曽大人中毒而亡一案,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
那些东西量他们也寻不得,就算寻得了,我们只管矢口否认,或把一切罪责推脱到已死的曽查良身上,这不是一箭双雕之事么?如今慌张焦躁又有什么用处?
可你呢……你就是沉不住气,还那般冲动让曽管家将账册盗出府,这下可好了!明摆着就是咱们欲盖弥彰,此地无银!要是他把咱们两供出来,就大事不妙了!依着穆信那厮的性子,没准儿已经猜到我们的事情。你却还想怎样?”
官一韦闻言就是一愣,莫名地望着他讷讷道:“怎么?那曽管家……不是你指使他偷账册的么?”
钱英苦笑着摇头:“笑话,这如何可能?我同他只几面之缘,他怎可卖命于我?再说这样愚蠢之事岂是我干得出来的?”
初然这厢就更加糊涂了。从他们二人言语间听来,不像是杀害曽查良的凶手,就连吩咐曽管事盗书也是另有其人。那么问题就来了,杀害曽查良的人和偷书的幕后指使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那他的动机、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案子的范围已然是越扩越大,甚至她预感还会更大,但目前他们所掌握的证据和推断不过零零碎碎,完全无法拼在一起,着实令人头疼得紧。
树下的二人争辩得火热,钱英抬手就是一摆,正待要说话,猛然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来,他蓦地脸色大变,嘴唇微颤,额上冒汗,恐惧道:“你说……会不会是——他?”
官一韦身形一僵,抬起头来看他,面容惨白一片。静默了约有半晌,他方才喑哑着开口:
“对、对!是他……一定是他!这京城里除了咱们俩,知晓那件事的人只有他一个了!你说……他是不是想借机……除掉咱们?”
“这……”
能让朝廷中两位大员怕成这般模样的,来头果然不小。难不成……会是当今圣上?
初然蹲在树上摸着下巴兀自不解,待侧目时余光瞥得对面的穆信,忽回忆起在曽府里他说过的那番话,顿然觉得心里还是气愤难消,总觉得该做点什么好……偏头思索了一阵,见眼前伸出来的一支小树叉,她心生一计,阴阴一笑,轻轻折了在手,于两指间把玩了一会儿,继而飞快地掷向他那边……
一瞬,只听得树枝里沙沙抖动,落叶纷纷,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晃悠。
“什、什么人!——”
官一韦反应极快,当即就后退了几步,仰头对着那几棵槐树仔细细地张望,又复吼了一句:
“哪里来的人?这般鬼鬼祟祟的!还不现身!”
钱英本并不在意,但听得他这么一说,也有些瑟瑟的,忙缩着头左右瞧,拧着眉结巴道:“当真是有人?”
河畔处没有灯,他们也不过两人提了一盏,如此微弱的光芒尚不足以照到大树之上的景物,故而所看见的只是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是树叶还是人。
站在那对面的穆信刚稳住身形,脚步往后微挪,正预备若被他二人发现就立即抽身离开,等了片刻之后,幸而只见官一韦在下面伸着头瞧,似乎是没看见自己,他方才缓缓松了口气,拧着双眉朝初然瞪了一眼,后者挑挑了眉,一脸无辜的别过头。
“哪里有人……”钱英高高举着灯笼,眯着眼瞅了瞅,只听呼啦啦一声响,树间飞出一只黑鸦来,他见状笑叹着摇头,“我还道是什么,原是只鸟儿。”说完回头就对着狐疑万分的官一韦笑道:
“官大人,是你太过敏感了。”
“……”官一韦也是心有余悸地吐出气来,抚着胸口无奈一笑,“罢了罢了,人老了,总是多心。”
“此地不宜久留,依我看还是先走为妙,今日也就差不多,如若还有什么动向我们再暗地联系便是。”
“好。”官一韦颔首点头。
提着灯移了步子,二人一前一后往前面繁华走去。
……
高处的树枝上,初然扶了树干蹲下身来,眼看底下的那点点灯光渐渐行远,最终在视野里消失不见了。她双脚一点使劲,一个翻身从上面跳落于地,与此同时,身侧也落了一个人,脚下无声,轻功甚好。
初然自然晓得是何人,佯装没看他一般,举步就要走,怎想对方伸手就扣住她臂弯,语气不善,仿佛还带了几分怒意。
“你可知道方才若不那么做,他们还会道出别的有效情报来!”
“干我什么事?”初然听他连半分要同自己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心头不由添堵,黑着一张脸甩开他,“那些情报对我来说又没什么意思,我管他呢!”
“你……”穆信上前一步。
“我?我怎么了?”初然顺着他的话问,“我说的有错么?横竖我也是有嫌疑的人啦,何不多做些事来,免得让你拿到我的证据,我可得蹲大牢呢!”
闻得她这一席话,穆信方有些恍悟,知晓她是还在为白日里的事恼着。想来的确是自己的错,让她出出气也好,故而便就无奈地涩涩一笑,道:
“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诶?……”难得看他不恼不气的,初然一时还找不到话来说,虽仍有气,却也不晓得怎么发泄才好。
穆信倒没似她想得那么多,行了几步看着适才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心中有所思。
从他们二人言语来看,这杀曽查良的的确不是他们,也就是说……案子从一开始侦查的方向就是错的?是凶手有意而为之呢,还是……
虽然是有些南辕北辙了,但好歹收获了意外的信息也算是小有所成。
……
这边他正思忖着,耳边突然闻几声大喊。因得这附近寂静偏僻,鲜有人来,故而半点声响也会格外清晰。
且听有人道:“抓贼啦!有贼!有贼——!”
初然猛地就四目环顾,戒备起来:“官差来了?”那姿势动作分明是要逃跑的前奏。穆信蹙着眉峰面容无语地扫向她。
片刻时光,初然愣愣了许久方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呃,忘了……不是我偷东西。”
“……”
不远处燃了点点火光正在攒动,应当是提着灯笼一路跑来抓贼的百姓。
“在那边。”穆信顾不得许多,握了剑在手,右足飞快一点地就旋身跃起如离弦之箭奔去,初然不过出神一刹那就看得他已经飞出老远,忙忙也道:“等一下我。”
汴河在城里还有一条支流,贯穿南北,上架了不少石桥,傍晚时候多有人在桥上走走看看,亦少不得那些小贩小摊摆着卖东西。这就好了,穷人家的往这边走,富人家的也往这边走,两相对比,这偷儿轻易就看得出贫富来,趁着人多伸手一摸,大袋的银钱票子就到手里了。
穆信在杂货摊子前面停下,偏头一看,前边四五人正在追着一个穿灰布小袄的男子过了桥,他见状,双脚蹦跳在空中一翻飞出一段路程,“哗”地落在那男子前面。那人哪里看过这功夫,吓得是连连后退,几乎连怀里的东西都抱不稳,差点摔下桥。
穆信冷着眉目,伸手摊开,语气清寒刺骨,都能结出冰似的。
“东西拿来。”
男子本想将东西给他,可借着火光蓦地瞧见他的穿着打扮像是官府人士,恐自己被抓入狱,顿然就迟疑了。恰好此时初然正跑了上来,男子看她身形娇小,弱不禁风,忽灵机一动抽了腰间的匕首就对上她脖颈。
“不许过来!——否则,我就将这丫头的脖子……”
他话尚未说完,穆信出手极快,一掌拍就在他左肩,男子吃疼不已,只觉手上一松,想是偷来的钱袋被他夺走了,这还罢了,如今他身形不稳,偏偏又站在桥边,眼看就要仰后落入水里,他下意识抓了身侧初然的衣襟借力,但她如何受得住这般力道?短短眨眼功夫,水面“噗通”一声,溅起水花。
这厢初然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冰凉的水就漫过头顶,她呛了几口浮出水面,却听得旁边岸上嘈杂的声音嚷叫着。
“不好,有人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天色太暗,她看不清方才一同掉下来的那个偷儿在何处,不过岸上聚集的人倒是越来越多,视线故而也清晰起来,分明就瞧得穆信在那桥上朝这边看,手搁在石栏边,表情甚是焦虑担忧。
初然哼哼地在水里白了他几眼,心想这人到底冷心肠,却都不知道问几句她安好不安好,也不晓得下来救她,量来对她没有歉意的。
初然自己其实是会水的,可如何看穆信都觉得他不顺眼,想他平日就冷着一张脸拒人千里,严肃得像个冰块儿,要是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一回丑,那表情定然十分好看。
如此一斟酌,于是便就死命的在水里挣扎,起起伏伏,一出水就断断续续的道:
“穆大人……穆大人……”
“咳咳……”
桥上的穆信听得真切,手心满满溢着汗,他剑眉微凛,自是看得初然在水中扑腾,心下又是焦急又是无奈,旁的几个人见了他这般忙道:
“穆大人您别急,适才落水的那个小子我们已经救下来了,一会儿就能救得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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