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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半炉香 (秦十二)


  他笑了笑,眼里更添几分嗜血,缓缓开口道:“出去?这里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告诉我你是谁?”
  我想了想,道:“我是现任妖帝的帝后。”
  他眼里明显的惊诧,继而又道:“现任妖帝.......叫什么?”
  我道:“苍梧。”
  他喃喃念叨了几遍:“苍梧.....苍梧,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双眼细细看着我猛然道:“你是天族的?”
  这个人虽说在这里待了十万年可眼力还是一等一的好,这便能认出我是天族的,其实我只修了个神位,却算不得天族的,我道:“算是吧。”
  他双掌朝我猛然发力,我因处在这陌生危险的地方便心下暗暗留意,所以堪堪能避过他的攻击,一掌打空他却未继续朝我攻击,只沉沉道:“真的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么,久的他们都将我忘了。”
  声音里有明显的孤独又沉痛的心寒感觉,我道:“他们.....是谁?”
  他道:“小姑娘,你愿意听我说个故事么?”
  既然出不去,有人说说话解闷也好,我向后找了个大石靠在后面,若是他再朝我攻击也好能挡住一些力道,我道:“你讲吧。”
  他看着我笑了笑:“十万年前,妖族和天族的第十次战争,两族都做了灭族的心态来打这场仗,妖族胜利本已近在眼前。”他顿了顿,满眼满心的愤恨不甘,牙齿咬的刺耳,我最听不得这种声音便抬手捂着耳朵,等到他逐渐平了气息才又听他道:“你年纪不大,大约也未见过那样一个人,他叫沉渊,我此生只败在了他一人的手上。”
  我心一惊,觉得有些骄傲又有些忐忑,我一直觉得我的师父是个勇猛无敌的大神,不知却是如此勇猛,我更小心的深深呼吸了口气,若是他知晓我是沉渊的徒弟,定然会找我打架,我掉进来这地方身上修为本就所剩无几,现下又浑身伤,若是动起手来怕是凶多吉少。
  我道:“那是,师......沉渊把你封印在这里的?”
  他道:“我虽被封印十万年,想来那沉渊早已羽化了罢,当年他虽打赢了我,却也顶着一身伤耗了半身修为将我封印,这样重的伤,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凄狂,如此说来,这便是妖族的妖帝,如此说便能解释这两族的战争由来已久的理由,师父封印了人家祖宗也难怪别人要打仗泄愤,只这十万年过去,大多都忘了打仗的目的,只为了打仗而打仗。
  我道:“你在这里十万年都没能破开封印,想来那位沉渊大神定然也是个神力十分高深的人。”
  他没有接着我的话说,却定定的看着我幽幽的笑起来,道:“你过来。”
  诚然我从来不是个很听话的人,叫我过去我当然不会听话,在我最爱师父的时候我都不听他的话,这个怎么看都是个危险的人物我自然也不能听话,我坚决道:“我不去。”
  他挣了挣胸前的锁链,闪着寒光的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在这刺目殷红的阵法中心显得尤其刺目。
  我道:“祖先,你让我过去无非我对你还有些利用价值,你不如对我好一些,兴许我高兴了便顺手帮你一把也未可知。”
  他道:“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我的,我就快死了,活了几十万年,能将我在这里的消息带出去,便够了。”
  他是否要死了我不能确定,但能肯定的仙妖都注定有一死,我活得于他于师父都算年轻,但对于凡界的人比如阿衡来说,算的太久太久了,即便我不能从这里出去,也足够了。
  我靠在大石上沉沉睡了大约有一日,迷迷糊糊醒来时,苍梧的祖先早已羽化,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快要死了,真的死了。
  我基于妖族的帝后对于祖先的尊重,走向前向他鞠了一礼,默念了声阿弥陀佛,从他的身体里升起一道血红色的光,我因低头躲闪不及生生看着那道红光穿透我的双眼,我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伸手摸了摸眼睛,却未见有半点儿疼痛。
  胸口一阵强烈的烧灼感,似乎是有什么要破皮而出,我靠着背后刻着细密咒文的石柱,口中细细念着静心咒,胸中的灼热却更甚,我靠着石柱坐在地上,反手摸了摸额头,汗早已经将头发浸湿并成一股股朝下滴着细细的汗珠,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紧密的窒息感海潮般朝我袭来,从来未有这样真实的如临生死般的感觉,从前历劫的时候我没有害怕过,和谷廉雷顷打架的时候我也不曾生死何其重要,现在这种等死一般的感觉,我有些害怕,我希望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即便是能让我看见个人影也能让我觉得安心,可这里怎么会有人呢,苍梧祖先说,来这里的人都未跨过七妄桥便受不住下面强烈的妖力而死,我没死已算得这十万年来的第一人,不知我是否要在等下一个十万年才能见到另一个人,又或许我根本活不到十万年。
  我低头瞧见胸前露出的那一截头发,还微弱的微微闪着清冷的光,我握着头发慢慢闭上眼睛。
  沉渊坐在书斋的琴案后,手指灵活的将手中一束青丝编成了一只如意穗,柘因斜靠在琴案上,由衷的赞叹:“真是心灵手巧。”
  沉渊抬头看了看他,道:“你靠的地方方才不小心泼了墨迹未干。
  柘因微微笑道:“我不信。”
  沉渊抬手将柘因身后不远摆着的砚反手打翻,沉墨十分争气的将柘因雪白的衫子泼成了水墨山水,颇有些意境,沉渊淡淡道:“我没有骗你。”
  柘因握着扇子看着身上的白衫,沉沉的道:“你这种神,是不会有朋友的。”
  沉渊握着五色如意穗在绿竹箫上比划,抬头朝柘因微微笑问道:“怎么挂好看些?”
  柘因握着扇子一言不发。
  良久,闪身毫不迟疑的出了山门。
  大约是个梦吧,沉沉醒来还是在这个阵眼中心的石柱后,却似乎并不觉得饿,从前白坠说神力高深的都不大需要吃饭,不知为何我也修了神位,却总觉得饿,我觉得这大约是天性使然,我也不甚排斥这个天性。
  我托着额头沉沉睁开眼却见师父站在离我不远的桥上,我定定坐在原地不敢轻易移动,这若是我产生的幻影,我希望它能在我的眼里多留一会,一会就好。
  眼睛睁得久了,眼泪顺着眼眶流到先前眼睛上的伤口处,我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许久未敢睁开,我不想睁开眼睛才发觉方才那个身影只是个幻影罢了。
  我闭着眼睛靠在石柱上,师父的声音传来,他说:“你才离开我几日,便弄成了这副样子。”顿了顿又道:“不许你私自下山的规矩,你又忘了。”
  这几句话说的极轻极温柔,似乎我只是私自离开了榣山遇到了危险,并不是我嫁了人一般,温热的手心抚上我的脸,我猛然睁开眼睛却牵动伤口。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淡青色的瓷瓶子,伸手倒出一枚丹药放到我嘴边,我方才还能忍住的眼泪此时却往生海落潮般滴落到他手上,这个淡青色的瓷瓶子我从前住的清江院里摆了许多,因我没有师父那么强烈的感觉,白坠生怕我因分不清药瓶吃错药便在桌子的暗格上贴了药名功效。
  看见这个瓶子我忍不住紧紧抱着师父:“师父。”
  他伸手将我搂在怀里,轻声道:“哭什么。”
  我趴在他怀里忍了忍,反手擦了擦眼泪,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捡起地上的一缕头发道:“我在这上面倾注了些神力,在你尤其危险的时候可保你一命。”
  那个梦境原是真的,可我又怎会梦到这样的梦,我将方才的梦讲给他听,他顿了顿,道:“我为你做了什么你若是不知道,会显得你不公平。”
  我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但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我认真想了想,一般来说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做了些什么事都是千方百计不让他知道,我的师父却特地侵入我的梦让我知道他替我做了这样一件事,我由衷觉得我的脸皮实在太薄了些。
  我道:“师父你侵入我的梦,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他道:“恩。”
  我觉得侵入梦对于他来说可能就是化个诀,但在我看来还是有些大费周章,既然他现在能在我面前,何不直接告诉我。
  我道:“那你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他将手里的头发放在我手心,道:“有些事,自己看的比别人说要容易接受的多,也显得更有价值。”
  我“.......”
  我的生命里遇到了三个喜欢我的人,扶栾属于我和他无缘无分,长泽那个属于流水有意落花无心,苍梧这个属于无缘有分,我没有喜欢上他却和他做了夫妻,虽然这三个人我都没有喜欢我却不觉得我对不住他们,爱本就是一种精神上的东西,并不是我说什么就能是什么的,所以,我喜欢师父,他却没有喜欢上我,我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很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这种时候不用这么坦白

  若是有一天他能喜欢上我,我从前希望这一天早一些到来,现在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我如今已在两族的见证下嫁给了苍梧,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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