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因咳了一声:“你这副深陷情思的模样若是被那些天上的神女见了,却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八卦桃花来。”
沉渊是个天生的仙,跟着天君打过江山,也参加过其中通天彻地的几次大战,威名早已传遍六界八荒,不仅善战就连长相也十分俊美,七百年前天上有位女史官便动了些歪心思,写了本沉渊绮事录,内容大都是捏造的,却因文笔华丽旖旎,天上的女仙一抢而空,争相传颂,如此不仅大战威名传扬,沉渊的风流情史传扬的更远。
沉渊悠悠看了柘因一眼:“你这么闲,便留下做完了饭再回去吧。”
柘因握着茶杯顿了顿:“行。”
晚饭时见着柘因还在我愣了愣,端着碗凑到他与师父那桌,勾了张椅子凑近柘因:“喂,你今日怎不回去给离垢仙姑做饭吃?饿坏了岂不要心疼的哟。”
柘因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委屈的看向师父,他轻笑夹了块鱼到我碗里:“小心刺。”
我挪着椅子凑向师父,低声朝柘因道:“刺那么多,防不胜防。”
柘因放下碗,幽幽看着我:“都怪你上回给我出的馊主意,我已三天未见着她了,第一日梅约说她不在去了元夙君那儿串门子,第二日茶伶说是去离朱上神那儿送茶,这些且算是理由,我第三日去时,茶伶说漏了嘴原是她不愿见我,这几日就连茶君府也未踏出去过。”
我往师父身后退了退小声道:“你是不是趁做饭之机行了什么不轨之事,将人家给..........”
师父轻咳了咳,又往我碗里夹了些嫩竹笋:“竹心,降火。”
柘因苦恼道:“我若是将她......咳咳,便知道却为什么了,如今人死了尸首却不见了,才真正叫人难受。”
我咬着竹笋,师父筷子夹来的笋果然要甜些,却听柘因道:“我在你们这儿住些日子,没有意见吧。”
我险些呛着忙端着茶杯喝了口茶顺了顺气:“不行。”
柘因道:“为何不行?”
我认真考虑了阵,认真道:“你司天庭重责却擅离职守,还要擅离这许久,有负天君对你之期望,有负六界之敬仰。”
柘因用筷子敲了敲师父面前的盘子道:“沉渊,却不知你徒弟还能说出这一番道理来,真是失敬。”顿了顿又道:“如此,我住十日便走。”
我刚喝进嘴里的茶猛地呛了,不慎斯文的喷了柘因一身茶水,玄青的衫子醒目的水渍隐隐透着,我放下茶杯忙的胡乱在柘因身上抹了抹,柘因低头瞧了瞧猛地将我推开,伸出手颤抖将我指着:“你......你”
我方才呛咳时还不甚打翻了师父面前的一盘鱼,起身时双手特地满满印在鱼汤上头,此刻柘因长衫上头不仅透着隐隐的茶水湿意还泛着油光的鱼汤,先前他算计我,我没有报仇回来一直觉得十分亏本,我反着双手靠向柘因,柘因退了两步道:“沉渊先借你件衣裳穿,九黎你等我回头跟你算账。”
我看着柘因逃难似的往玉符院去忍不住笑出声,猛然记起来方才那一番胡闹师父必然要生气,我慢慢转身将手背在身后:“师父,我下次不敢了。”
许久未见回应我稍稍抬头却见师父握着茶杯微微笑着,天地仿佛都失了色一般,平时深沉教育我的语调此时十分轻柔,却像磐石般打在心头上:“胡闹,下次不许如此捉弄神君。”
我愣了愣抬手欲揉揉眼,莫不是我看错了,师父一把握住我的手:“去把洗手洗干净。”
我将手探上师父额头被他另一只手握住,我疑惑道:“师父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师父握着我的手猛然松开,口气有些严厉:“去洗手。”
我低头看了看泛着油光的双手,隐隐还透着一股鱼香味,手上的鱼汤大都蹭在柘因身上了,还有这么浓郁的味道,想必柘因身上滋味更加难忘,如此一想觉得报仇的之后的心情更加明朗。
在这山上的日子乏味至极,上房揭瓦这种事情几百年来我已干的腻了,柘因在的这几日反倒增添了不少乐趣,师父受邀去了元夙君那儿讲道,走之前交代了好一阵:“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安分些,切莫再去戏弄柘因,若惹恼了他我护不了你。”
我深深点头:“师父教诲,弟子必然谨记于心,一定在师父身边再胡闹。”
柘因生生抖了抖:“你这是纵图行凶。”
沉渊手摸摸我头发,朝柘因道:“对。”
柘因定定看了看沉渊,又看了看我脚底化了云朝他七重天的神君府去了,走时丢下一句:“等你回来时,便该着手解决这事。”我愣愣将他这一套瞧着,心中了然。
沉渊道:“这几百年来也着实闷坏了你,你便跟我一道去元夙君那吧,切不可胡闹,明白了?”沉渊虽说隐世多年,一般寿诞生辰类的宴也都不去了,有些交好的神君们也还偶尔去赴宴讲道,不管是去何处也从不带我,这会子倒带我去,我自然欢喜,满满答应下来:“明白。”
到了元夙君山门前,师父递出请柬,白玉的小柬在灼辣的日头下通体玲珑透净,师父的手本就生的好看,衬着更比白玉还要细腻几分,童子道:“上神请”
元夙君神宫里头的摆设透着一股极尽奢华的做派,我听沉渊提过他不拘小节,行事怪异不喜与人交往,算是世外的一尊不可多得的大神,按照沉渊神宫里头的摆设,到处青灰暗红的宫墙,除开黑玉便是青玉的珠帘子,这里的摆设可谓天差地别,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的爱好如此悬殊却做了千万年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讲道
讲道这种事情平日里我看的师父修注的释典已够多了,此刻坐在下面听他讲却是另一番感觉,今日日头颇毒辣,元夙君命人将道台上头搭了一方遮阴的凉棚,我托着下巴瞧着他在道台上头讲道,他声音低沉透着些微的淡漠疏离,平时与我讲乐时便是这副光景,除开声色严厉训斥我,与旁人竟无甚不同,遮阴的凉棚后有一株极粗的垂柳,柳枝洋洋洒洒垂着细软的柳条,甚毒的日头下竟也有一丝丝细风搅着几缕枝叶纠缠在一起。
想起初见的那一日,他独坐在树下弹琴,树上落雪般飘落的细碎落花,雪白的花絮落在如泼墨细缎的长发上,渺渺仙音吟猱婉转,就连我这丝毫不懂音律之人都觉得他的琴曲透着华彩柔和。再见时,他是天界隐世多年的上古乐神,江天阔月如暮霭晨钟般的琴音,霜雪伴着刮得生疼的风吹落,覆盖了战死的尸首,也落了他满头,我真切意识到这个人本是上古乐神,掌乐多年亦历过多次大战,大约是初见时的印象太过于深刻,我竟忘了他当年是如何英勇的一个人了。
再后来我便拜入他门下,做了他的第二个女徒弟,谨守师徒本分,师徒本分只有他一个人谨守,我从不守本分,我只想得到他。
看着他在上头讲道,声音一如开始时低沉平和,无半丝起伏的语调,大约是我的眼神太过炽烈,他定定将我看着,讲道却没有停顿,我也定定将他看回去。
讲道这个事情太无聊,我只看着沉渊也难以缓解这种无聊,便偷偷弯着腰慢慢退,从人群里挪出去,外面的空气果然比里头清新的多,看到一个和尚对着面墙立在外头,我四下瞧瞧无人轻手蹑脚走到他身后见他一转头将我生生惊了一惊,苍梧?我揉揉眼又看了看,还在,又使劲儿揉了揉,还在。
我把他拉到墙角,四下看了看转身小声道:“你怎么做和尚去了?”
他双掌合十规矩严肃的念叨了句:“阿弥陀佛。”
我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咱俩什么关系啊,现在又没人,快跟我说说怎么做和尚去了,莫不是风流债欠的多了,偿还不了?”
他伸手拿开我的手,后退一步道:“施主还请自重。”
我拍拍手有些悻悻然,却不知如何开口,他道:“我不是苍梧,小僧法号清虚,乃佛祖坐前焚香弟子。”
我细细盯着他脸,如此一说却是有些不同,说不上是哪里不同,大约是苍梧眉眼时时带笑,这个尊者眉间尽是沉然严肃,我与苍梧只有一面之缘,大约是我记得模糊才致错认,双掌合十朝他低头:“尊者恕罪。”
他道:“阿弥陀佛,无知者不罪,如此,小僧先行。”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更觉得十分相像那日苍梧离开的身影。
我正瞧着他背影出神,师父走到我身旁:“认识?”
我被生生吓了一跳,惊吓着后退了一步险些撞上墙,被沉渊一把拉住,腰间的手透着温热,熨着我有些热,我的脸也有些热,若是有面镜子就能照出来我脸色大约是红了,我觉得手心有些湿意不自然的动了动,他松开我道:“回去吧。”
我跟在后头:“这么快便讲完了?”
他走在前头:“本就是承个人情来讲几句,不是什么重要的法会。”
似想起什么停了停,看着我却什么也未说。
我说:“刚才那个人像极了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不想却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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