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曲由衷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谢谢师姐”
我拣着稍平的石头坐着,山雾沉沉像是在山头铺了一层细碎的云絮一般,我心里觉得有些伤怀:“小师弟,你也是在师父这里学一段日子以后回去担担子的么?”
风曲靠着我旁边坐下,半天没有说话,我转身看着他,眼眶有些红,堪堪就要掉几滴眼泪的模样,我拍拍他肩膀:“怎么了?”
风曲低着头,半天才道:“七百年前妖族叛乱,我父亲是天族的一名将军,死在了战场上,尸骨都未能寻回,母亲太过伤心,殉了情随父亲去了,姐姐想给他们报仇,结果却死在妖族那些人的手上,他们……”
风曲有些哽咽,“后来遇见了师父,他看我可怜便收了我做徒弟。”
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五彩丝线编织的一个风铃,六角皆坠上了碧绿的小铃铛,“这是娘做的,娘说这六个铃铛就是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这个最小的是我。”
风曲边说肩膀一抽一抽的,让人看着难免动容,我拍拍他的背轻声道:“你娘哪怕去了也还是入轮回井有下辈子,并没有消失不见,何况她也不希望你想起她只有伤心难过,想想你们一家人开心的日子,不好吗。”
我不是很会安慰人,这种天伦之乐我也从未有机会真正体验过,从前在海子里的时候我每日都极刻苦的修炼,我要保护唯一对我好的婆婆,我希望那些对我好的人都能开心,我就开心。
风曲看了看我,点点头抹了抹眼泪,我靠着身后的大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家人是不是死了还是在什么地方找我,我多希望有你这么美好的回忆。”
风曲学我一般拍拍我肩膀,安慰道:“师姐,以后风曲就是你的家人,你就不用难过没有家人了。”
这个小师弟倒是活宝一般心肠也十分好,我轻笑道:“好,往后师姐若是哪儿不周到可不许说师姐欺负你。”
风曲猛然起身向我身后行礼“师尊”
我觉得智商这种东西是需要比较的,好比我忽悠小师弟的时候运用自如信手拈来,面对师父的时候我一般都比较谦逊,但一定不是我智商没有师父高,我一直不承认。
我慢慢转过身低头小声道:“师父。”
师父很久没有说话我甚至以为是风曲骗我,我刚想抬头就听师父庄严清冷的嗓音道“风曲,去找大师兄领罚”语调没有一丝波澜。
我偷偷看着风曲,小声说道:“风曲,委屈你了。”
风曲看着我没说话只轻点了点头。
风曲走后师父没有说如何处罚我,我偷偷抬头看着师父的脸色不甚好看,大约对我私自带小师弟下山很生气,沉声只说了两个字:“胡闹”
我小声道:“师父是不是在我身上下蛊了才晓得我每次犯错都被抓到。”
师父走在前头我慢慢跟在后头心里想了一百种可能被罚的几率,越想越觉得前途十分惨淡无光。 “释典抄的如何了?”
我忙答道:“抄完了师父。”
师父放慢脚步走在前头“感想如何?”
我快步走到师父旁边,恳切道“太累人了。”
师父看着我,眼神深幽平静无波但我始终觉得里面有一些痛心疾首“妙灵禅练得怎么样了。”
我讪讪笑着想转移话题:“师父,您不是说要去十日么,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师父理了理衣袖,其实一丝不苟的月白衫无一丝褶皱瑕疵,大约是师父长得好看理袖的动作也显得尤其美好。
师父说:“我给你下了蛊,到时辰回来抓你错处。”
我先稳了稳身形又稳了稳心神,记性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太好也不要太不好,好比我这样的太不好的就时常被记性好的抓错处,我觉得有些惆怅。“不许再私自下山,明白了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不许下山这条规矩束着人,大约是门规吧,每个山门里都有不同的规矩。
我大约天生就有些不守规矩的毛病,越限制的越想去触犯一下,我暗暗下了决心这种毛病必须改,落后几步跟在师父后头,他叹了口气转身握着我的手臂化了片云便到了榣山顶,师弟被罚算起来也都是我的错:“师父,是我带小师弟下去的,你能不能稍微对他从轻发落?”
他看了看我:“以后可还再犯?”
我十分坚定的点了头十分坚定的保证:“绝不再犯。”
师父回头扫了我一眼道:“下次若再犯,风曲并罚。”
师父这一招未免略狠了些,我下次倘若再私自下山去,定要连累了风曲一同被罚,师父这种心理战术完全就考验我的良心,到了大师兄处敲了半天门无人应,我心急推开门房内却空无一人,敲了隔壁是门开门是二师兄苏君尘,一副没睡醒被人叫醒的模样,合着这个师兄昨夜去人梁上做偷儿了,我管不上许多握住他两只手臂就问大师兄带着师弟去哪儿了,半醒的苏君尘眯着细长的凤眼看了看我,抬手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半天才道“可能是去知训堂了”揉了揉眼睛抬臂又伸了个十分大的懒腰“师尊回来了?”
苏君尘道“犯错了?”
我点点头,苏君尘抬手敲了敲我额头,伸手拉了我便匆匆朝知训堂去,一进门便看见小师弟跪在地上,大师兄手里握着刑杖,我忙大声叫道“大师兄,且慢。”
大师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君尘,后者斜倚着靠在门框架上摊了摊两手,道了句“我不知道。”
我上前将风曲拉起来:“风曲,对不起啊,刚才是我连累你了。”
看着小师弟我有些不忍,好在我是个有良心的人,记账这样的法子尚能让我安心,倘若师父要严惩风曲我如何能对得住小师弟,我和风曲都是没了亲人,难免有些惺惺相惜的情感,我替风曲掸了掸袖子上沾上的灰尘,转身问大师兄:“师父为什么不许我们下山去?”
流渊默了一会道:“大约是因为你身上半点修为也无,小师弟修为尚浅,妖族之乱几万年来从未平息,前段时间虽说妖帝身死,但难免有些不死心的怕是以你两人之力难以抵挡,我们也从不下山去,师妹往后下山有事可以差人告诉我或者或匀,以后万万要守门规,切不可再犯。”
我大约听懂了缘由,垂着眼应了声:“知道了大师兄。”
苏君尘在身后轻声笑道:“这般不情愿。”
大师兄收起刑杖道:“九黎你是使了什么法子让师尊不罚你与风曲的?”
我微笑道:“师父觉得我是姑娘,弱不禁风的不能挨得住刑罚。”
流渊与苏君尘皆是不敢置信的盯着我看了良久,苏君尘道:“小黎子说的一手好玩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着和弱不禁风有什么差别?”
苏君尘从腰间抽出那把竹骨素扇,上下打量我一通道:“啧啧啧,难以启齿。”
我生生被这四个字哽了一哽,想来这榣山上的人修的不仅是道,还将嘴皮子修的刀枪不入出神入化,苏师兄较其他师兄也修的尤其好。
流渊轻咳了一声道:“即便九黎……嗯…有些弱不禁风,那么何以连风曲也不罚了?”
我低着头脚尖把地面儿当这两人的脸使劲儿捻了捻,继而一闭眼一口气说完“师父说,下次再犯并罚。”
作者有话要说:
☆、梦中有人
结果就如我捻地面时想的一样,两人笑的岔了气一般,苏君尘抬手揉了揉我头发道:“小黎子,自求多福吧,师尊定是算准了你还会再犯,你倒不必担心,我也觉得你定会犯。”
我用力拍掉他的手:“走开,我看着很像总犯错的人吗?”
流渊和风曲在一旁憋着一股笑,忍得十分辛苦,苏君尘一脸严肃道:“不像,根本就是。”话落还十分应景的笑出声来。
我抬脚狠狠踩了他脚尖,洁白鞋面登时就添了一块黑印子,我觉得心情爽快这种事情势必得娱人娱己,若是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上的快乐我觉得可以理解,若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必须得让他比我更痛苦才能表现的我这个人十分大度。
虽说师父说下次再犯并罚风曲,却未说这次不罚我,我站在师父书斋前有些踟蹰,若是再罚我抄释典岂不生不如死。
我跪在桌案前低头道:“师父,我来领罚。”
他抬头看着我半天才道:“手伸出来。”
我伸出右手向前,他握着戒鞭在我手上打了十鞭,上头浸了神力,打起来就像打在了骨头上一般。
我忍着眼泪在眼窝里,半天没忍住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滴到地上,师父放下戒鞭道:“你可知错?”
若是今日没有风曲我定不会觉得有多大的错处,如今大师兄说的厉害关系,若是因为我害了风曲我岂非万死难辞,我抬手擦了擦眼泪道:“知错。”
师父转身背着双手对我道:“既是知错了,便回去反省。”
我起身道了声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疼十分猛烈,像是被人用剑狠狠劈开,我抬头托着额头退出了书斋,细细想着我这段不大长的年岁里,并没有受过这种疼,大约是上辈子的事情罢,约莫是我上辈子死后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赠与的那碗汤没有喝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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