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出马,理所应当的大获全胜,只是在末尾是被奸细所伤,这也不是大事。
伤她的是北海龙王的幺子,曾经和仓赋厮混多年,伤了云舒后便不知逃到了哪里,任谁都找不到。
听完这些消息,仓赋提着剑就离开了灵华山,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云舒派人出去查探,却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妻子,竟是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哪里。
一个多月后,他终于回来。
那时她正带着人要出门,一开门便看见了他。
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一贯风流华贵的俊公子,竟像一个凡人浪客一样,以着这样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手握着剑,一手握着一个染着血的木匣。云舒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他却是冲她咧嘴一笑,手一扬,木匣便冲着门飞了过去,飞到一半,木匣突地打开,一个圆滚滚的人头便落了下来,刚好落到牌匾之上,端端正正的放着。
“就这样,挂三天。”他满意的看着那颗人头,笑得得意。云舒仰起头来,看见那张在北海时伤她的面孔,终于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仰头看着那颗人头,许久之后,竟是笑出声来。
第三章
云舒回来后,仓赋又过上了以往开心的日子。
他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出门去,凌晨的时候就回来。没了战事,云舒常就在家呆着,于是无论仓赋何时回家,总能看见云舒。
她或者在下棋,或者在看书,或者在后院种花,又或者在厨房学着做饭。
他们常会下着棋聊天,说自己喜欢的东西,说自己的想法。
云舒说,她喜欢北海的海花,喜欢大雪,喜欢下棋,喜欢喝雪山白露,吃南山荔枝。
她还说,她要有一日死在战场了,就让他给她做很多很多灯,一路挂到灵华山山底。
“让它们指引着我回来,”她微笑:“其实,我很怕黑。”
除却这些,有时候他无趣了,便会找她学些关于阵法之类的东西。他是极其聪明的神仙,学了不久,就懂了个大概,进步之神速,让云舒也觉得心惊。
后来仓赋便一心醉心于阵法,平日没事就窝在家中,倒也不去那些杂七杂八的地方。他每试出一个新阵,往往就来找云舒相搏,你来我往百余年,他终于胜过了她。
那是在一个晴日的午后,当云舒的阵法被他的阵法击败之后,他欢喜得像一个孩子一般抱住了她。
片刻后,他便反应了过来,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竟就呆呆站在了原地,许久后,他便感觉她伸出手来,轻轻环抱住了他。
他猛地推开了她,做完这个动作,他又直觉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忙解释道:“云舒……我……”
“我们是夫妻,”不等他把话说完,云舒便开了口,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他道:“仓赋,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仓赋不说话,不知所措得看着她。想了想,云舒又问:“你喜欢我么?”
他还是没说话。
喜欢?不喜欢?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靠近了,他害怕;离远了,他不安。他想和她在一起,但又仅仅只是在一起。
看他的神色,云舒便明白了几分。想了想,她终于道:“那么,你好好想想吧。我喜欢你,想同你一直在一起。等到什么时候你喜欢我了,你告诉我。”
“好……”支吾了半天,仓赋才终于开口。
当天夜里,仓赋好多年来,头一次又回了青楼。
久违的声色犬马,让他暂时忘记了白日里种种烦心事。
青楼里的花魁翠翠,弹得一手好琴,跳得一支好舞,醉后迷离的灯光下,她浅然笑开的时候,不知为何,竟能让他觉得心动迷离。
他将她赎身接回了别院,多年前早已做惯的事,这一次做,竟是觉得莫名其妙的担忧。他布好了结界,做好了掩饰,好像那些在外偷情的丈夫,遮遮掩掩,没有让她知晓。
他平日就往返于两边。每天白日里,他便在家陪着云舒,等到夜里,他便回来,看看他藏的美人。
一日一日,他一直以为她不知道。直到他生日那天。
那天出门的时候,她早早嘱咐过他,让他夜里早些回来。他应承下来,等真到了时辰,又被翠翠缠在了屋里。而云舒就在家里等他。
她下厨准备了一桌的好菜,她让人购置了围绕灵华山一山的烟花,她训练了数百将士的齐舞,当天她准备了这么多,可是他没来。
她坐在大厅上静静等着,直到菜全部冷了,直到有人来通报说:“上神,今日过了。”
她身前是为仓赋庆生而来的数百将士,身旁是自幼玩到大的友人凤啸。那么多人,那么盛大的场面,可惜,没有他。
“放烟花。”她开口,声音沙哑着。烟花冲天而起,亮如白昼,她静静看着那些华美的光影,然后感觉到旁边有人,静静握住了她的手。
她转过头来,看见凤啸坐在她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烟花,慢慢道:“和离吧。”
“怎么可能……”她却是苦笑起来。凤啸转过头来看她,微挑的凤眼满是认真:“和离吧,我娶你。”
云舒不说话,她转过头,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凤啸轻笑出声来,起身离开了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所有席都散了,云舒终于忍不住,提着剑走了出去。
她径直找到了仓赋的别院,踹开卧室的门的时候,仓赋还在床上。
其实明明该知道是什么模样。明明早已知道是怎样的景象,然而看到那一刻,云舒却还是觉得喉头一紧,满是腥甜涌上。她转身往外走去,仓赋捡着衣服追了出来。
“云舒……”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然而就是这么片刻的接触,云舒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胆汁和血水。仓赋愣愣看着她,等她吐完了,便看到她直起了身子,慢慢说了句:“你让我好好想想。”
“我想想,”她吸了吸鼻子:“你也想想。”
说完,她便踉跄着回了去。仓赋愣愣看着她离开,心里全是惶恐和害怕。一双手适时从他身后拥了过来。
“阿赋,”相似的声音唤着她:“我冷。”
仓赋回过头来,看见灯光下女子的面容,片刻后,他闭上眼,静静拥住了她。
像拥住了那个人一样。
第二天的时候,他收拾好了之后,终于回到了灵华山来。
他仔细想了一晚上,当然,他还是没想明白。但他只知道一件事,她生气了,但他不想让她生气。他准备了很多道歉的言语,但等到达灵华山的时候,人家却告诉他,她出征了。
连夜的神令,她接到命令便赶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等他,当即就动身离开,等他回来后,她已经走很久了。
战事机密,他不知道她去哪里,只能看着空落落的院落,感觉好像有什么也跟着她离开了一样。
“好吧,”他想:“那么我就等她回来。”
他静静等在自己的宫里,好像她还在的时候一样,每天看书,下棋,只是一抬头习惯性以为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发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便开始思念她,就像上一次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比上一次她离开更浓烈。
她回来的前天夜里他饮了酒,迷蒙之间,他看到她回来了。
她站在长桥上,身后是圆月,流水。她静静看着他,然后同他说:“我要走了。”
他不知说什么,只觉得如坠冰窟,等了好久,他却也只能说一句:“你不能走。”
“为什么呢?”女子笑了起来。身形却是越来越远。他忍不住追了上去,然而她却总在他前面,他努力奔跑着想要抓住她,只觉得满心得绝望哀凉。
他想,他绝对不能让她离开。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能离开呢,仓赋?
他奔跑着想,有一句话,终于慢慢说出口来。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啊,云舒。
第四章
仓赋从梦里醒来后,感觉枕巾一片湿润。他从床上翻身而起,连夜赶去了北海。
他潜下水去,从水下摘了一把海花,施过术保持它的模样后,他又连忙赶了回去。他回来得正好,云舒刚好梳洗完毕,坐在大堂之上,静静等他回来。
她面色惨白,神情平淡,平日如水的眸里,满是死寂。
“你先坐下来,我有话同你说。”她开口,语调波澜不惊。他直觉不能让她说下去,便连忙道:“我也有话说。”
“先让我说。”她扬起手来,止住了他的话。声音不大,她却说得极其艰难,仓赋忍不住低下头去,看到她腹间有血液染红衣衫。他正要说什么,她便又做了一个“止”的手势。
他不敢再说话,只是时刻看着她的伤,仔细听着她虚弱的声音。
“翠翠怀孕了。”她开口,第一句,便将仓赋惊在了那里。仓赋想解释什么,但却发现,他准备的所有言语,所有道歉,在这一句面前,都是这么苍白无力。
“我将她接过来,安置在了别院。这是你第一个孩子,你要好好珍惜……”她说着,顿了顿,然后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慢慢道:“仓赋,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