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 (颜杭)

　　山脉的中心之处，是一条暗河。
　　据说那里，通向冥界的忘川。
　　绿音站在黑水之畔，不是没有犹豫的。据说从脚下的暗黑色河流里，便能通往冥界的所在，这条暗河真的能通向忘川的所在吗？她虽然去过冥界，可是她从来没有去过忘川，她有些不安。
　　想了想，回头看向余墨：“余墨，你便不要去了。”
　　余墨轻轻摇头：“我是一定要去的——我怎么可能安心让你一个人去赴险。”
　　绿音沉默了一会，终究是点头应允，却也握住余墨的手：“余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她欠他良多，不愿意他成为他不想成为的人。
　　余墨却只是轻笑：“别担心，你应该知道，成与不成，皆是看我愿还是不愿——”
　　真的这般容易吗？绿音实在是无法坦然。
　　青惜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别啰嗦了，要去便快去吧。”
　　“青惜你到底想拿那东西做什么？”绿音实在是无法理解她：“你不会不知道那东西很重要——那东西你又用不了，你何必藏着它？”
　　“我当然知道那东西很重要，要不我干嘛拿走它？”青惜嗤笑：“何况，你怎么知道那东西我用不了？”
　　“你在魔道三百年——”绿音看向她：“如果说是为了星君，可是你等不到星君你便应该离去了，你却依旧还留在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青惜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只不过魔道倒是比天界好玩多了。”
　　绿音摇摇头：“仅仅是好玩吗？你要怎样，才肯把那东西还给千洛呢？”
　　青惜面色不变：“我说过，你拿魔君的秘密来换。只要你说出来，我便还给你们又怎样。”
　　绿音回过神来，幽幽一叹，看向青惜：“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便知道你始终是不肯信我，”青惜笑了笑：“那说明了那秘密一定很重要——我在魔道潜伏了三百年都不知道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可见你们隐藏得究竟是有多深，可是你们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好奇，若是你们不说，我永远不可能把那东西拿出来的。”
　　他上前靠近了绿音，将绿音揽向自己，尔后看向青惜：“三百年前，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说你是绿音，我虽然有些怀疑，可是到底还是没有说穿，我以为你真的是绿音，我以为你是真的忘记了前尘过往把有关于我的记忆也忘却了，所以任由你在魔道胡来却又留有一丝防备 ，可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不是绿音。”
　　青惜无所谓地看向他：“那又如何，既然你从未信我，那么我后来的行为……也无甚所谓的吧？”
　　“是无甚所谓，”千洛摇头：“反正那东西，你也用不了。”
　　“你为什么笃定了我用不了呢？”青惜不解：“我的修为或许比不上当年的绿音也比不上你，可是在魔道，也算是鲜有敌手了，那东西凭什么我用不了？”
　　千洛看了看她，不再理会她，一双桃花目迎向绿音：“绿音，你说若此间事了，你便离开那和尚离开妖主，那么，可有去处了？”
　　绿音摇了摇头：“天下之大，似乎无处可去，那么只好处处为家了。”
　　千洛将她圈入怀中：“绿音，那与我到魔道……怎么样？”
　　“不可！”却是余墨的声音响起：“绿音别怕，无论如何，云泽始终是为你留着的。”
　　绿音摇摇头：“也许云泽我也是回不去了的吧。”
　　她抬头望了望天上，神色莫名哀伤：“师尊他……怕是容不下我的，若是我继续呆在你身边，难保师尊他……不会赶尽杀绝。我不愿你化身成为那个人，可是若是你始终无法化身，师尊他……或许会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
　　“那又有什么关系，”余墨神情睥睨：“只要我想要护着你，这三界之间，便谁也无法伤害你——这已经不是三百年前了，当年我没能为你做到的，而今我可以了。”
　　“可是我不愿意，”绿音摇头：“我已经欠你良多，不能再拖累你——没有我在你身边的话，那么这世间便无人能逼迫你什么——余墨，我是你的软肋，我知道的，正是因为如此，我绝对不能让自己成为别人逼迫你的理由。”
　　“可是我不介意，”余墨低头：“我有足够的力量能护住你。”
　　“好了，”千洛打断他们的话，继续之前的话由：“绿音若是你无处可去，便入了魔道吧。”
　　他看向余墨：“有我在，妖主你可以放心了吧。”他眼睛向着远处的缘止示意了一下。
　　绿音却是摇头：“我不能入魔道。”
　　“如果我入了魔道，便真的是没有退路了……虽然，我从未看到过自己有路可退，”她笑着看向千洛：“千洛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魔道，我是真的不能去。”
　　“我可不是好心，”千洛突然叹气道：“其实我很想要相信你，可是绿音你到底是来自于天界，却又偏偏知晓我此生最大的秘密——绿音，我不信你能够为我保守那个秘密，除非……你随我入了魔道，成为魔道中人，唯有如此，我才能彻底安心。”
　　“绿音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千洛的声音低沉：“只要你愿意入魔道，我便许你在魔道仅次于我的地位如何？我……娶你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忘川之行03

　　“千洛你疯了吗？”绿音推开他，轻轻摇了摇头：“你明知道——”明知道什么，她到底还是没说。
　　千洛也笑：“我明知道你恋着那星君恋着那和尚，可是无论是那星君还是那和尚，终究不是你的良配——妖主或许是，可是于你们而言，终究是有太多禁制，绿音你总是担心自己前方无路后方无岸，不如干脆断了自己的后路入了魔道吧，如此一来，即使旁人不能原谅你，却也无法奈何你了。”
　　“即使从来都是无岸可退，我也依旧无法自断退路，”绿音摇头：“千洛我知道你本是好意，可是无论如何，我答应过的，不会让缘止入了魔道，那么自己更不可能入了魔道，否则我将成为他堕落的借口。”
　　“那和尚——”千洛嗤之以鼻：“即使他前世曾是心宿星君，也……始终是太过自私配不上你的。”
　　他说着，神色变得十分恹恹：“若不是他，我本不该接手魔君之位，他想入魔道，我还不允呢。”
　　“三百年前若是我知道绿音你潜入魔道是为了他——”千洛神情低落：“我便不该让你救他——任由他死了，似乎才是好事。”
　　“三百年前，我是为了他到了魔道遇见你的吗？”绿音摇头：“可惜，我忘记了。”
　　“也罢，你终究是会想起的，”千洛握住她的手：“你只要记着，哪怕最后你所有的退路都没有了，魔道，你还是可以去的——其实绿音你何必固守那些无所谓的事情，反正上界之人早就认为你私通魔道，你索性把它变成事实又何妨？何必担着这虚名！”
　　“更何况，”他指了指青惜：“这三百年，她一直顶替着你的名号在魔道行事，只怕那上界之人都认为你早就已经入了魔道，绿音你自觉你还有后路可退吗？”
　　绿音浑浑噩噩，似乎又有所清醒，她看向青惜：“原来你顶替我名字在魔道……是因为这样……即使，真的不是我，可是他日问起来，只怕别人也会认为是我的——难怪……晓河说只要你回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因为……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她有些悲愤：“青惜你到底想要何为？偷走魔道圣灵珠是想要做什么？你明知道那东西是魔君才能用的东西，你却取走——又时时想要探知千洛的秘密，你是想……取而代之吗？”
　　“我们从未说出那东西是什么，绿音你却是一猜便中。”青惜笑，看着绿音与千洛：“三百年前我到魔道第一天起，只与魔君说了一句话，我便猜到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大秘密，只是我探知了三百年，依旧是毫无所获——拿走圣灵珠不过是顺手罢了，至于取而代之么……”
　　她迎向千洛的目光：“你将许给绿音的位置许给我如何？以及，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便把圣灵珠还给你，怎么样，你不亏吧？”
　　“要是你觉得自己亏了的话，我也不介意嫁给你，”青惜指了指自己的脸：“反正我俩的脸是一样的，对你来说其实并没有差别的吧？”
　　千洛只是笑：“你又不是绿音。”
　　“既然这样的话——”青惜状似很无奈：“那我便不把那东西还给你了。”
　　哪知千洛却似乎并不以为意：“无所谓，你若是能藏好它不让它现世——也算……是好事一桩。”
　　绿音看了他一眼，却是默然。
　　回头看向一脸沉静的连婧：“这里要如何下去？”
　　连婧看着她：“从这里跳下去。”
　　绿音沉思了一会，终究还是做不了决定，转向缘止：“缘止，你可要下去？”
　　缘止自然是摇头：“商离的记忆……即使我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绿音无言以对——商离的记忆固然不重要，他们要的，从来都不仅仅是缘止忆起属于商离的那些过往——他们要的，是缘止忆起属于商离的身份，心宿之星君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