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月这就有些疑惑了,看着她问道:“那你撤了,让我摘下来不就行了?也省了你的事。”
白雷抬头看了看头顶处,只见那个又明又亮的‘月灯’就在不远处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那是很长很长的一段‘煎熬’了,白雷终叹出口气,回他:
“其实吧,俺有个心病,不过……没人知道,那就是惧高,而且是怕的要死的那一种。以前啊,我连从崇华山脚走回半山,一路上我都不敢回个头,半个时辰里我衣服都能湿透。真真是做梦都怕着呀。可是……既然是心病,总要克服的吧!我只要想到,我大师兄惧怕了一辈子的火,为了我,都能眼也不眨的冲进去,嗯嗯,我也要努努力,证明些什么的吧!”
宋紫月缓缓停下了身子,抬头回看着白雷,月光正映在白雷一双又大又圆的眸子里,正是清澈的漾着光波。
“老哥啊,你别看我现在挺镇定,其实,我缩在木桩子里的身子,全都打着颤呢。你说,俺都到了这里了,还差一小步,我就能证明我自己了。你,就不能给咱个机会?”
打从白雷那一声‘老哥’出来,其实宋紫月就已经‘输了’。他抬眼凝着白雷那额上密密的汗珠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
“我就在下面等着你,如果怕了,就唤我。”
白雷眼中一明,脸上瞬间就绽出个大大的笑容,感激道:“老哥,你太靠谱了!咱们这一家人全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儿靠谱!那啥,你放心,将来咱一定给你介绍个好妹子,你今儿这份恩,俺记一辈子!”
“傻子。”宋紫月紧绷着那隐不住要扬起的嘴角,最后只留下两字,便退身爬到了白雷的下方。
至此,白雷的又一个劲敌撤出了战场。
此时,‘月灯’就在白雷的正头顶处了,那四五丈的距离对白雷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白雷心中暗喜不已,嗖嗖地游了两下身子便蹿到了灯楼内部的最顶层。
他从木桩的缝隙间露出了头和半个身子,外面的风远胜过里面,白雷刚伸出来的头就被大风吹开了发髻,待他把头发重新绑好的时候,抬眼这么一看,彻底愣了。
这哪是什么明灯啊?!
原来,从远处看去像‘月’一样明的所谓的‘月灯’,近处看才发现竟是一个‘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夜明珠,它混圆的身子外裹着一层淡淡的黄光,黄色光晕的外面才是一圈圈更加明亮和耀眼的白光,那光近处看像太阳一般明,远观,却又成了月亮,真是神奇的宝物啊!
白雷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也未发现自己一排排的口水全滴落在了前襟上。直到他颤抖的手指即将触摸到那梦幻一般的‘月灯’时,明亮的‘月灯’瞬间被黑暗盖住。
一只大手,快了白雷一步,将他夺去了。
白雷瞬间反应过来,顺着那被人握在手中的明珠一路看去,终看到了那个偷儿的正脸,不是旁人,竟又是个老相识。
“宁斯?!”白雷忍不住地叫道。
“现在,我是该唤你一句……公主吗?”他笑眯眯的。
白雷一双死鱼眼盯着他,双肩打出个寒颤。“小样儿的!赶紧把‘月灯’还来,老子就饶你一命!”
宁斯只是静静的保持着抱臂观赏的那个姿势,一直盯着白雷看着。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颗硕大的明珠,脸上凝起一抹笑。
“雷子啊,以前你连站在山顶都会喘不动气儿还大哭大喊的,现在,竟是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了呢?”宁斯低头,向着那下方的看台上略了一眼,又道:“你是为了那个人,才这般豁出命去的么?”
白雷皱着眉头,撅着嘴一撇头。“你管我是为了谁?反正这珠子是我的,还有啊!我说你小子咋老爱跟我作对呢?老大不小了你也出去骗个妞儿,调戏个妇女,逛个窑子啥的,干点儿正事儿好不好啊?”
宁斯起初还弯着个眉,听到后面就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雷子,如果你所说得这些是正事儿的话,那你那天神一样的大师兄,恐怕前半辈子一件正事儿都没做过吧!岂不是白活?”
白雷一愣,又一个扭头。“哼!我大师兄是神!神跟人的标准是不一样的。”说罢,白雷又一个伸手,朝他喊道:
“珠子拿来!”
宁斯本就不稀罕这‘月灯’什么的,本是想取回来送给近日来茶饭不思的贤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个珠子根本就对贤王的‘心病’起不了什么作用。就算是把它给了白雷,也就当借花献佛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可是,只要想到这白雷心心念念什么事都以他大师兄为中心,而且总是主动的献着殷勤,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要我给你,好啊!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白雷一愣。“啥事儿?”
宁斯见他果真上钩了,眼不自觉的就向着那看台上的某一处白点儿看去,接着噙着那一抹阴暗的笑,说道:
“我还没想到,所以先欠着,只是,不久之后就会要你兑现的。你放心,不会叫你杀人放火,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对你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怎么样?这买卖你做是不做”
宁斯故意将那明亮的大珠子在白雷的眼前晃了两巡,逗得白雷一个劲儿的狂飙口水,终于,白雷忍不住的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你赶紧把珠子给我!”
宁斯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伸出了手,白雷正要接,他去却又一缩。“等一等,我们可要在月下立个约定,将来你若不兑现我,那就要你大师兄毁容失身,体无完肤,毛发皆无,疾病缠身,英年早逝!”
“尼玛有病丫你!”白雷暴怒。“我和你约定,该我大师兄什么事儿了!”
宁斯捏住了他的痛处,只狠不松。“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不用你大师兄,谁压得住你?”
“你,你你……”白雷自是不敢拿他家大师兄随便立誓了,正当脸泛犹豫之色时,那宁斯竟一把将明珠塞进了白雷的手中。
“今天十五,月神在上,他日你可莫要忘了你说过的话!”说罢,宁斯一个纵身便离开了灯塔的顶端,只是那夜风阵阵,吹得白雷通体发寒。
…… ……
有句话叫上山容易下山难,白雷现在才是完完全全的体会到了。
爬灯塔的时候,他是头朝上的,只要不回头,就不用往下看,可现在呢,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头朝下,虽说有错乱的木桩子挡着,可也还是看得到下面的景象啊,一路向下,白雷的心都掉到嗓子口了。
“不看,不看,不看。不看就不怕了。”白雷正一心默念着,合着双眼,可就在这空挡,白雷一个没注意一直紧塞在他胸前的大明珠被挤出了衣襟外,而且滚出的珠子一下就撞在了下方的一个木桩上,好巧不巧,就蹦去了塔外。
“额地神——!”白雷瞬间脑中一空,连想也没想一个泥鳅缩身就滑出了木桩群,直到他悬身在外的时候,一阵大风刮来,可算把他吹醒了。可也,来不及了。
‘月灯’珠子蹦了老远,白雷伸出去的手根本连个边儿都没摸到。他悬在塔外的身子一顿,接着便朝地面坠去,那瞬间白雷才是惊了魂,紧闭着眼睛任凭身体一路坠下,他几次伸手却都没能够到一根儿木桩,风嗖嗖刮过白雷的脸庞,他脑中一阵急思:
要死了?居然这么死?太冤,太丢人了!
不,不会死。
一定不会死,因为……
大师兄在这儿呢。
几乎是同时间,就在白雷顶着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恰逢一抹白衣缠绕而来,轻轻的,稳稳的,熟悉的,将白雷那小身子包在了袍中。
那轻盈的仙姿飘然而落,只轻轻一转,点在了身旁灯塔的几个木桩上,接着,轻脚落下,脚下的风逆来一阵风,撩起他银白的长袍,宛如神落凡间。
白雷眨巴了几下眼,接着,拧了个泛着苦的笑容在脸上。“呵呵,大师兄……”
白风自天上,到地下,脸上的怒气,一丝也没减少过,蹙眉只看了怀中的白雷一眼,接着便将他放到了地上。
“师兄,嘿嘿,你瞧,我不怕高了。”
白风蹙着的眉头却更紧了,冷言回道:“是啊,连死也不怕了。”
白雷见大师兄生气而去,赶紧追了上去。“怕啊,怎么不怕!其实,咱不是怕死,是怕死了,就见不到大师兄了。”
白风脚下一怔,接着又向前走去。白雷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喂!这珠子不要了么?”
白雷一回头,正看见那一直等在塔下的宋紫月。而他的手中,正握着那颗又大又亮的‘月灯’。
白雷紧跟在师兄的身后,只远远的朝着宋紫月喊了句:“帮个大忙!帮我给我桌边的那个小童,那个叫玉柱的小童送过去,很快,我很快就来!”说罢,一转脸又是一脸的赔笑,紧黏在白风的身后。
…… ……
宋紫月寻了半天,才找到了宴会场上白雷的座位,雷子不喜欢太繁华人太多的地儿就选了个偏僻的座位,当宋紫月找去的时候,那里果真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