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屁点儿在我身边爬啊爬的,小屁股一撅一撅的,看上去相当卖力气。
“妹妹”
阡芷阡陌
看见床.上这娃,你就知道了什么吃奶的娃,看见地上那个,你就会想,这娃真他.妈的不像娃。
同样是乳臭味干的娃娃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恩,我妹妹”地上那个,小大人似的点头,看样子特别深沉稳重,可是,这样的深沉稳重,放在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身上,真的让人觉得诡异,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哦”我僵硬着脖子点头。“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怎么都没人看着你们?”
“看着我们?当我们是犯人么?”地上的娃爬上床边的凳子,其过**是让人心惊胆颤,我要去帮他,他却突然回头,给我一记冰冷的目光,生生看得我再也伸不出手去。
那娃娃爬上去之后,抱着胳臂,左腿搭上右腿,用睥睨天下的神情看着我。
别说,举止还真是挺优雅,若不是他这身板儿实在是太嫩,做这样的动作让人觉得心头发麻的话,我还真的会赞美他两句。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这么小,没有人照顾,很容易遇到危险。”
“我们小?”那娃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骨,“你恐怕没有说我们小的资格”
这,这屁孩子,是什么语气,怎么能用这样的口气对长辈说话?!欠扁。
胸中为他目无尊长的德行怒火熊熊,可嘴上却还是温言软语的问,“额?为什么这么说?”
“你管不着,我就喜欢这么说”这话么,听起来还像个娃,够叛逆,够可爱,我伸出爪子要去摸他那满头黑发,却被他的小手无情拍开。
“你干什么?”
“摸摸你,不行啊?”
“你这是调戏良家少男!”他拉长了脸,有模有样的控诉。
我惊愕,眼珠子差没点儿掉出来。
不像孩子
“爹爹”阡陌转身,看向面具男子,却并没有畏惧的意思,只是说是恭敬。
听得出,他那一声“爹爹”并没有多少情绪在里面,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代称,多了疏离淡漠,少了挚爱亲情。
阡芷听见阡陌叫爹爹慌忙从被子里钻出来,散乱着一头长发,爬起来颤悠悠的朝雪黎挥手,“爹爹,爹爹,哇呜呜……”
我为阡芷和阡陌对雪黎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诧异,阡芷对雪黎的依赖是满满的流露出来的,而阡陌……
我扭头看着阡陌,却只见阡陌的眼中流露出古怪的神色,深沉黑暗,摸不到底。
这样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血封在王宫地坛的那个男娃娃。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阡陌看着我,眼中神色明显变了变,“谁见过你?我连国师府都没出过,还是说,你以前来过国师府?”
“啊?”我摇摇头,是啊,怎么可能见过。
雪黎抱着阡陌,掏出帕子为她擦干汗水和眼泪,扭头看我,“不好意思,这两个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倒是我怎么会睡在贵府?”
“还有十日便是你与王上成婚的日子,按照白昼国的风俗,王上纳妃的前十日,不宜共处同一屋檐下”
白昼国有这样的风俗?我怎么没听说过?
“哼!”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站在一旁的阡陌忽然冷冷出声,狠狠地瞪了雪黎一眼,又斜着眼看我一下,转身便出了房间。
“他……”
“不用理会他,小孩子,耍小脾气呢”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像孩子”我低声自语。
雪黎却听见了,回道,“他确实比其他的孩子聪明稳重,看起来不像孩子”
形影已分(1)
麻姑,抱下去”雪黎冷了声音,道。
听雪黎下了这命令,阡芷哇的一声大哭,死死抓着我的衣服,说什么也不松手。
“大人,既然她喜欢我,那么,就让我抱会儿好了”
麻姑也有些为难的看着雪黎,雪黎却只是冷着眼看阡芷,“你不听话是不是?”
不知道为何,这话明明听来很平常,可怀里的孩子却身子一震,突然就老实下来,乖乖的让麻姑抱走。
只是,即使在麻姑的怀里,她依旧含着小手,睁着泪汪汪的大眼,一直一直的看着我……
心底忽然有种被无形的手揪住般的疼,那孩子的眼神,竟然让我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冷姑娘,让你见笑了,这两个孩子的母亲才生下他们不久就去世了,而姑娘又和他们的生母有几分相似,所以……,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怎么会”我勉强一笑,看着阡芷离开的方向,忽然觉得心头空空的疼。
我明明是很讨厌孩子的,但是,阡陌和阡芷我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是因为他们一个太可爱,一个太不像小孩吧?
“国师大人”我深深吸气,“最近王宫可有什么响动?”
“你想知道什么?”
“我……”我想知道雪千寻怎么样了,他的旧伤复发,是不是对他造成了什么威胁,可是,我问不出,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那场来得古怪的头痛和失控,让我格外疑惑,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况,怎么会突然发作?
雪黎却笑了起来,温言道,“你可真矛盾,和他一样别扭,其实,你是爱着他的吧?”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我,而是随手倒了杯茶,慢慢哚饮。
“您对王上的了解似乎比任何人都要透彻”
形影已分(2)
然而,梦中的他,就在我彷徨无措的那一瞬,忽然抬眼悲伤的望着我,眸子里满含着欲说还休的苦楚,紧紧抿起唇,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无论我如何撕心裂肺的喊他,他就是不肯回头……
他离去之后,我的梦境变得暗沉窒闷,放眼所及,依旧是不断怒放的曼珠沙华,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灭顶的痛苦而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对,形影不离的旧识,不过,现在,形影已分,再也没有不离之说,我和他,都不后悔,因为别无选择”
“我没听懂”
“你不需要懂”他看着我,“什么都要想,只要好好做他的新娘便好”
“做他的新娘?”怎么能?
“他很强人所难对吧?”雪黎唇轻轻勾起,似笑非笑,乍看如生辣的讽刺,然而,说话的语气却温和得让我吃惊“可是,请你不要怪他,因为那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他为了不让自己完全恶劣下去,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种代价,或许,或许会让他突然丧命……”
听了这话,我心头一抽,强自镇定,淡然道,“雪黎,我不能嫁给他,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他”
“为什么?”雪黎对我的回答似乎并不吃惊,虽是问话,却口吻平淡,目光沉静。
我勾起唇角,轻轻一笑,“家族之仇不共戴天是其一,我不想做替代书是其二……”
“不要再说了”雪黎忽然出声打断我,声音和寻常相比,高了几分,似是怒了,但他为什么要怒啊?我不解的打量他,因为他带着面具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注意到了他的唇角在抽搐。
这年头,不知怎么了,都喜欢遮住脸蛋过日子,曾经把我从棺材板儿里就出来的那个红发妖怪遮住脸,大概是为了装神秘,而亦尘遮住半边脸,是因为他的脸上刻了我的名字,那么雪黎遮住脸蛋是为什么呢?难道他的脸上也刻了字?
发觉我盯着他看,他有些不自在的伸手,岔开五指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沉声道,“不论你愿不愿意,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们不熟
我点头,第一次头痛应该是和萧君说话的时候“有麻烦么?”
“没什么”雪黎摇头,“要多多休息,一会儿我叫人去库房拿些调理的药来,你按时喝,不用担心什么”说完他便快步离开……
晚上,我的头已经不疼,于是出了房间,趴在国师府花园里的玉桂树上乘凉。
一弯明月,漫天疏星,薄而飘渺的云在缓慢浮动。
“好美”我轻轻赞了一声。
“恩,的确不错”身后,忽然传来陌生的男声,吓得我一哆嗦,闷响过后,我四脚朝天感觉心肝肺同时碎裂了。
“你还好吧”树上的人鬼魅般飘下来,深黑长袍在夜风中忽起忽落。
“还好?”我睁眼,盯着他,“你看我都摔得还剩半口气了,能好得了吗?”
男人忽然笑起来,“生气了?”
“我又不认识你,生什么气?”
“不认识我?那好,我再重复一遍,我叫莫言。”他的声音中带些欢快的味道,听着真让人觉得刺得慌,好想听他哭,说不清原因,可能我天生就很坏吧。
我没接他的话,他又继续道,“你真的没生气么,可你的口气明明很窝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