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见血
“事到如今,你以为他还能放么?”萧君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声音……
“你就是银虎?”我一张嘴,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怪不得总觉得半睡半醒间听到的声音很熟悉。
“呵,你当时已经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仍处于魂不附体的状态呢,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没用嘛。”萧君满眼嘲讽,“没错,我就是银虎。我和主子说的话,想必你都听见了吧”
他,他该不会真的是只老虎吧?想到那声老虎吼,浑身的鸡皮起了一片,如果他真是老虎,那么我这只狐狸可得躲远点儿。
心中这样盘算着,脸上却还得表现得很镇定,绝不能让他发现我怕他。
“听见了,但是没听明白。”
“没听明白?哼,你还想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萧君踱步到我面前,满脸鄙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早就能够听到祭坛里那两个娃娃的谈话了吧?从那些对话中你当真什么讯息都没得到么?”
“你怎么会知道?”
我吃惊的看着他。
“我怎么会知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头没脑没心没肺自欺欺人么?!”这话,说的真是一针见血,几乎把我所有缺点和可恶之处都概括出来。
“五年前,主子给你喝了一碗你认为‘恶心’的方小说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什么?”我心头一跳,有些害怕得到答案。
“是主子的心头血,心头血,你知道么?该不会你想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是心头血吧?”
“你胡说,怎么可能?!”我底气不足的吼,怎么可能是心头血,怎么可能呢!
我从来没这么想哭过,怪不得当时我说那方小说西恶心的时候,雪千寻会露出受伤神色。
“我胡说?要不是主子一直不肯让我说出来,我不会忍到今天。就是因为那碗血让你能够和北面祭坛里的两个孩子心意相通,让你能够听到他们的话,也是因为那碗心头血,才让你在独闯祭坛时保住了性命!”
怪不得,当时那孩子说什么爹爹的味道,难道,就是因为那碗血么?我早就猜到那两个孩子和雪千寻关系匪浅,却从没想过他们会是父子关系。
究竟是谁将那两个孩子血封在祭坛中,若雪千寻是他们的父亲的话,他就不心疼吗?他为何不想办法将他们放出来?
被血封一千五多百年,那是什么概念?
撞见真相?
(接前文)“我为什么要去问,那又不是我的孩子,用你的话说,这与我有很么关系?”我不要再这样忍受下去,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凭什么要这样讽刺我,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家族被雪千寻灭掉,报仇本就是天经地义,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做的事情天理不容,难道我就那么人神共愤?
够了,我受够了,真的累了,不想再猜测下去,不想再在这种看不到光明的纠缠中挣扎下去。
若真的是我错了,就让我一错到底吧,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什么都不肯说清楚!
“你!”萧君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说。
萧君的鄙夷讽刺,真的让我再也不能忍受。
从头到尾,他们都在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姿态对待我,为什么,凭什么,如果知道什么就明白白的说出来好了,什么都不肯说明白,还要责怪我做错了事情,就欺负我什么都不知道么?雪千寻一直等待的人根本不是我,为什么要用“你很薄情寡义”这种眼神看我?!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我还是只狐狸。
最终,萧君带着满脸的阴沉恨意愤愤而去,而我只是麻木的伫立原处……
半个月后。
“爷,你这是何必呢?”
当我端着熬好的稀粥走到寝宫门口时,听到的就是无涯这仿佛叹息的话。
“何必?”雪千寻似乎笑了笑,音色冰冷,“我就是见不得她为别的男人付出,可是,她偏偏和我作对,偏偏为了亦尘而甘愿付出,那好,我便成全她!”
陷入绝望
那些一直刻意逃避的画面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漫天的惨叫,血红的河流,碎裂的尸骨,被削下的头颅,以及挂在碧落浮云梯旁的无头尸体……
这些几十年前看过的镜像,竟完全属实么?那个黑衣蒙面的人并没有在“往生镜”的影像上做任何手脚啊,那些困扰我数年的噩梦,瞬间归来……
我一直以为会另有隐情,以为过去他会说我家族上下是被他而灭是因为那时他情绪激动,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我,却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是我在自欺欺人。
刚刚听了无涯的话,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曙光,而现在,我才发现,原来,那不是曙光,是最后一丝晚霞被黑夜吞噬的绝望。
再也没有欺骗自己的余地,他为何狠心得如此彻底?
雪千寻见我在门外,眼神微微一震,随即邪肆的挑起嘴角,问,“你都听见了?”
我木然抬头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带着无尽的邪气和高高在上的冷绝,木然问,“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件事,没有任何隐情?”
“你以为呢?”雪千寻不答反问。
“你为什么非要我们银狐一族灭亡,为什么?”我仰头,双眼泪水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我竟从未看清过他,即使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当真那么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很想知道”我抹了抹不争气的眼泪,问。
脱轨的行为
(接前文)“哦?是么?”良久,雪千寻抬手,轻轻擦了擦嘴角,凌厉的看我“果然,在你心里,他才是那个‘唯一’。
他的唇成了惨淡的白色,点染了些许暗淡的红,修长的右手轻轻扣着胸口的衣服,袖口处,有暗红的血迹。 他似乎喘不过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然而,他的气势却依旧是安然不动,没有丝毫弱势。
“不是的”听他这么说,我的声音陡地增强了几分,“我和他只能算得朋友,并无私情,所以……”
“所以什么?你当我是傻子么?!”雪千寻的脸色中,惨白透着铁青,捂着胸口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
“并无私情,并无私情的话,你会死到临头都想着他的安危?!并无私请,并无私请的话,你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缓慢的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浓稠的血,如同暗褐色的蛇,蜿蜒而出,顺着他的指缝流走。
又一次看到了他的血,诡异的颜色,和常人的血色完全不同。
空气中有浓重的腥味儿弥散开来,我终于明白,为何他身上总是有股怪异气息,他根本就不是地域人族!
“你怎么了?”我慌忙向他靠近两步,他却受惊似的后退,眼底带着某种危险气息,仿如要暴走的野兽。
“你,给我滚,马上滚!”他捂着胸口,退到床边,坐下来,乌黑的发丝混着暗色的血液,垂落在洁白的锦被上,将锦被染成古怪的色彩。
“王上……”
“我叫你滚!”
我皱眉,咬着下唇,额心裂痛,仿佛有无数细小而冰凉的蛇虫在疯狂的爬行,不痛却难受得想敲开自己的头颅……
两个屁孩
“心冥”他松开一直紧紧捂着胸口的手,站了起来,向我迎上一步,望着他温和而宁静的脸,我竟有一瞬的恍惚,然而也就是这一瞬,他出手如电,眨眼便将我双手擎住,之后随意一推,就将我困在他与墙壁之间,而他的身子也毫无预警的靠了过来压在我身上。
他的胸口还在淌血,血液冰冷如霜,而他右手上的血渍滑腻粘稠,粘在我的手腕上,而我却感到一种类似兴奋地情绪。
雪千寻果然不是地狱人族啊,早在他体温失衡,上下变动的时候,我就在怀疑,只是一直不肯正视,如今,却再也无法逃避。
银狐一族,再怎么差也是地域妖孽一族,岂是一般人族能够说灭就灭的?雪千寻,你到底是谁?有着怎样的身份?
他一直一动不动的靠在我身上,乍一看像是亲密的拥抱,时间一直向前,几乎让我以为他因失血而昏死过去。
“你真的那么想杀我吗?”他贴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气息是那么冰冷怕人。“为什么非要报仇不可?”
我没有非要报仇,是你非要把我困在身边,天天在爱恨之间煎熬,这样的日子,再坚强的人也会崩溃,何况,我并不坚强。
“心冥啊,我不会放你走的,绝对不会……”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的手,只觉身后一痛,便瘫软在他的怀里……
“哇呜呜,哇呜呜……”似乎有谁在我身边不停地爬来爬去,耳边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还有双小小的手在我脸蛋上不停地拍。
“你,你是谁?!”我睁眼的瞬间差没点儿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