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请用茶——”
太后瘪瘪嘴,接过茶杯,意思意思地小抿了一口,叹口气,重重放下。
“皇帝——,你这是有何事要求哀家啊?”她沉声问道。
“皇额娘,嘿嘿,这个,”乾隆讪笑一下,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您看,朕静养了两个月,是否可以招幸嫔妃了呢?”乾隆讨好地看着她。
太后皱紧眉头,想起太医的话,心烦意乱,便开始呵斥起来。
“你怎么就这么没有出息呢,啊?”
她胸口急促地起伏,恨不能将乾隆揪住耳朵狠狠地磋磨一下。
“你整日里就知道在女色上头打转,怎么一点也不像你皇阿玛!他是多么的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啊,你怎么就,就跟个□似的呢?”
乾隆闻言不高兴了。
朕哪点比不得皇阿玛了?朕是个仁君,才不像皇阿玛那样严苛残酷呢。
“皇额娘,”他站直身子,单手负于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朕休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您那道禁令,也该撤了吧。况且,”乾隆鼻孔里哼了哼,“您不是还曾抱怨皇阿玛独宠皇后、不近女色吗?怎么到了儿子身上,倒是嫌弃儿子广播雨露了?”
“你……你……你这个混账!”
太后听得这话,眼前就是一黑。
“皇帝,你可是哀家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戳你额娘的脊梁骨呢?
“朕知道得很清楚,朕不是皇后的儿子,所以皇额娘您就不用再特地提醒朕了。话说回来,皇额娘您能当上太后,还是借了儿子的光呢,您可别主次颠倒了。朕是皇帝,朕要去招妃嫔侍寝,您还是少管一点的好。”
乾隆颇不要脸面地说完这番话,气哼哼地扭着脖子透过慈宁宫大门看天上飘过的云。
他今天下定了决心,无论说什么,也要废掉这个禁令!
要不然,这日子可没发过了。
出了吴书来和乾隆专用的御医,没有人知道乾隆的两腿之间,整天都是一柱擎天。这衣服质地再细密,整天被摩擦着,真他额娘的疼。
昨日里还被摩擦得出了好些血呢。乾隆害怕再这样下去,他那宝贝的龙根会彻底被废掉。
太后听了这话,却是仿佛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她不敢相信,她的皇帝儿子何时对她如此堵心过?
“皇帝,你这是在威胁你的额娘吗?”
钮祜禄氏颤巍着手,想要端起茶盏来喝一口,茶杯摇摇晃晃,茶水撒了她半个衣袖。
都怪那个贱人!都怪那该死的那拉氏!
要不是那拉氏独享了尊荣,独得了皇宠,哀家何至于去抱怨先皇?哀家要是不抱怨先皇,如何能够让儿子指着鼻子骂哀家?
“皇帝,哀家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太后扶着扶手想要站起身来,结果她刚站起来,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嘭通”一声,脑门子磕到了扶手坚硬的木头之上,登时晕迷了过去。
乾隆扭着脑袋正在生气,听到响声回头一看,“哎呀,皇额娘——”
他为了取消禁令做的努力终于还是不了了之。
乾隆沮丧地起驾回养心殿,而那拉这时候却还在茶肆之中流连忘返。
茶博士来加了几次水,那拉听着茶馆里头的八卦闲话,感觉别有趣味,不知不觉就喝掉了好几杯并不精细的茶。
除了对面的道士总是莫名其妙地冲她露出两排大白牙,那拉总的觉得,今天过得很开心。
又来了!
那拉那感知能力超强的神识,让她不用抬头,就能知道这傻道士又在朝着她傻笑,顿时不高兴了。
“这位……”那拉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含混了过去,“您是否能够不要冲着本公子笑?本公子可不是买笑的。”
那拉说得义正言辞。
那拉听说过勾栏女子倚门卖笑,便以为有一个买笑的说法,自然而然地用到了对面的青衫道士身上,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噗……咳咳……咳咳……”青衫道士惊了。
他初见之时诧异这公子长得过分清秀,后来见其动作女气颇重,方知这“公子”乃是一个女娇客。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能说如如此大胆之言。
他一边咳,一边不着痕迹地望周围确认:这真的是在男尊女卑的地界么?他没有走错地方吧?
道士见到这茶肆之中,满当当的,都是粗糙的大老爷们儿,甚至还有些打着赤膊,咯吱窝下腋毛丛生。
道士确认了,这就是男尊女卑的世界。
可是等他确认完毕,再次回过头准备说点什么挽回下面子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人早已经走了,只有提着大茶壶的茶博士在那收拾着座位上散落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
“……”
那拉此时早已经走过了两条街。
刚才在茶肆之中听了一出沉香劈山救母的评书,那拉也想额娘了,便决定趁着这次翘宫出来,回那拉府里看看原来额娘住过的屋子,给额娘上一炷香。
顺便,再看看阿玛他们吧。
那拉一直无法理解,额娘和阿玛也算琴瑟和鸣,可为何额娘逝世不过百日,阿玛就满面笑容地娶了继妻。玛姆也完全不再提额娘生前的孝顺,高高兴兴地命令下人们将额娘的嫁妆从正屋里头给挪出来,为新媳妇的到来布置起了新房。
当时若不是她哭得昏天黑地,以死相逼,死活赖在屋子里头不挪脚,额娘的屋子就被继额娘给占用了。
继额娘入门之后从莫名渠道听闻了此事,便一直住在西园,丝毫不敢提及住进主屋。虽然之后继额娘对她一直淡淡的很大程度上和这件事情有关,从来不曾亲近过她,可是,那拉丝毫不后悔。
额娘,您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他们怎么可以忘掉您?
贴上隐身符和穿墙符,那拉行走在这个几十年不曾踏入的家,陌生的感觉险些将她逼退。
她站在一个庭院里。
那拉记得,这里原来是花厅,花厅之上攀爬的葡萄藤,是额娘亲手种下的,还记得每年的葡萄总是最香甜零嘴。
但是那拉忧伤地看着这个崭新的四合院。
四合院房屋都是新盖的,还散发着浓重的油漆和桐油的味道。
花厅早已经不复存在了。曾经的葡萄藤、秋千架,早已化为烟尘,只能在记忆之中找到少许。
那拉很生气。阿玛,你太让本宫失望了。因为茉雅琦没有特意提及额娘,所以你们就可以如此对待她吗?
“瑾十一爷,哎哟,您别去,仔细挨老爷骂,哎哟,葵十五爷,您慢点走,可别拐了脚啊!”
嘈杂声传来之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手拖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童跌跌撞撞从一间屋子里奔跑出来,好几个奶娘状的仆妇在后面小跑着追赶,嘴里不停呼喊着。
“我们要去看看姨娘生小弟弟,你们可别阻拦,否则小爷板子伺候!”
那拉只看了一眼那两个孩童,便默然转身离开。
说不准是本宫的哪个弟弟的孙子或者儿子呢。
那拉知道那“老爷”肯定不是指的她阿玛,她的阿玛此时应该是老太爷了才对。听说本宫的几个弟弟都已经得了好些个孙子,四世同堂的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吧?
所以您忘记了额娘最喜欢花厅的清雅,将它改成了四合院来安置您那无处安放的曾孙们吗?
真是,好得很呐。
那拉擦去无意识间滑落脸颊的泪珠,穿墙过户,来到了主屋。
太阳此时在天际打着瞌睡,摇摇欲坠,酡红色的脸蛋似是醉酒之后的色泽。
那拉抬头望望,只觉得这太阳也似在哭泣。
阿玛正在屋内。那拉仔细打量他,几十年不见,阿玛曾经光洁的下巴早已经蓄须,花白的胡子遮掩之下,早已经找不到当初年轻之时的器宇轩昂,只剩下时光摧残之后的沧桑。
那拉看着阿玛,心头万般念头涌动,几十年不见,阿玛已经老了呵。
那拉也注意到,此时她阿玛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焦灼之色,茶杯盖子被撞在杯口上砰砰作响……
“老太爷,”此时一直端坐一旁默默“品茶”的妇人开口了。
那拉一眼便认出她便是继额娘,每年都要请几次安,不可能不认识。
“冯姨娘那边,妾身已经安排了好几个产婆,虽说情形不太好,但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不防请王太医来看看?”
那拉以为她幻听了,请太医?有没有搞错?太医很好请吗?
而且,这个姨娘,难道……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拿帖子去请王太医吧,这可能是瑜鸣最后一个兄弟了。”
那拉脚底发软。
瑜鸣……这是她继额娘生的儿子,是她的第一个弟弟。
这么说来,这个什么葵十五,瑾十一,其实是阿玛的孩子?
那拉觉得她不能接受。
她出嫁的时候,才之后两个弟弟,五个妹妹。继额娘每次请安,也只是随大流一起说几句祝词,并没说过家里的情况,那拉完全不能想到,这个家里面,她平白的多出了十几个兄弟和不知道多少妹妹。